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国栋给了他承诺，也给了他权力。
杨振的秘书向他示好，递来了关键的情报。
秦璐那边，舆论已经开始准备。
所有的条件都已具备。
就等他如何行动。
他看着后视镜里，林国栋家窗户透出的灯光，缓缓吐出一口烟圈。
赵宏，
既然你要伸手，那就准备好，连手带骼膊，一起被我斩断吧。
一周后，市政府三号会议室。
这是沉学明上任市府秘书长后，亲自主持的第一次重量级项目协调会。
议题只有一个，新能源高能密度电池项目。
会议开始不到半小时，就陷入了僵局。
市经信委主任王重山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叉放在身前，不肯让步。
“沉秘书长，各位同仁，我还是那个意见。”
“这个所谓的高能密度电池，技术路线在国际上都有争议，没有成熟的商业化案例。”
“我们江海财政不富裕，拿几个亿的钱去赌一个不切实际的项目，这个风险，谁来承担？”
招商局局长李泽凯的脸已经涨红。
“王主任！你这是老黄历了！”
“市场瞬息万变，等技术完全成熟，黄花菜都凉了！”
“还有我们什么事？”
“我得到确切消息，省城的风投已经过去了，隔壁东州市也派人去接触了！”
“人家团队现在缺的不是技术，是激活资金，是地方政府一个明确的态度！”
“态度？什么态度？”
“拿纳税人的钱去冒险的态度吗？”
王重山冷笑。
“这是抢占未来产业高地！是战略眼光！”
“我看是好大喜功，是政绩冲动！”
“你……”
会议室里，其他人都不作声。
经信委求稳，招商局求快，两家为了项目指标,资源分配，吵了不是一天两天。
以前，都是分管副市长从中调停，最后项目不了了之。
今天，问题交到了新任副秘书长沉学明这里。
众人都在看，看他怎么处理这个难题。
沉学明一直没说话。
直到李泽凯被气得说不出话，王重山也重新靠回椅背，露出得意的神色，沉学明才缓缓开口。
他的声音不大，却瞬间让嘈杂的会议室安静下来。
“都说完了？”
王重山和李泽凯同时看向他。
沉学明没看他们，而是把那支没点的烟，在桌上顿了顿，然后收了起来。
“争论可以暂停了。”
他身体微微前倾，双手十指交叉，放在桌上。
“两位主任的顾虑，都有道理。”
众人心里咯噔一下。
完了，又是和稀泥的开场白。
王重山嘴角挂上了一丝轻篾。
李泽凯则是一脸失望。
“王主任担心风险，李局长担心机遇。这本身不矛盾。”沉学明话锋一转，“矛盾的是我们想一口吃个胖子。”
嗯？
众人一愣。
王重山也皱起了眉，没懂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沉学明扫视全场。
“我提一个新方案，大家听听。”
“我叫它阶梯式扶持方案。”
“第一阶段。”他伸出一根手指，“我们不直接动用市财政的大额资金。由招商局牵头，以市里现有的科技企业孵化器的名义，先期介入。”
李泽凯眼睛一亮。
“提供一笔小额的激活资金，比如三百万到五百万。再提供免费的办公场地,实验场地和基础的行政服务。”
“这个阶段的目标很简单。”沉学明看向王重山，“不是要它量产，不是要它盈利。就是要它拿出东西，验证它的技术路线，到底靠不靠谱。”
“孵化器嘛，本来就是干这个的。每年扶持几十个项目，失败率百分之九十，很正常。几百万的投入，就算失败了，也谈不上什么国有资产流失，更没人需要为此承担无限责任。”
王重山张了张嘴，发现自己最内核的风险论被瓦解了。
用孵化器的名义，这确实是个好办法。
风险被限定在了一个极小的范围里。
“那……如果验证成功了呢？”有人忍不住问。
沉学明伸出第二根手指。
“这就进入第二阶段。”
“我们会成立一个专家组，对第一阶段的成果进行中期评估。评估报告，要详实，要客观。”
“一旦评估通过，证明技术可行,有商业化前景。经信委再正式介入。”
他转向王重山。
“王主任，到那时候，就不是政府输血了。而是由你牵头，协调我们江海本地的国企,有实力的民企，以市场化的方式，进行a轮战略投资。”
“这笔投资，是买股权，是做生意。盈亏，由市场决定。政府要做的，是搭好台，做好服务，给足政策。”
“这样一来，”沉学明的目光再次扫过全场，“风险，我们控制在了最小。机遇，我们也没有放过。王主任，你不用担心拿财政的钱打水漂。李局长，你也可以马上开展工作，把项目先抓到手里。”
“怎么样？”
会议室里一片寂静。
所有人都被这个方案镇住了。
绝了！
这操作很高明。
它没有否定任何一方，反而把两方的诉求都完美地融合了进去。
既要又要，还真让他给做到了。
王重山额头渗出细汗。
他找不到任何理由反驳。
如果再坚持全面否定，那就不是稳重，是故意作梗，是和市里的发展大局唱反调。
这个帽子，他戴不起。
李泽凯则是满脸放光，看着沉学明，眼神里全是佩服。
高！实在是高！
不但让他有了推进项目的空间，还用中期评估给他上了一道保险。万一项目真不行，他也能及时脱身。
“我……我同意沉秘书长的方案。”
李泽凯第一个表态，声音洪亮。
王重山感觉自己用不上力，还吃了亏。
这个沉学明，不是个无能的人。
“既然秘书长有了周全的考虑，我们经信委……原则上没有意见。”
“好。”
沉学明拿起笔，在笔记本上画了个圈。
“那就这么定了。”
“李局长，三天内拿出第一阶段的具体方案。”
“王主任也请你提前物色一下，我们江海哪些企业对新能源领域有兴趣。”
“散会。”
他合上本子，站起身，第一个走出了会议室。
……
两天后，市长办公室。
沉学明将一份报告轻轻放在了市长杨振的办公桌上。
“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