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学明吐出四个字。
“我们不纠结于卫主任到底有没有问题。”
“因为我们知道她没有。”
“我们要做的是证明对手有问题。”
“他们不是喜欢用智云科技这家公司当棋子吗?”
“那我们就把这颗棋子，给他掀了!”
“你刚才说在马国邦他们分管的领域，智云科技也拿过项目只是中标率不高，对吧?”
李成风点了点头:“对，拿过几个，不算多。”
“那就够了。”
沉学明嘴角微微上扬,“一家公司只要做项目，就不可能天衣无缝。”
“尤其是这种被当成白手套的公司。”
“我要查智云科技在江海拿下的所有项目!每一个!尤其是马国邦经手的那些!”
“我不信这里面会是干净的。”
李成风的眼睛，瞬间亮了。
“我靠!你这招……够狠!”
他明白了。
沉学明这根本不是防守，而是直接转入了最疯狂的进攻!
只要能在马国邦他们和智云科技之间，找到一个确凿的贪腐证据，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程序违规。
那么，现在这封针对卫敏的举报信，性质就全变了。
它不再是一封正义的举报。
而变成了狗咬狗的栽赃陷害!
到时候，卫敏的冤屈，不攻自破。
而马国邦他们，则会惹上一身骚，偷鸡不成蚀把米!
“高!”
李成风一拍大腿,“这招太高了!”
沉学明摇了摇头。
“这只是第一步。”
“他们想用程序拖垮我们，那我们就用同样的方式还给他们。”
“我要让他们知道手术刀不止能救人。”
“也能……杀人。”
……
深夜，沉学明回到自己的住处。
他没有开灯，直接走到阳台。
他将自己的分析刚刚确定的策略，言简意赅地编辑成一条信息。
对方目的为程序困人，非实证。
举报信本身是陷阱，辩解无用。
策略:围魏救赵。放弃辩护，转为进攻。
目标:彻查智云科技在江海所有项目，重点突破与马、程二人相关的部分。
内核:找到对方的脏辫子,将本次举报定性为构陷。
信息发送出去。
沉学明知道，卫敏现在肯定处在被监控的状态。
任何直接的联系，都可能给她带去更大的麻烦。
大概过了十分钟。
对方的回复，只有一个可。
沉学明删掉信息，做完这一切，他回到房间，冲了个热水澡。
……
周末。
江海市的天气有些阴沉，风里带着一丝凉意。
市招标投标管理中心的大楼在这样的天气下，显得格外肃穆。
一辆黑色的公务车停在门口，沉学明和李成风从车上下来。
沉学明穿着一身合体的深色夹克，里面是白衬衫，没打领带，扣子解开一颗。
李成风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但眼神里多了几分郑重。
“沉处，这周末还来加班，够拼的啊。”
门口的保安认识李成风，笑着打趣。
李成风嘿嘿一笑，“陪领导调研，必须的。”
他侧了侧身，把身后的沉学明让了出来。
保安看到沉学明的脸，愣了一下。
“领导好。”
沉学明微微点头，算是回应。
管理中心的主任钱坤早就接到了电话，此刻正站在大厅里等着，脸上堆满了笑容。
“哎呀，沉处长！欢迎欢迎！欢迎来我们中心指导工作！”
钱坤快步迎上来，伸出双手。
沉学明伸手和他握了一下，力度恰到好处。
“钱主任客气了。”
“临时过来，没打扰你休息吧？”
“不打扰不打扰！”
钱坤把手摇得象拨浪鼓，“我们中心的工作就是为市里各大项目服好务，全年无休！”
“沉处长能来调研是我们工作的荣幸！”
一番标准的官样寒喧。
李成风在旁边听着，心里直乐。
这老钱，比谁都滑。
进了钱坤的办公室，茶刚泡上。
沉学明开门见山：“钱主任，这次来主要是想做个专题调研。”
“关于我们市医疗卫生项目招投标的规范化水平，委里想摸个底。”
他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盖着卫健委公章的函。
“这是我们的调研函。”
钱坤双手接过，只扫了一眼标题，心里就有数了。
“没问题！我们全力配合！”
“不知道沉处长想从哪些方面入手？”
“我马上安排人准备材料。”
沉学明身体微微前倾，手指在桌上轻轻敲了敲。
“材料先不急。”
“我想先看看源文档案。”
“电子版和纸质备份都要。”
钱坤的眼皮跳了一下。
“源文档案涉及的项目比较多，不知道沉处长具体关注哪几块？”
沉学明笑了笑，“钱主任，既然是全面调研，那就不能有选择性。”
“就从最近三年开始吧，所有卫健系统立项的重大项目，我们都过一遍。”
“哦，对了。”
“听说有个叫智云科技的公司，这几年中了不少标。”
“他们的项目也一起调出来吧。”
“作为典型案例，我们重点分析一下。”
智云科技！
钱坤瞬间明白了。
钱坤的后背开始冒汗，脸上却还得撑着。
“好，好的我这就去安排机房和文档室。”
“就是沉处长，您看涉及的资料太多了，我们人手又……”
“没事。”
沉学明站起身，“我和小李自己看就行。”
“你把权限打开，给我们指个地方，不用管我们。”
钱坤还能说什么？
他只能领着两人去了数据中心。
钱坤给他们开了一台最高权限的查询终端，又叫人把文档室的钥匙拿了过来。
“沉处长，李科长，你们看。”
“有任何需要随时叫我。”
“麻烦钱主任了。”
沉学明点点头，已经在计算机前坐下。
钱坤退了出去，轻轻带上门。
一转身，他立刻掏出手机，快步走到走廊尽头的窗边，拨通了一个号码。
电话响了很久才接通。
“喂？”
对面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
“马秘书长您好您好，是我，老钱。”
钱坤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慌乱。
“什么事？”
“那个卫健委的沉学明，他来我们中心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
“他去干什么？”
“他说是来调研医疗项目招投标规范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