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噩梦，首先要醒过来。
魏雪儿的这句话在我脑海中回荡。
‘……要醒过来啊。’
虽然不是像闪电一样在脑海中闪过顿悟。
但我本能地知道，我必须从这句话中领悟到什么。
魏雪儿也察觉到我表情不对劲，歪着头。
在反复思考魏雪儿的话，想从中找出些什么的时候。
‘啊?’
瞬间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那并不是什么划时代的方法。
只是有一个月来一直没有尝试过的方法。
不知为何，它正与魏雪儿的话语交织在一起浮现出来。
「……是啊，我怎么没试过那个呢?」
「嗯?」
魏雪儿听了我的话，像是在问什么，但我没有回答，而是突然开始抚摸魏雪儿的头发。
「公子……?」
「谢谢你。多亏了你，我变得更机灵了。」
「称，称赞吧?」
「当然，当然是称赞。」
世间只有机灵的人才能生存。
在这方面，魏雪儿的话语无疑是极大的帮助。
只是。
‘那能行吗?’
我所想到的方法，究竟对暗王有没有用，这只是个疑问。
在这种情况下，解决办法很简单。
‘不行就算了。’
试过不行就找其他方法。
仅此而已。
夜晚降临。
在纤细弯曲的月牙下，一片漆黑的森林深处。
一个男人背着手站着。
这是一个散发着奇特气息的人物，让人产生一种错觉，似乎只有他的周围格外安静。
这个男人拥有一头令人叹为观止的白发。
然而，不知为何，矛盾的是，他却与黑暗如此契合。
就这样，男人如同雕像般一动不动地站着，渐渐开始发生变化。
以他的脚尖为起点，影子开始逐渐扩大。
哗啦啦啦啦-!
一种莫名的不祥气息。
开始弥漫的气息笼罩了田野，缠绕着树木，将四面八方都变得黑暗起来。
然后没过多久。
连新月所散发出的微弱光芒也被吞噬，浓稠的黑暗降临了。
在形成的黑暗中，男子暗王闪烁着他特有的白眼，凝视着前方。
沙沙——前方传来沉重的脚步声。
这是暗王等待的人的脚步声。
而且。这也是暗王近一个月来最常遇见的人物。
暗王看着远处走来的青年，稍微动了动眉毛。
‘今天也来了啊。’
不知不觉，已经过了一个多月。
这段时间对暗王来说，意义非凡。
首先，暗王不得不修正他原先的看法，他曾以为这青年顶多能撑个七天七夜。
‘这一点我得承认。’
他点了点头。
那个青年在暗王的手中，每到夜晚都会经历无数次死亡。
死亡的平均次数超过二十次，如果是普通人，三天之内精神就会崩溃，甚至会支离破碎。
但暗王所看到的青年脸上，仅仅是略显疲惫。
看起来和最初没什么两样。
这一点连他也不得不承认。
即便那是没有折磨的无痛死亡。
那青年所承受的程度已经超越了极限。
因此暗王不断地提出疑问。
如果是人类，经历如此无数的死亡也无法保持平静，那这孩子又是如何保持这种精神的呢？
在暗王看来，这种情况只有两种可能。
第一种是。
‘精神已经崩溃瓦解的状态。’
精神受到扭曲，不再是寻常的状态。
虽然有这种可能性，但在暗王看来，那个年轻人还没到那种程度。
那么，就剩下另一种情况了。
如果说他已经超越了普通人类所能承受的极限。
‘那就是他从一开始就不是人类。’
想到这里，暗王点了点头。
因为他认为这种可能性最大。
从初次见面起就是如此。
每次看到那个年轻人，暗王的心脏都会疯狂跳动。
咚——咚——。
现在也是一样。
这是缠绕在暗王血液和心脏上的诅咒，正在随心所欲地共鸣着。
那个年轻人和自己是一样的。
所以。
赶快去杀了他。
杀意持续不断地喷涌而出。
面对汹涌而来的杀意，暗王压抑住本能，将其驱逐到角落。
暗王并没有杀死那个年轻人的想法。
那个年轻人或许掌握着解除自己身上‘诅咒’的线索。
而且，他与自己处于相似的状态，所以不能杀他。
隐藏了气息的暗王注视着那个年轻人。
无论在暗王看来，那个年轻人是不是人类，或者他拥有其他什么东西。
这在目前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
‘毫无意义。’
现在这段时间并不是什么有益的时间。
‘那家伙难道不知道吗？’
暗王想起拜托他进行这种修炼的败尊，皱起了眉头。
那个年轻人在暗王的‘领域’内反复经历死亡。
但这在暗王看来，简直就是毫无意义的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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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他依然连暗王的衣角都碰不到。
也只能如此。
这片黑暗本身就是暗王支配的领域，踏入领域的生灵五感会变得迟钝，难以发挥自身的力量。
如果说有一点会增加的话。
那就是与迟钝的五感不同，感受到的痛苦反而会增加。
这股力量原本就是暗王用于拷问的。
所以才更荒谬吧。
明明对这一切都了如指掌的败尊，却将自己的弟子托付给暗王，把他扔进这种境地。
而那个青年，被要求这么做，竟然一个多月来每天照做不误，也不是个正常人。
虽然暗王没有弟子，但这种师徒关系之怪异，想必大家都能看出来。
但是。
仅此而已。
暗王没有再深入思考败尊和青年的关系。
他只要做好受托之事就行了。
而且，只要能从败尊那里得到为此而特意要求的回报就行了。
再者。
暗王从一开始就不认为那个青年，不，仇杨天能战胜这场磨难。
经历了一个月得出的结论和最初并无二致。
知道这种事实的，应该不止暗王一人。最清楚的，不是别人，正是。
‘那个小鬼吧。’
正在亲身经历这种情况的仇杨天吧。
精神似乎没有崩溃。但略显疲惫的表情就是证明。
暗王看着仇杨天的表情，握紧了匕首。
他还能坚持多久呢。
能坚持到现在就已经超出了暗王的预料。
暗王近乎确信地看着，仇杨天所剩的精神力已经不多了。
最多七天七夜。
不出意外的话，事情就会在那之内发生。
那样的话，败尊也会醒悟，寻找其他方法吧。
毕竟就算是武功疯子，也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能实现自己心愿的人被毁掉。
暗王这样想着，刚要动身。
‘嗯。’
暗王忽然感觉到仇杨天有了变化。
仇杨天看起来和平时没什么两样，但手里却握着什么东西。
确认了这一点，暗王的眼睛眯了起来。
‘短刀?’
因为仇杨天手里拿着的竟然是一把短刀。
看样子和品质，应该是唐门的东西。
大概是向毒王，那个小屁孩的女儿借的吧。
‘短刀啊。’
到底拿着短刀是想干什么呢。
暗王心里产生了疑问。
过去，仇杨天为了接近暗王，使用了相当多的方式。
发现肉搏不行，就想用根本施展不开的武功照亮周围。
也曾试图向周围喷射火焰，想把暗王烧死。
其中最精彩的，是脖子上插着匕首，在刹那间试图抓住暗王的时候。
暗王回想起来，那时候是最危险的瞬间。
准确刺入脖子的匕首足以致命，但仇杨天却仅仅凭借精神力延迟了断气的时间，然后试图抓住暗王。
暗王那时才真切地感受到。
比周，那个怪家伙，竟然收了一个和自己一样的人做徒弟。
师徒两人都是怪家伙，这是肯定的。
是那种扭曲到极致的家伙。
暗王看着仇杨天，投去了奇怪的目光。
‘遭到那种境地竟然还想尝试些什么吗？’
看样子是想用那把短刀做些什么。
‘那份毅力我倒是认可。’
事到如今还想再做些什么的样子，就连暗王都瞠目结舌。
当然，和毅力不同，结果是不会改变的。
除非领悟了这个领域所拥有的秘密，否则仇杨天终究无法摆脱。
正当他这么想着，注视着仇杨天的行动时。
紧握着短刀的仇杨天，将刀刃的方向猛地转向自己，而不是向外。
就在他想着这究竟想做什么的瞬间。
“……!”
仇杨天突然将短刀伸向自己的脖子。
确认了这一点的暗王，身体猛地射了出去。
没有惊讶或犹豫的空闲。
暗王瞬间冲向仇杨天。
就在短刀尖端即将触及仇杨天脖颈的瞬间。
咔——!
他抓住了仇杨天的手腕，阻止了他的行动。
就在那时?
咔嚓——!
仇杨天剩下的另一只手抓住了暗王的手腕。
发生在转瞬之间的事情。
暗王不得不睁大眼睛，看着仇杨天，表达出极大的惊讶。
仇杨天则尽力微笑着，看着出现的暗王说道。
「抓到你了。」
「……哈。」
声音中充满了愉悦，情感表露无遗。
暗王不得不发出一声无奈的叹息。
简直荒谬。
「……你怎么知道的?」
暗王看着仇杨天问道。
听到这个问题的仇杨天，歪了歪头，反问道。
「您说什么?」
「这种方法。你怎么知道的?」
暗王是真的很好奇。
在这个领域里，如果不是通过暗王的手，而是通过其他方式死亡的话，就无法再次复活。
也就是说，是真的会死。
从这点来看，如果刚才仇杨天死了，那他就无法再次醒过来。
暗王知道仇杨天不能死，所以为了阻止刚才那种情况，他亲自现身了。
这也就是说，知道这一点的仇杨天为了引出暗王，才选择了这种方式。
选择了自杀，就会真的死。
反之，暗王也会为了阻止他死而出现。
仇杨天是知道的。
他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暗王怎么想都想不明白。
对此，仇杨天看着暗王，若无其事地给出了答案。
「我不知道。」
「什么?」
听到这个回答，暗王皱起了眉头。不知道……?
「我怎么会知道呢？我又没学过读心术。」
「那为什么会那样?」
暗王再次发问，仇杨天摆出一副「这种理所当然的问题为什么要问」的表情，回答道：
「就试试看呗。没什么。」
「你说什么……?」
……就试试看?
仇杨天看着依然不理解的暗王，继续说道：
「我一直在想从噩梦中醒来的方法。」
暗王竖起了耳朵，听着突然提起的关于噩梦的话题。
「首先，最开始要做的事情，不就是应该尝试着醒过来吗？」
「这和这有什么关系?」
「不，没什么特别的。仔细想想，我好像从来没有特别尝试过从梦中醒来。所以我就做了最简单的事情。通常在梦里这样，不就会醒过来吗？」
“……”
对仇杨天平淡的言语，暗王最终失语了。
就因为那种理由就想自杀？
情况如何都不知道，直接死了会怎么样也不知道。
就因为那种理由?
听到这里，暗王确信了。
「……疯子。」
真是个疯子。
「万一我当时没阻止，你知道会怎么样吗？」
「不阻止的话就会活过来吧。那样的话就得找其他方法了。」
听到这话，暗王不得不提及一个问题。
「小鬼，我当时你也有可能会死。」
「我以为您会来阻止的。」
「我为什么?你觉得我有什么理由会阻止你死?」
前面的想法是谁都能想到的。
但绝对相信暗王会阻止自己去死而采取行动，那是另一回事了。
到底有什么理由让他如此确信呢？
这是暗王最大的疑问。
听到这话的仇杨天突然流露出赞叹之色，说道：
「啊，那个我没想到。」
「什……。」
「老实说，我只是觉得会那样。」
“……”
「直觉吧。嗯。」
仇杨天的回答让暗王最终放弃了思考。
‘我还以为不会再出现像斐晟那样的家伙了。’
那个该死的弟子比师父还厉害。
竟然会想出这种方法来破解。
「哈……」
暗王近十年来第一次揉了揉自己的脸。
不管怎么样，仇杨天接触到自己是事实。
暗王预料到败尊确认这个结果后的表情。
他肯定会幸灾乐祸地笑，这让他感到一阵烦躁。
就在那时。
呼噜噜。
他突然感到一阵热气。
无需确认热气从何而来。
因为这个空间里只有那个男人和仇杨天。
暗王用略带冰冷的目光看着热气的主人，问道。
“你这是在做什么?”
“这是我个人一直好奇的部分，既然这样，我想试试看。”
仇杨天不顾暗王的话，持续提升热气，接着说。
变成红色的眼睛和隐约散发的热气不同寻常。
都结束了，到底想做什么?
暗王觉得仇杨天不至于蠢到会突然和自己打起来，所以先是静静地看着。
「每次想尝试什么的时候都死了，所以有些事情没能做到。」
「在这种情况下吗?」
「是。」
这个家伙直到前一天还不停地死去，表情却显得有些明亮。
可以说，他看起来有点兴奋吗?
这到底是什么人。
仅仅是成功了，就能恢复成这样吗?
怎么看都无法理解。
「我只是想知道，这到底是不是真的无法破坏的阵法。」
“……”
「只是一个小小的阵法。」
对于仇杨天的话，暗王没有给出任何回答。
因为这本来就不能称之为‘阵法’。
这不是武人能使用的武功，也不是阵法师施展的阵法结界那种东西。
这要是追究起来，是因诅咒而产生的‘权能’领域。
从某种意义上说。
如果像暗王所想的那样，他和仇杨天是同类，那么总有一天仇杨天或许也能使用，但暗王觉得没必要特意对此进行解释。
因为知道了也没有好处。
暗王只是想保持沉默。
对于仇杨天搞出的那些奇葩行径，他也没特意去阻止，也没警告他注意点。
那是一种，想搞就搞吧的默许。
仇杨天看着这样的暗王，小声地念叨着。
「赤天。」
那一瞬间。
一股剧烈的热气从仇杨天的身体里向四周扩散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