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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铁碑矗立——因果的代价与深空呼唤(1 / 1)

“虚空织网者”先遣舰队的骤然出现,其意义远超一次普通的边境冲突。它如同在勉强维持着“黄金纪元”表象繁荣的平静湖面,投下了一颗来自远古深渊的巨石,激起的涟漪瞬间撕裂了所有关于和平发展的幻想。齐岳的回应,是自治领一贯的、经过绝对理性计算的迅捷与冷酷。在指定的边境星系,战斗短暂却如同外科手术般精准激烈。自治领舰队凭借由“现实编织者”框架初步增强的武器系统、以及“律令碑”节点提供的早期秩序场稳定效应所带来的主场优势,如同一柄重锤,将来犯之敌尽数摧毁,没有放走任何一艘敌舰

然而,这场干净利落的胜利,并未在“蜂巢之心”的指挥中心带来丝毫喜悦或松懈。传回的战场残骸分析报告,描绘出一幅令人极度不安的图景。那些被击毁的敌方舰船,其构成物质展现出一种既非碳基、也非硅基的诡异结构,更象是一种人工合成的、在已知元素周期表之外的特殊物质形态,其材料科学路线与银河中任何已知文明体系都迥然不同,散发着一种冰冷的、非生命的异质感。更令人挫败的是,所有试图捕获的敌方数据内核,无论大小,都在舰队被击毁前的瞬间,激活了某种无法逆转的、涉及物质基本结构崩解的物理性自毁程序,化为一片无法提取任何信息的、均匀的基本粒子云。敌人没有留下任何俘虏、任何日志,只留下无数待解的谜团和一种弥漫在分析人员心头的不祥预感。

这场突如其来的遭遇战,如同拼凑完整图景的最后一块关键碎片,促使齐岳做出了不容置疑的最终决断。《铁碑律令》 计划被强制提升至最高优先级,以近乎透支自治领工业潜力的速度疯狂推进。海量的资源被倾注其中,甚至短暂牺牲了部分边缘星系的民用设施能源供应,引发了小范围的民生波动,但在齐岳的铁腕意志下,这一切都被定义为“必要代价”。终于,在耗费了难以想象的物力与算力后,首批十二座作为概念壁垒基石的 “律令碑” ,在预先计算好的边境关键星系被同步激活。

当最后一个节点上线,并与其他节点产生共振的瞬间,一种无形的、却能被所有灵能者和高精度传感器清淅捕捉到的规则波动,如同平静水面荡开的涟漪,以超光速扫过整个自治领疆域。一种难以言喻的宏观变化产生了——并非视觉上出现了能量屏障,而是一种感知层面的“隔断”感。曾经无孔不入、如同背景噪音般持续骚扰心智的亚空间低语,此刻变得模糊而遥远,仿佛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混沌能量对现实宇宙的渗透效率显著下降,以往偶尔会出现的、小型亚空间裂缝自发开启的报告近乎绝迹;就连现实结构本身固有的、微观层面的随机量子波动,也似乎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强行抚平,变得异常“温顺”。这道无形的 “概念壁垒” ,如同为自治领这颗奋力在混沌之海中航行的“秩序孤岛”,镀上了一层隔绝外部混乱与恶意的、坚韧的“现实薄膜”。内部的研究环境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稳定,精密实验的成功率显著提升,工业生产中的次品率也随之下降。甚至普通民众间,虽然无法理解具体原因,也隐约感受到一种难以言喻的、源自环境本身“正常化”的心安。

然而,动用触及宇宙底层规则的力量,强行干预现实的流动,必然伴随着相应的、往往难以预测的因果代价。《铁碑律令》的持续运转,尤其是其强行“固化”局部现实结构的行为,如同在原本自由奔流的宇宙规则长河中筑起高坝,开始引发一系列逐渐显现的 “现实反冲” 。在概念壁垒的边缘局域,某些星系的物理常量出现了微小但持续存在的偏移,例如局部光速的细微变化,导致依赖恒定光速的传统亚光速引擎效率出现异常波动,超光速通信也出现了无法用常规干扰解释的、随机的延迟现象。更令人不安的发现来自一些恰好位于“律令碑”节点正下方的行星世界,其生态系统开始表现出诡异的“超稳定”状态——物种的遗传突变率急剧下降,自然演化近乎停滞,整个生物圈仿佛被冻结在了一个永恒的时间切片中,失去了应有的活力与适应性。自治领科研部门将这种前所未有的现象命名为 “秩序惰化” ,并提交了紧急报告,警告其长期生态影响乃至对智慧生命思维活力的潜在抑制效果完全未知。齐岳下令密切监控所有异常局域,并加速研究可能的反制或调节措施,但他内心深处深知,这或许正是获得安全与独立所必须支付的、沉重而不可避免的“现实帐单”。

就在自治领上下开始努力适应这层新的、既带来庇护也可能带来束缚的“外壳”时,对“虚空织网者”先遣舰队残骸的逆向工程研究,终于在无数失败后取得了唯一一项关键性突破。技术团队凭借惊人的毅力,从一块近乎完全湮灭、仅存指甲盖大小的敌方舰船能量内核残片中,利用超高精度量子隧穿扫描技术,勉强复原了一段极度残缺的导航日志碎片。这段碎片指向了一个银河系中极其遥远、未被任何现行星图记录的、近乎绝对虚无的局域——代号 “空洞回廊” 。同时,结合之前黄金时代观测网络内核逻辑提供的关于“虚空织网者”的警告,所有线索的矛头都直指那里——那里很可能存在着一个“虚空织网者”的重要节点、前哨基地,甚至可能是其某个活动中心。

是主动出击,深入未知,将潜在的威胁扼杀在摇篮之中?还是依托刚刚成型的“概念壁垒”,采取更为保守的被动防御策略?齐岳几乎没有尤豫。他立即命令,以最新锐的“编织者级”实验舰为内核,组建一支全新的、集成了自治领所有最新科技(包括尚不稳定的“现实编织者”框架原型机和初步的“概念防御”模块)的 “深空探寻者”特遣舰队,开始进行各项准备,目标直指遥远的“空洞回廊”,执行一场高风险、高回报的远征侦察任务。

就在舰队紧锣密鼓筹备之际,一个意想不到的、拥有最高优先级的通信请求接入了“蜂巢之心”的主频道,来自钛帝国的影阳大师。

“齐岳阁下,”影阳的全息影象在另一端显现,她的姿态依旧保持着钛族特有的冷静,但语气中却带着一丝前所未有的、无法完全掩饰的凝重,“我们的一支远航探索舰队,在毗邻‘纳垢废土’的边缘星域,侦测到了无法用现有科学理论解释的大规模亚空间翘曲现象。其规模…远超以往任何记录。”她略微停顿,似乎在斟酌用词,“并非通常意义上的混沌入侵波动…其能量特征更类似于…某种巨大的、拥有复杂内部结构的‘人造物’,正在试图强行挣脱亚空间的束缚,锚定并进入我们的现实宇宙。其能量辐射特征…经过初步比对,与贵方之前共享的关于‘远古威胁’的部分数据,存在…模糊但不容忽视的吻合度。”她随即将观测坐标与初步的、充满干扰条纹的扫描数据包传输了过来。那个位置,恰好位于“空洞回廊”的相反方向,但距离自治领的本土疆域,要近得多!

几乎是同一时刻,自治领部署在疆域各处的“深渊之眼”亚空间监控数组,也独立捕捉到了来自“纳垢废土”方向的、极其微弱但确实存在的异常引力波纹。其波形特征与已知的任何天体或自然现象都不吻合,却与大型结构进行现实宇宙突入时产生的理论模型预测有着诡异的相似性。一个可怕的推测如同冰冷的毒蛇,骤然浮现在齐岳的脑中:这绝非巧合。“虚空织网者”的威胁……可能远不止一个据点,或者,它们正在执行某种多点开花、相互策应的宏大战略,其目的不明,但威胁等级已然升至顶峰。是先探查“空洞回廊”的未知,获取更多情报?还是先应对家门口这迫在眉睫的、似乎正在实体化的、规模可能更加巨大的威胁?

仿佛是为了加剧这决策的紧迫性,就在齐岳权衡利弊之时,“蜂巢之心”最深处的隔离实验室发来了最高警报。被多重封锁力场禁锢的“星神碎片”与陷入沉寂的“奸奇棱镜”,几乎在同一微秒内,不受控制地发出了极其短暂、强度却远超以往记录的能量脉冲。那脉冲并非攻击,更象是一种……共鸣,一种对来自“纳垢废土”方向的未知召唤所产生的、本能的、激烈的回应。脉冲转瞬即逝,两件神骸随即恢复了死寂,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但监测仪器上清淅的峰值记录,证明着某种深层次的、超越凡人理解的联系已然被触动。

齐岳独自站在巨大的全息星图前,深邃的目光在代表未知的“空洞回廊”与代表迫在眉睫威胁的“纳垢废土”之间反复游移。内部,“概念壁垒”刚刚创建,其引发的现实反冲副作用尚在评估和应对;外部,远古威胁“虚空织网者”已然亮出獠牙,从两个截然不同的方向同时逼近;手中,还掌握着两个与宇宙本源息息相关、躁动不安的危险神骸。整个自治领仿佛站在了一个错综复杂的命运岔路口。

他深吸一口气,那气息冰冷如星海深处的真空,随后,他的意识如同无形的洪流,彻底接入蜂群网络的内核。清淅而冰冷的指令,化作不可抗拒的数据流,瞬间传遍整个自治领的战争机器:

“‘深空探寻者’特遣舰队,按原定计划,继续完成最终准备。目标不变,‘空洞回廊’。任务是侦察与情报获取,非必要不交战。”

“主力战斗舰队,包括所有‘裁决者’级战列舰及‘壁垒级’重型巡洋舰,即刻起于指定星域完成集结。目标,‘纳垢废土’边缘异常坐标。全军进入最高战备等级,等待进一步指令。”

“以我的名义,向外发出全局通告。致所有与‘黎明防线’创建联系的盟友及附属势力,我们已确认远古敌对势力‘虚空织网者’的明确活跃迹象,及其可能引发的、波及整个星域的灾难性现实危机。要求各方…立即做好全面战争准备。”

铁碑已然矗立,试图界定秩序与混沌的边界。但深空彼岸的未知呼唤与源自远古的深沉阴影,正从两个截然不同的方向,同时敲打着这看似坚固、实则初生的秩序之门。自治领奋力开创的黄金纪元,在经历了内部的纷争与外部的混沌侵蚀后,迎来了它诞生以来最为复杂、最为严峻的考验。齐岳知道,这一次,他所面对的,可能不仅仅是舰队的光矛对射与陆军的血肉搏杀,而是某种关乎银河根本命运走向的、更深层次、更令人绝望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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