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家。
一个穿着旗袍的女人疯了一样在卧室里翻箱倒柜。
周旺的夫人听说了丈夫被督查室抓走的消息，整个人都垮了。
她哭过，骂过，最后只剩下彻骨的恐惧。
她知道高景然是个什么货色，那是连吴四宝都敢往死里整的疯子。
她忽然想起什么，冲进书房，撬开一块活动的地板。地板下，是一个铁皮盒子。
打开盒子，里面码放得整整齐齐的，全是美金和金条。
这些钱，每一张，每一根，都沾着血。
那是周旺叛变成一条走狗后，敲诈百姓和商户来的钱。
周夫人看着这些钱，只觉得烫手。
可为了保住周旺的命，她没有别的选择。
她颤斗着手，从中数出厚厚一叠，凑够了五千美金，用布包好，紧紧抱在怀里，冲出了家门。
当她失魂落魄地出现在督查室门口时，高景然正坐在院子里喝茶。
“钱带来了？”他问。
周夫人把布包推了过去，声音带着哭腔：“带来了，都在这里，求高主任高抬贵手，放我们家老周一条生路。”
高景然没碰那个布包，只是对郑谦抬了抬下巴。
郑谦上前，将钱倒在石桌上，一张一张地点数起来。
整个院子，只听得到纸币摩擦的沙沙声。
“主任，数目没错。”郑谦汇报。
高景然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他端起茶杯，吹了吹浮沫，然后慢悠悠地对王三儿说道。
“去，把地下室那个垃圾，扔出去。”
王三儿狞笑一声，转身进了小楼。
片刻之后，他拖着一个浑身血污、已经看不出人形的东西走了出来，毫不留情地扔在周夫人脚下。
周旺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他努力抬起头，看到自己的妻子，眼泪和鼻涕混着血水流了下来。
“走！我们走！”
周夫人尖叫一声，扶起瘫软的丈夫，踉跟跄跄地逃离了这个地狱。
院门口，几个探头探脑的特务看到这一幕，吓得缩回了脑袋。
周旺被活着放出来了，但比死还难看。
督查室的凶名，在这一刻，传遍了76号的每一个角落。
……
丁公馆的书房里，回荡着丁默村畅快的大笑。
“好！哈哈！好啊！”
赵凯站在一旁，也是满脸喜色：“主任，这高景然还真是条好狗！咬起李士群的人来，一点都不含糊！我听说那周旺被放出来的时候，浑身上下没一块好肉，牙都给打光了！”
丁默村笑够了，才停下来，眼中闪铄着算计的光芒。
“李士群吃了这么大一个亏，居然忍了。看来，他对青木武重，也是忌惮得很呐。”
他踱了两步，停在赵凯面前。
“光让狗咬人还不够，得给狗喂点肉骨头，这样它咬得才更卖力。”
“你去军械科，挑五支长枪，五支‘芝加哥打字机’，再配上两千发子弹，给高景然送过去。”
赵凯一愣：“主任，这可是下了血本了！”
“这叫投资。”丁默村摆了摆手，“告诉高景然，我丁某人，最欣赏有本事的年轻人。他缺什么，我给什么。只要他这把刀，别砍到我们自己人头上就行。”
“我明白了，主任！”赵凯心领神会。
……
第二天一早，一辆卡车直接开进了督查室的院子。
王三儿带着人，从车上搬下一个个沉重的木箱。
“当啷”一声，箱盖被撬开，里面整齐码放的，是崭新的汤姆逊冲锋枪和中正式步枪，枪身上的油还没擦干净，在阳光下泛着森冷的光。
新来的那帮人都看直了眼。
高景然从办公室里走出来，赵凯满脸堆笑地迎了上去。
“高主任，我们丁主任说了，您这边刚开张，人手紧张，家伙肯定不够用。这些，是我们丁主任的一点心意，您千万别客气。”
高景然瞥了一眼那些武器，心里门儿清。
“替我谢谢丁主任。”他拍了拍赵凯的肩膀，“告诉丁主任，他这份情，我高景然记下了。”
送走赵凯，高景然看着院子里那十来箱军火，对着手下们一挥手。
“都愣着干什么？搬进去！入库！”
他特意让陈默和郑少武两人一起搬运那些冲锋枪。
【扫描目标：陈默。
【扫描目标：郑少武。
高景然把两人的反应尽收眼底。
“孙祥！”他喊道。
“在！主任！”
“帐本上再添一笔。”高景然点了根烟，“品名：军械一批。来源……就写‘查抄乱党物资’。”
接下来的几天，76号各个科室都经历了一场不大不小的地震。
高景然拿着那些小本子，开始挨个“拜访”。
今天，情报处的一个副科长因为在外面养小公馆，被“请”到督查室喝了一天茶，最后交了两千美金的“罚款”才被放出来。
明天，行动总队的一个队长因为倒卖科里的汽油，被督查室堵在家里，连人带赃物一起带走，他的上司连夜凑了三千美金才把人捞回去。
一时间，76号人人自危。
督查室那栋破楼，成了所有人绕着走的禁地。
凡是被高景然手下那帮人盯上的，无不破财消灾。
有趣的是，督查室的“执法”，完美避开了所有丁默村派系的人。
而李士群和梁仲春的人，则成了重点关照对象。
短短一周，孙祥那个小小的帐本上，金额飞速飙升。
办公室里，高景然坐在桌后，孙祥和郑谦站在他面前，紧张地汇报着战果。
“主任，”孙祥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除去给兄弟们发的奖金，目前帐上……总共有现金三万两千美金，另外还有法币五千块。”
郑谦也补充道：“丁主任那边送来的武器，也都登记入库了。我们现在，有长枪五支，冲锋枪五支，手枪十一把，子弹充足。”
高景然没有说话，他站起身，走到墙边。
那里，靠墙立着一排崭新的汤姆逊冲锋枪。
他拿起一支，拉动枪栓，机件发出清脆悦耳的金属摩擦声。
院子里，王三儿、陈默、郑少武等一众手下，正眼巴巴地看着办公室里堆积如山的钞票和武器，每个人的呼吸都有些粗重。
高景然掂了掂手里的冲锋枪，冰冷的触感从手心传来。
他转身，看着自己这支初具规模的队伍，嘴角咧开一个残酷的弧度。
“有了钱，有了枪，”他的声音在安静的办公室里响起，“咱们督查室，也该干点正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