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痴念困深宅(1 / 1)

一夜未眠,天未破晓,景阳侯府的庭院还浸在浓淡交织的晨雾里,青砖黛瓦隐在朦胧水汽中,唯有西跨院的烛火燃了整夜,直至晨光微熹才渐渐黯淡。

安沐辰起身整理衣袍,指尖抚过月白锦袍上的竹纹暗绣,昨夜定下入宫求药的决绝仍在心头滚烫。

他取过案头备好的礼单,叠好塞进袖中,又理了理羊脂玉冠束起的墨发,额前碎发被指尖捋得整齐,眼底带着未消的倦意,却难掩那份志在必得的坚定。

他脚步轻捷地穿过回廊,晨霜沾湿了衣摆,带着几分沁凉的寒意,却丝毫未减他前行的速度。

府门近在眼前,守门的家丁垂首立在两侧,见他走来,正要上前见礼,阴影里忽然窜出几道身影,为首的正是秦风。

不等安沐辰反应,秦风已带着两名健壮家丁上前,铁钳般的手掌牢牢扣住了他的双臂,力道沉得惊人。

“秦风!你放肆!”安沐辰猝然一惊,下意识挣扎起来,手腕用力扭动,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袖中的礼单被攥得发皱。

他抬眸瞪向秦风,眼底满是错愕与急切,嗓音因一夜未歇而带着些许沙哑,“快松手!”

秦风垂着头,俊朗的面容绷得紧绷,目光死死盯着地面的青砖缝隙,连眼角馀光都不敢看向安沐辰,手上的力道却分毫不松。

任凭安沐辰如何挣扎扭动,如何高声呼喊求助,他始终缄默不语,肩头微微绷紧,透着难以言喻的隐忍与为难。那副避而不视的模样,象一盆冷水,瞬间浇灭了安沐辰的急切,心头骤然一沉,一股不祥的预感顺着脊背蔓延开来。

他知晓秦风的性子,向来对自己言听计从,若非得了极重的吩咐,断不会如此行事。

府中能让秦风这般违逆他的,唯有父亲与母亲。如此说来,答案便不言而喻了。

“辰儿,你这急着出门,是要去给做什么?”温厚却带着冷意的嗓音从一旁的游廊下传来,打破了僵局。

安沐辰身形一僵,挣扎的动作骤然停下,缓缓转过头去,只见景阳侯夫人身着一袭深绛色绣缠枝莲锦袍,由侍女搀扶着缓步走来,鬓边金钗随着脚步轻晃,映着晨光,却难掩眉眼间的愠怒与忧色。

安沐辰喉间发紧,张了张嘴,竟不知该如何应答,只能沉默地站在原地,被按住的双臂绷得笔直,眼底掠过一丝慌乱。

昨夜他心思全在入宫求药之事上,未料到消息会走漏得如此之快。

景阳侯夫人走到他面前站定,目光落在他紧绷的脸上,细细打量着他眼底的急切与难掩的牵挂,心头的火气更盛。

昨夜还是秦风来报,她才知道原来安沐辰南下染疫,是为了一个孤女。近日又其四处寻访药材,耗费人力物力。

起初她不肯信,派人细细查问,才知那女子名唤江晚宁,不仅出身寻常,如今更是裴忌身边的人,而安沐辰此番执意要出门,竟是要为了她入宫求药,不惜搭上景阳侯府的百年基业。

“为了一个女子,你竟能做到这般地步?”景阳侯夫人的语气沉了下来,带着恨铁不成钢的斥责,“南下为她染上性命垂危的瘟疫,让全府上下提心吊胆,如今好了伤疤忘了疼,竟还要不顾侯府安危,为了她去攀附沉贵妃,你眼里还有没有这个家,有没有景阳侯府的百年声誉?”

“母亲,我……”安沐辰喉结滚动,想为江晚宁辩解,想说她并非旁人眼中那般不堪,想说他并非不顾家族,只是江晚宁命在旦夕,他实在无法坐视不理。

可话到嘴边,却被母亲凌厉的眼神打断,剩下的话语堵在喉间,竟无从说起。

“你不必多言,你想说什么,我都清楚。”景阳侯夫人抬手打断他的话,语气带着不容置喙的坚决,“那样出身不明的女子,这辈子都不可能踏入景阳侯府的大门,更不配做我的儿媳。你父亲还不知情,若是知晓你为了一个女人,竟要将侯府拖入党争的浑水,气坏了身子,你担待得起吗?”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安沐辰眼底的不甘,语气又添了几分沉重:“景阳侯府能安稳百年,靠的便是不涉党争、中立自守的家训。沉贵妃野心勃勃,三皇子派系树敌众多,你此刻向她低头求药,便是将整个侯府绑在她的战车上,他日朝堂变动,我们便是任人宰割的鱼肉,百年基业旦夕倾复,你祖父临终前的嘱托,你都忘了吗?”

祖父病榻前的话语犹在耳畔,枯瘦的手指攥着他的手,反复叮嘱中立的重要性,可江晚宁苍白的面容、牵机引发作时的苦楚,也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安沐辰闭上眼,心头象是被两股力量撕扯,一边是亲情与家族重任,一边是挚爱与道义担当,疼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母亲,晚宁她……”他再次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却依旧没能说完一句话。

景阳侯夫人看着他执迷不悟的模样,心头又气又急,不再与他多费口舌,转头对秦风吩咐道:“把世子带回西厢院,派人严加看守,没有我的命令,不许他踏出院子半步,更不许任何人给他传递消息。”

“是,夫人。”秦风应声,指尖微微颤斗,却还是咬牙加重了力道,与两名家丁一同架着安沐辰往西厢院走去。

“母亲!你不能这样!你放我出去!”安沐辰奋力挣扎,嗓音陡然拔高,带着绝望的呼喊,眼框因急切而泛红。

他转头望着景阳侯夫人的背影,希望能唤起母亲的一丝恻隐之心,可侯夫人始终背对着他,身形挺拔,未曾有半分动摇,裙摆扫过青砖,留下决绝的痕迹。

一路拖拽至西厢院,房门被重重推开,安沐辰被推搡着进了屋,不等他站稳,门外便传来落锁的声响,“咔嗒”一声,象是斩断了他所有的希望。

他冲到门边,用力拍打着门板,指节重重撞在木门上,传来阵阵钝痛,可他浑然不觉,只是一遍遍高声呼喊:“开门!放我出去!秦风,开门!母亲!”

门外静悄悄的,唯有晨雾流动的轻响,没有任何回应。安沐辰拍了半晌,手掌被磨得通红,嗓音也渐渐沙哑,直至再也发不出声音,才无力地靠在门板上,缓缓滑坐在地。

他抬手摸出袖中皱巴巴的礼单,指尖抚过上面的字迹,眼底的光亮一点点黯淡下去,满心都是对江晚宁的牵挂与担忧,还有对现状的无力与焦灼。

游廊下,景阳侯夫人立在原地,听着西厢院传来的呼喊声,眉头紧紧蹙起,眼底满是忧虑。

侍女上前轻声劝道:“夫人,世子爷也是一时糊涂,您别太动气,伤了身子。”

侯夫人缓缓抬手,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语气疲惫却带着坚定:“糊涂?他这糊涂,险些毁了整个侯府。看来,不能再任由他这般下去了。”

她抬眸望向远处的天际,晨光渐渐穿透晨雾,洒下细碎的光芒,却驱不散她心头的凝重。

沉吟片刻,她低声呢喃道:“是该尽快给辰儿定下一门亲事了。寻一位门当户对、知书达理的世家小姐,既能稳固侯府根基,也能断了他这些不切实际的念想,让他收心顾家,往后再不许这般任性妄为。”

说罢,她转身往内院走去,脚步沉稳,心中已然开始盘算京中适龄的世家千金,需得是家世清白、性情温婉之人,方能配得上景阳侯府世子,也能拢住安沐辰的心。

西厢院内,安沐辰蜷缩在门边,听着外面的动静渐渐消散,心头的绝望愈发浓重。阳光通过窗棂洒进屋内,落在他身上,却带不来半分暖意。

他知晓母亲的性子,一旦决定的事,极少有转寰的馀地,此番禁足,不知要到何时才能脱身。

可江晚宁的毒耽搁不起,多拖延一日,便多一分危险,他绝不能坐以待毙,必须想办法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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