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坊街的午后格外热闹,青石板路被阳光晒得暖融融的,两旁的店铺虽然关停了不少,但还有一些在继续坚持。简思萱就像一只好奇的小松鼠,东瞧西看,林晚秋和芍药都险些跟不上她,也就薛斌脚快,每次都能精准跟上。
像所有的小朋友一样,简思萱的脚步停留在了捏面人的摊位上,这个摊位前站了不少和她差不多大的孩童,老师傅每捏出一个面人,都会引发一群孩子兴奋的欢呼声。
简思萱排着队,等了半个小时才轮到她,排队的时候,脑袋里一直是让老师傅给她捏一个玉兔,又觉得太简单,看着前面排队的人捏了一个孙悟空,她也想要,好不容易排队轮到了自己,一下子又不知道该捏什么。
老师傅见她穿着可爱,直接拿起桌面的面团,五颜六色的面团在他手里转了转,没多久就变成了等比例缩小的小人,头发发型,衣服服饰都和简思萱一模一样,简思萱看得眼睛都直了。
接过老师傅捏好的面人,简思萱脸上的震惊还未褪下,“这些太好看,太厉害了,完全就是另一个我。”
看顾客开心满意,老师傅笑着问道,语气慈祥:“小姐可还满意?”
“满意,太满意了!”简思萱扭头看向芍药,“芍药姐姐,快给钱!”
芍药从荷包里拿出一枚大洋递给了老师傅,随后继续跟着简思萱前往下一个店铺,一个下午,她跟在简思萱后面,手里很快提着满满一袋子小吃,定胜糕、葱包桧、桂花糕,都是简思萱喜欢的。
薛斌跟在她们身边,护卫则是走在前面将可能会出现的危险排除在外。河坊街人来人往,有本地居民,也有像他们一样来游玩的游客,甚至还有一些背着枪巡逻的伪兵。薛斌始终保持着高度戒备,确保着她们一行人的安全。
简思萱手里拿着面人,又被一家卖糖画的手艺人吸引。老师傅舀起融化的麦芽糖,手腕一转,金色的糖浆在石板上流淌,很快就画出了一条腾飞的龙。
简思萱自然不会错过这个店铺,直接让老师傅给她画了一只可爱的小兔子。
“真甜!”简思萱舔了舔糖画,嘴角沾着糖霜,脸上是满足的神情。她一边走一边吃,时不时和林晚秋分享手里的小吃。
就在她们兴致勃勃地看着一家花店的鲜花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突然传来。
“让开!都让开!”一名伪兵满头大汗地从街头跑来,手里端着枪,神色慌张,像是在追赶什么人。
街上的行人顿时乱作一团,纷纷往两旁躲闪,原本热闹却井然有序的街道瞬间安静了不少,只剩下伪兵的吆喝声和急促的脚步声。
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了简思萱一跳,手里的糖画差点掉在地上。
“小姐别怕,有我在。”薛斌上前一步,将简思萱、林晚秋和芍药护在身后,两名护卫也迅速围了过来,形成一道人墙,将危险隔绝在外。
“砰!”
一声枪响划破了安静,子弹不知道打在了哪里,街上的行人吓得尖叫起来,纷纷往店铺里躲藏。
简思萱抬头看向枪声传来的方向,在看那些伪兵追查的模样,应该是不知道是哪一方势力正在被伪兵追捕。那名伪兵听到枪声,跑得更快了,很快就消失在街尾的拐角处。
街上的行人惊魂未定,过了好一会儿才敢慢慢探出头来,小声议论着刚才的变故。
“我们先离开回去吧!改天再继续游玩。”薛斌说着就护着她们往人少的方向走,没多久就走出了河坊街的区域。
林晚秋家是一栋临河的小院,环境幽静。林晚秋的母亲是朴实的妇人,她的父亲则是在杭州城开了一间药铺,不坐堂看诊,只是单纯的抓药买药。
回到林晚秋家,芍药给她倒了杯温水,“小姐,喝点水。”
简思萱接过水杯,小口喝着,心里却一直惦记着刚才的事。那些伪兵,仗着有小鬼子撑腰就作威作福,现在还在街上公然抓捕同胞,比起小鬼子,这些汉奸更加让人咬牙切齿。
晚饭时,简思萱吃得也有些心不在焉。
林晚秋看在眼里,以为她是被下午的事吓到了,时不时给她夹菜,轻声说些轻松的话题,试图转移她的注意力。
晚上,简思萱和芍药睡在林家的客房里,身边的芍药早已睡熟,呼吸均匀,发出轻微的鼾声。简思萱却怎么也睡不着,脑子里全是下午河坊街的场景,她轻轻掀开被子,下了床,赤着脚踩在微凉的地板上。
走到门口,简思萱犹豫了片刻,还是悄悄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走廊里静悄悄的,只有远处传来几声隐约的狗吠声。林晚秋的房间就在隔壁,门缝里透出一丝昏黄的灯光,看来是还没睡。
简思萱伸出手,轻轻敲了敲门板:“晚秋姐姐,你睡了吗?”
敲门声落下后,房间里静了几秒,随即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门被轻轻拉开,看到思萱站在门口,林晚秋的眼睛里闪过诧异,随即化为温柔的关心:“思萱?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还是饿了?”
简思萱摇了摇头,没有立即回答。
林晚秋侧身让简思萱进屋,顺手拿起搭在椅背上的薄外套,披在简思萱肩膀上。房间里点着一盏昏黄的油灯,房间的书桌上还放着两本书,椅子被拉开了,在简思萱进屋之前,林晚秋正在看书。
简思萱进屋坐在床上,仰头看着林晚秋,直接问道:“晚秋姐姐,杭州也这么乱吗?我还以为会比上海好一点。”
林晚秋沉默了片刻,心想思萱只是个十岁的孩子,这些事情还阴暗了,不该让一个孩子知道。
简思萱捕捉到林晚秋眼底一闪而过的迟疑,分明是要编话哄她,没等她开口,便先一步打断:“晚秋姐姐,我不是小孩子,你忘了?我可是带着安安,从黄山一路辗转到上海的。”
这话像一盆冷水,浇灭了林晚秋即将要出口的谎言,那些话瞬间卡在喉咙里,吐不出也咽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