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事以后就是我的事。”
“他怎么工作，做什么工作，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做好你分内的事，管好你手下的人，别给自己找不自在。”
“明白吗？”
冯德路感觉眼前一阵发黑，双腿发软。
他终于彻底明白了。
他招惹的，根本不是一个没背景的新人，而是一尊自己完全惹不起的大佛。
这尊佛的背后，站着陈万年，站着赵景明，现在，还站着卫敏！
这他妈是神仙打架，自己一个凡人凑什么热闹？
“明白！明白！”
“卫主任，我明白了！”
冯德路拼命点头，“是我思想僵化，是我觉悟不高！”
“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一定改正，我立刻改正！”
卫敏冷冷地看着他，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她要让整个卫健委的人都看到，沉学明是她卫敏的人。
“出去吧。”
“是，是！”
冯德路如蒙大赦，逃出了办公室。
……
当冯德路再次出现在办公室门口时，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如果说进去前他只是慌乱，那现在，他整个人就象是被抽走了精气神。
脸色惨白，原本挺直的腰杆也塌了下去，整个人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
他回到自己的工位，一屁股坐下，半天没动静。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都在用眼神疯狂交流。
“什么情况？被主任骂成狗了？”
“二十分钟啊！这哪是骂，这是往死里整啊！”
“这沉学明……到底什么来头？也太硬了吧！”
李成风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幕，嘴角噙着笑。
他就喜欢看这种前倨后恭的戏码，百看不厌。
沉学明则始终低着头，翻看着一本《卫生行政管理条例》。
五分钟后，冯德路站了起来，挪到了沉学明的工位前。
“那个……学明啊。”
他一开口，周围的同事差点把下巴惊掉。
学明？
我靠！
昨天还“小沉小沉”地叫，今天就直接“学明”了？
这关系跃迁得也太快了吧！
沉学明抬起头，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疑惑。
“冯组长您有事？”
“哎，没事，没事。”
冯德路连忙摆手，“就是……之前那个工作安排是我考虑不周。”
“没从实际出发，你千万别往心里去啊。”
他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沉学明的脸色。
“办公室的工作嘛很锁碎。”
“以后，你看哪些顺手就做哪些。”
“有不懂的……呃，随时问我！”
“对我们可以一起探讨共同进步嘛！”
这番话意思无比清淅。
——以前是我有眼不识泰山，以后您就是爷，您想干啥干啥，我绝不拦着！
沉学明还没来得及说话，冯德路的视线就落在了他桌上的空水杯上。
“哎呀！”
“你看杯子里没水了！”
“这怎么行？”
“天干物燥的得多喝水。”
说着，他竟然真的伸出手，拿起了沉学明的水杯。
“你等着别动，我去给你接点热的！”
这一刻，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冯德路。
一个五十多岁、在单位里作威作福了十几年的老组长，竟然要亲自给一个刚来两天的二十多岁的新人接水？
这世界是疯了吗？
还是我们疯了？
“冯组长！”
沉学明终于反应过来，连忙站起身，伸手拦住了他。
“您太客气了真的，我自己来就行。”
沉学明从他手里“抢”过水杯，脸上依旧是那副尊重前辈的表情，“您是领导，这种小事怎么能麻烦您。”
冯德路听到这两个字，身体又是一哆嗦。
“应该的应该的，关心同志嘛。”
他搓着手，局促地站在原地，想走又不敢走，想再说点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沉学明看着他这副样子，他知道卫敏的敲打，已经起到了百分之二百的效果。
从今天起，至少在这个办公室里，自己不会再有任何明面上的阻碍。
而这一切，都被办公室里其他的眼睛，一帧不落地记录了下来。
这个年轻人，不简单。
不，是相当不简单！
他的背景，恐怕比所有人想象的，还要深不可测！
冯德路挪着步子，几乎是蹭回了自己的座位。
坐在角落里的老王，一个即将退休的老油条，默默把自己刚泡好的龙井茶往旁边挪了挪。
然后他站起身，端着自己那印着为人民服务的搪瓷缸子，走到饮水机前，排在了沉学明身后。
“小沉啊，这饮水机出水慢你别急。”
沉学明回头，礼貌地笑了笑：“王哥没事，您先来。”
“哎，那哪行！你先你先！”
另一边，刚进单位两年的小刘，手里攥着一份急着要复印的文档，本来想让沉学明顺手带下去，话到嘴边，硬生生咽了回去。
以前那些快递、送文档、整理会议纪要的杂活，现在谁也不敢再往沉学明的办公桌上扔。
就在这时，李成风凑到了沉学明桌边。
他趁着冯德路低头假装研究文档的工夫，压低了身子，凑到沉学明耳边。
“牛逼！”
“卫女王亲自给你撑腰，以后哥们儿我跟你混了！”
这个单位里，恐怕也只有他敢在这种时候，还用卫女王这种外号称呼卫敏。
沉学明被他逗乐了，嘴角微微扬起，却没说话。
李成风见他这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他咂咂嘴，一脸我懂的表情，又飞快地缩回了自己的座位。
这一整天，办公室里的戏，比外面电视剧精彩多了。
有人主动给沉学明带了楼下新开的点心。
有人殷勤地分享着内部八卦。
沉学明一一微笑着应对，既不疏远，也不亲近，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
……
快下班的时候，办公室的人走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他和还在磨蹭的李成风。
桌上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屏幕上，是一个陌生的本地号码。
沉学明滑开接听键，放在耳边。
“您好。”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中年男人声音。
“请问……是卫健委的沉学明沉医生吗？”
沉学明眉梢微不可查地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