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范笑道,“你小子这回算是真正名扬天下了,这一路折腾,倒也值了,另外,我这个当老师的,也终于借着你的光了。”
“师有事弟子服其劳,应该的嘛。”
薛向笑嘻嘻上前,给他斟了半盏新茶。
魏范越发满意,“对了,我招你来,也不单是为了借你的光,特奏名的事儿,有消息了,跟你通报一下也亏得你小子在大周的最后一通折腾,弄出了巨大影响力。
不然,如此紧俏的指标,中枢还真不会给你。
据我所知,最后一个名额,竞争几近白热化,你在大周闹腾的动静传回来后,才没人敢争了。”“这么说,特奏名试定了?”
薛向眼睛一亮,整个人都前倾了半寸,“多少人参试,赛制如何,何时开考?”
魏范伸手在案上一敲,“别急,还早着呢。特奏名考试是五国联考,要组建五国联席会来定夺,如今各国联席会的人选都还在组建中,具体方略没这么快定下来。
不过风声我听到了些。
联席会那边,除我大夏外,其馀四国代表的意见,几乎出奇一致,都在主张降低文气试的比重,增加斗战环节。”
“这不是倒反天罡么。”
薛向眉峰一拧,忍不住道,“特奏名考试,本质上还是学宫试级别的联考,学宫试考的是什么,不就是诗词文章,经义帖试,这一整套科目。要丢下这些不考,改去考什么打斗,这还叫什么特奏名。”魏范看着他,忽然笑了笑,“这不是明摆着的么,谁让你小子太能折腾。三篇碎洪炉,一人挡千军,给你十几枚馀晖玉胧,你真能翻天给他们看。
换成你是联席会的考官,特奏名考试真要偏重文气,你是不是也得掂量掂量,不如干脆直接把第一名写你名字得了。”
薛向被他堵得一时无话,只能长出一口气,“这倒也有点道理。”
魏范摇头,“你也别光想着抱怨。这次联考虽然在名义上是学宫试级别,可通过之后,自动获得秀士身份。”
他抬手比划了一下,“但本质上,它已经不是普通学宫试了,更象是给四国挑苗子的试刀场。参加考试的,结丹是最低门坎。学宫试可没这么高要求。”
薛向点点头,“那参赛的生员都有谁,可不可以提前枚举一二?至少让我心里有个数。”
魏范摊手,“这个真不知道。
不过可以想象,等级极高,大半都是各方举荐上来的,多是年轻一代最拔尖的强者,有的是宗门亲传,有的是世家嫡系,还有的是某些秘境嫡传。
按现在这势头,我倒觉得,你还不如退出,正常参加学宫试,走这条路或许更好些。”
此前,魏范一直支持薛向参加特奏名考试。
那是因为,他知道薛向在诗词文章方面的造诣,去了,肯定有大发展。
如今,人家改了章程,在他看来,薛向已经毫无优势了。
硬要去,怕是要垫底了。
薛向婉拒魏范建议,坚定地表示必须参加特奏名考试。
说来,也不是薛向头铁。
而是特奏名考试后,名列前茅者,可以入文庙,接受祖树中的浩瀚先天文气洗礼。
而这一关,是他熔炼五原之力的关键,也是文气修炼通往“熔句”的关键。
何况,他如今修成镇世金丹,肉身又再度强化。
他的底牌极多,绝不仅仅是明面上看起来只会诗词文章。
魏范不知道这些,薛向也不打算解释。
“也罢,你自有你的路。你这一路行来,凯歌高奏,自有属于你的传奇,老师就不指摘了。”魏范道,“大比在即,你该去京畿走上一遭了,那里,才是我大夏修炼世界的内核。”
结束了和魏范的对话,薛向谢绝了魏范的留饭,他倒也没急着离开沧澜学宫。
而是直接去找了徐一帆,这个沧澜学宫的万事通。
薛向找到徐一帆时,他正在后山的凉亭里观书。
这是后山湖边的一座木亭,临山傍水,山风徐来,四角吊着风铃,嘤嘤作响。
徐一帆躺在亭里,背后垫着一卷没看完的书,鞋扔在一边,一双白袜子搭在栏杆上晃,正闭目假寐。薛向在亭口顿住,咳了一声,“徐兄。”
徐一帆睁开眼,扭头一看,笑了,把脚收回来,“哟,这不是当今有数名士,天下第一英雄,大名鼎鼎的悲秋客,怎么有空上山看我这个闲人。”
“少跟我扯这有的没的,你我还说这些。”
说着,薛向一挥手,一张灵票飞入徐一帆手中。
当初,他请徐一帆科普,但手头的灵石都押在百兵阁锻炼神兵当了押金。
承诺了,容后补偿,这一等,就等到现在。
徐一帆是个死要钱的,本来对薛向的这笔钱都不抱任何希望了,没想到,还真见了回头钱。“一千!”
徐一帆惊得一骨碌爬起身来。
他收费虽然不便宜,但远远不到这个数,薛向欠他的,也远远不到这个数。
“拿着吧,咱弟兄谁跟谁。”
薛向在徐一帆先前躺着的靠椅坐下,“我来就一个事儿,问你一下,结丹境的修行是怎么一回事儿,给我说的具体些。”
徐一帆丝毫不惊讶薛向突破结丹,他是亲眼见识了薛向在观碑盛宴中的表现的。
只觉得这样的人,便是把天给补上了,他都不惊讶。
收完钱之后的徐一帆,是很有服务精神的,“赶忙给薛向倒上一杯茶,那我从哪儿开始说。结丹境的基本常识,你应该知道,不用我”
薛向打断道,“你就当我不知道,从头说,这样更全面一些,也免得说远去了。”
徐一帆在薛向对面坐下,又给自己续上一杯茶,“咱先说结丹和非结丹,到底差在哪儿。
炼气也好,筑基也好,说白了,都是在打底子。
寿命能涨一点,可操控的灵力多一点,可在天道眼里,还算凡人,只是稍微结实的凡人。
到了结丹,就别开生面了。”
他抬手比了个高度,“普通炼气,活到一百已经算好的,筑基撑一撑,一百五,极少数能挨到两百。金丹不一样,只要不是虚丹,寿元起步就是三百往上。”
他笑了一下,“此外,第二个差别是飞行。筑基借法器,借术法,也能上天,可本质还是借力用力,真气一空,灵力一散,整个人就得掉下来。
结丹之后,你金丹一转,灵力自在金丹内运转,不需灵力运出体外,托举身体。
御空,对结丹强者而言,和走路没什么差别。”
徐一帆伸手在桌面一按,“接着,便是神识的不同,筑基境都称不上神识,顶多算感知,算神念,探查半径,撑死一间屋子。
结丹之后,结丹前期能罩一座院子,中期扫一条街,到了后期再往上,一个念头,就能把一整座山头摸清个大概,这中间差别,可不是多了多少灵力能衡量的。”
他喝一口茶接着说,“总之,结丹与否的差距是全方位的,我适才举的几个,只是主流差别。”薛向点点头,“那结丹四期,前期、中期、后期、圆满,差在什么地方。”
徐一帆道,“结丹前期,有丹而未稳。丹田里有了一颗丹丸,能助你御空,能延寿,能比筑基时强上好几筹,可那颗丹里头杂质多,丹光浑,灵力运转虽和筑基有本质区别,但算不上收发由心。大多数结丹修士,一辈子就在这一档打转。”
“熬过去,丹气开始反过来养你,这就是中期了。”
他又在那点旁边画了个小圈,“丹气沿着经脉转,把你筑基那会儿落下的小毛病,一点一点推走。骨头会变硬,脏腑会朗润,神识也会变得犀利。
这个时候,金丹表面会生出细纹,你若用内视法去看,就象一颗刻了纹路的玉球,法术一出,那里头的纹路跟着点亮。”
薛向微微皱眉,他的金丹并非这样的,直接就遍布雷纹。
但转念一想,镇世金丹,和大路货不同,也在情理之中。
“后期呢,就是丹中生窍。”
徐一帆眼睛亮了一下,“丹窍一开,五蕴接天,那时,人可以很容易从天地借力了,所以结丹后期,和非后期有本质区别。”
“圆满呢。”
薛向问。
“圆满就更玄了。”
徐一帆干脆摊手,“结丹圆满,有三花聚顶,五气朝元之兆。
到了这一档,你这颗丹,外圆内实,丹中窍和整个丹成了一体。
所以人家说,圆满金丹,才算真的站到了元婴门口,前面几期,那都是给这一刻打底。”
薛向缓缓点头,“听着挺美,实际怎么修,怎么过去这些坎。”
徐一帆道,“你可算问着了。
结丹初成,杂质伴生,要达到结丹中期,便需洗练杂质。
这一步,称之为净丹。”
“且住。”
薛向叫停,“你的意思是,只要是结丹初期,就一定伴生杂质?我听说这世上有一种金丹,叫做镇世金丹,这种极品金丹,也会有杂质?”
徐一帆怔了怔,“当然。因为结丹是熔炼灵力和道基而成。
要修成镇世金丹,须得绝世道基,绝世道基没有杂质,故而镇世金丹的杂质,不是来自于道基。而是来自于灵力,这部分的杂质,任凭你是什么水准的金丹,都难以避免。
所以,哪怕是修成了镇世金丹,净丹这一步还是要走。
净丹完成,便入结丹中期。
到了这一步,则需要养丹。
净丹的过程中,金丹必然受创,不得圆润,则需温养。
温养完成了,便到了结丹后期。
这时,则需筑丹窍,也叫碎丹。
碎丹完成,丹窍生,便至圆满。
这三步,步步牵扯,处处玄机,哪一步踏错了,修炼之路,也就终结了。”
薛向若有所思,“敢问净丹,要如何做?”
徐一帆道,“净丹这一步,算是结丹境里最规矩的一环。
你记住一句话,丹越好,要用来净丹的玩意就得越好。
下品金丹,乃至中品金丹,无非是吞几炉清浊丹,配点洗髓汤,在一口小灵泉边上闭个几年,真气每天绕丹走一圈,把杂质一点点逼出去,也就行了。”
薛向打断道,“等等,照你这么说,岂不是资质越差的金丹,反倒在净丹时越简单?
若如此,谁还费尽心力,去结什么上品金丹,镇世金丹。”
徐一帆笑道,“修炼,从来都是先胖不算胖,后胖压垮炕。
下品和中品金丹,在净丹时容易,但后面的路就不好走了,也就是上限太低。
这么说吧,能化婴成功的,就没有下品金丹,中品金丹都是万中无一。”
薛向点头,“你接着说。
简单一点说,上品金丹,该去弄什么玩意儿了,支撑净丹。”
薛向其实不关心上品金丹要用何物来净丹,只是作障眼法。
待徐一帆答完,他才看似漫不经心地转上正题,“那镇世金丹,又需何物来净丹呢?”
徐一帆怔了怔,“这个,你得亏是问我,问别人,一定答不出来。
镇世金丹这玩意儿,只在传说,典籍都少载。
也只有徐某人,遍读典籍,才在故纸堆里翻到相关论述。
须知,镇世二字,可不是随便叫的。”
他端起茶盏,又放下,“这种级别的金丹,道基这头是没什么好洗的,杂质都在灵力里。
你要用的东西,既得能洗浊气,又不能磨掉金丹上那一圈雷纹,难度极大。
据我所知,世上只有三物可用。
其一,叫镇世泉。相传此泉水顺着天地脉心流,什么浊物进去了都能化开,且不伤本源。
此泉能得名,正和镇世金丹相关。
至于此泉去哪里寻,我不知道,典籍上都未记载。
其二,是圣庙(文庙)祖树滴下来的先天文露。
只要一滴,就能洗净金丹中的杂质。
但据我所知,各国祖树早已不产先天文露了,已然绝迹。
其三,渡真雷劫。渡此劫要能承受十成雷劫,不得借助任何阵法防御。借助最精纯的雷劫之力,洗练金丹。”
薛向听得脑袋疼,镇世泉找不到,先天文露已绝迹,真雷劫倒是有,他用吃奶的劲儿也只不过能扛六成雷劫。
即便冒死而进,也就能坚持七成雷劫。
十成雷劫,非把自己炼成飞灰不可。
“这结丹的小船刚扬帆,就进了绝地?”
薛向有些无语。
好在一路行来,遇到的艰难险阻已然太多,这点压力不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