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9年冬,上海。
极司菲尔路76号,特工总部。
阴冷的审讯室里弥漫着一股铁锈味和焦糊味,那是鲜血与烧红的烙铁混合出的特有气息。
“高君,若是再问不出东西,作为行动队副队长,你恐怕很难向影佐将军交代。”
说话的人坐在阴影里,手里把玩着一把白色的折扇。
他穿着笔挺的西装,鼻梁上架着金丝眼镜,斯文得象个大学教授。
但高景然知道,这个人是青木武重。
特高课课长,一条盘踞在上海滩的毒蛇。
高景然感觉脑子里象是有千万根针在扎。
他刚刚穿越过来三分钟,记忆还在融合,剧烈的疼痛让他脸色苍白,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在青木武重眼里,这是高景然“办事不力”心虚的表现。
高景然深吸一口气,稳住身形。他现在的身份是76号行动队的“高阎王”,一个贪财好色、手段狠辣的汉奸。
但实际上,这具身体的原主是只想着捞钱的混子,而现在的他,需要在这个魔窟里活下去。
由于穿越的蝴蝶效应,原主并没有地下党身份。他现在是孤狼。
这很好,至少没有上线出卖的风险。
此时,刑架上绑着一个血肉模糊的男人。
那是地下党交通员,老赵。半小时前被抓,他在最后关头吞下了一枚蜡丸。
“高队长,”老赵气若游丝,满嘴是血,却咧嘴笑了,“别费劲了……我不怕死。”
高景然心里咯噔一下。
他不想当汉奸,更不想手上沾同志的血。但现在青木就在身后盯着,如果他不作为,下一秒死的就是自己。
【叮!谍影之心系统激活。】
【当前功能:全频段意念广播(初级)、人心/物品扫描(初级)。】
机械音突兀地在脑海炸响。
高景然瞳孔微缩。
金手指?
意念广播?
他下意识地看向刑架上的老赵。
视野瞬间发生变化,象是一层半透明的x光片复盖在老赵身上。
他清淅地看到,在老赵的胃部,那枚蜡丸还没有化开。
再转头,目光扫过身后的青木武重。
青木头顶并没有血条,但当高景然集中注意力时,竟然听到了一句阴冷的心声:
“该死的高景然,要是十分钟内再拿不到‘天火计划’泄露的源头线索,就把他和这个赤色分子一起处理掉,换个听话的狗。”
高景然掌心瞬间湿透。
青木这个老鬼子,果然动了杀心!
所谓的“天火计划”,是日军近期准备对根据地实施的一次绝密轰炸行动。
青木怀疑情报泄露,所以发疯一样抓人。
高景然瞥了一眼青木放在审讯桌上的公文包。
【扫描开启】
视线穿透皮革。
里面赫然躺着一份绝密文档——《关于实施“天火”轰炸行动的最终部署》。
只有天知,地知,青木知。
如果不做点什么,老赵会死,自己也会死。
高景然咬了咬牙,脸上露出标志性的痞气狰狞表情,一把抄起烧红的火钳,指着老赵怒吼:
“妈的!给脸不要脸是吧!吞了东西我就拿不出来吗?来人!给我把肚子剖开!”
这一嗓子,喊得声嘶力竭,连青木都挑了挑眉。
高景然看似凶狠地逼近老赵,实则是在利用身体遮挡青木的视线。
他在脑海中疯狂调用系统:
“系统!开启全频段广播!目标:上海滩所有开机的收音机!”
“内容:把你扫描到的那个‘天火计划’全文,给我原文朗诵出去!”
【提示:全频段强行插入广播消耗巨大精神力,宿主将承受剧烈头痛。是否执行?】
“发!立刻发!给我用最大音量!”
下一秒。
高景然感觉有人拿着大锤狠狠砸开了他的天灵盖。
剧痛让他手中的火钳“咣当”一声掉在地上,整个人跟跄着后退两步,双手抱住头,面部扭曲,青筋暴起。
“高桑?”青木武重皱眉,“你怎么了?”
高景然疼得说不出话,但这副模样落在青木眼里,却成了“急火攻心、旧疾复发”。
就在这时——
审讯室外,原本安静的走廊突然骚动起来。
隐约能听到值班室的收音机里传出字正腔圆的声音。
不仅仅是76号。
这一刻,上海滩。
百乐门的舞厅里,靡靡之音突然中断。
弄堂里正在听评弹的大爷,手里的茶壶停在半空。
租界咖啡馆里,外国名流的谈笑声戛然而止。
所有开着的收音机,无论调频在哪个波段,此刻都整齐划一地被一个没有感情的机械男声接管:
“现在插播一条来自大日本帝国特高课青木武重课长的绝密分享——《天火计划》。”
“第一阶段:定于明日凌晨四点,对苏北根据地……”
“轰炸坐标如下:东经119度……”
“行动指挥官:……”
原本嘈杂的审讯室外,死一般的寂静。
紧接着,是慌乱的脚步声。
一名宪兵跌跌撞撞地冲进审讯室,脸色惨白如纸,连敬礼都忘了:
“课……课长!出事了!出大事了!”
青木武重心里涌起一股极度的不安,猛地站起身:“八嘎!慌什么!”
“外面!收音机!所有的收音机!”宪兵结结巴巴,指着外面,“都在念您的作战计划!一字不差!全上海都能听到!”
“纳尼?!”
青木武重那张伪装得极好的斯文面孔瞬间崩裂。
他一把抓起桌上的公文包,死死抱在怀里。
文档明明就在包里!从来没有离身过!连睡觉都压在枕头底下!
怎么可能?
难道我有梦游症,半夜跑去广播电台朗诵的?
审讯室里,气氛诡异到了极点。
高景然此时“缓”过了一口气,他脸色苍白(真的疼),虚弱地扶着桌子,捡起地上的火钳,一脸“茫然”和“忠诚”地看向青木:
“课长……怎么了?外面出什么事了?您放心,我这就把这小子的肚子剖开,一定把情报找出来!”
说着,他还假装没站稳,晃了两下,显得既尽职又可怜。
青木武重看着高景然。
这个人,刚才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手里拿着火钳,连厕所都没去过。
甚至因为急着审讯,急得都头痛发作了。
哪怕全世界都是卧底,高景然也不可能是卧底。
因为他在挥鞭子啊!他在用刑啊!他根本没有作案时间和工具!
青木的眼神从怀疑变成了惊恐,又从惊恐变成了某种扭曲的愤怒。
“高桑……停手吧。”
青木的声音在颤斗。
计划已经全上海直播了,现在就算把这共党分子碎尸万段,情报也成了废纸。
“啊?停手?”高景然“不解”地眨眨眼,“课长,我这马上就要立功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