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记不清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
你的大脑一片空白,只有金素英脖子上不断涌出的鲜血和那双失去焦距的眼睛在反复播放。
你的手上似乎还残留着那种温热的、粘腻的触感,还有那枚戒指冰冷的硬度。
你一进门就冲进洗手间,反锁了门,打开水龙头,疯狂地搓洗双手,直到皮肤发红破皮,那股无形的血腥味却仿佛依旧萦绕不散。
你看着镜子里那张惨白失措的脸,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扶着洗手台干呕起来。
“姐?”崔瑞贤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带着担忧,“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你猛地打开门,看到他的一瞬间,紧绷的神经稍微松懈了一点,但恐惧感如同潮水般将你淹没。
你抓住他的手臂,指甲几乎掐进他的肉里,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瑞贤……我……我……”
“出什么事了?”瑞贤脸色一变,立刻扶住你,把你带进你的卧室,关上门。
你语无伦次地把天台上的事情说了出来,那枚戒指在争夺中不小心划到了她。
“……瑞贤,她不动了……我,我跑了……”你捂着脸,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斗。
瑞贤听完,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眼神瞬间沉了下去,他沉默了几秒,然后用力抱住你,手掌在你后背轻轻拍着,声音异常冷静:“没事,姐。别怕。有我在。”
他的冷静奇异地安抚了你一些。“怎么办?他们会找到我吗?权珉宇他……”你不敢想下去。
“不会的。”瑞贤打断你,眼神锐利地扫视着房间,似乎在快速思考,“没有人看到你。天台那里没有监控。只要我们自己不乱,没人能证明你当时在场。”
他松开你,走到窗边,撩开窗帘一角看了看外面,夜色深沉。“但是,这里不能待了。”
你愣住了:“什么意思?”
“我们必须走。”他转过身,看着你,眼神是前所未有的坚决,“立刻,马上。出国。”
“出国?”你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提议惊呆了,“可是爸爸那边……”
“你还指望他吗?”瑞贤的语气带着一丝嘲讽,“如果事情败露,他会第一个把你交出去撇清关系。权珉宇……他更不可靠。”
他走到你面前,双手按住你的肩膀,迫使你看着他的眼睛:“姐,听我的。我们现在就走。我有办法弄到钱和假身份。我们去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
你看着弟弟眼中不容置疑的光芒,第一次发现他不再是那个需要你保护的男孩,而是在关键时刻能为你撑起一片天的男人。慌乱的心似乎找到了唯一的浮木。
“好……我听你的。”你哑声说。
——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象一场混乱的梦。
瑞贤展现出了你从未见过的效率和决断力。他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两个不起眼的背包,塞了一些现金、必要的证件和几件简单的换洗衣物。
他让你换掉校服,穿上最普通的t恤和牛仔裤,把你所有的电子设备都留在了房间里。
“我们不能用之前的账户,这些也不能带。”他冷静地解释,“他们会通过这些找到我们。”
深夜,父亲依旧没有回来,别墅里一片死寂。你们象两个幽灵,悄无声息地溜出后门,融入首尔沉沉的夜色中。
没有叫车,瑞贤带着你在错综复杂的小巷里穿行,避开所有主干道的监控。
你紧紧抓着他的手,手心冰凉。每一步都象踩在刀尖上,任何一点声响都让你心惊肉跳。你不敢回头,仿佛身后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你。
在一个昏暗的巷口,瑞贤停下脚步,低声说:“在这里等一下,我去拿点东西。”
你独自站在阴影里,恐惧被无限放大。风吹过巷口,发出呜呜的声音,你都觉得是金素英的哀嚎。
不知过了多久,瑞贤回来了,手里拿着两个崭新的护照。“走吧,去机场。”他拉住你的手,他的手心干燥而温暖。
你们没有选择仁川机场,而是去了稍远的一个小型机场。一路上,你们都低着头,尽量避免与任何人对视。安检,登机……每一个环节都让你心脏狂跳,生怕被认出来。
直到飞机起飞,冲入云层,看着脚下城市的灯火逐渐缩小、消失,你才仿佛找回了一点呼吸。你靠在舷窗上,浑身虚脱。
瑞贤握住你的手,低声说:“睡一会儿吧,姐。到了我叫你。”
你闭上眼睛,却无法入睡。金素英死寂的眼神,权珉宇冰冷的目光,父亲暴怒的脸……交织在一起,让你不得安宁。
你不知道的是,在你离开后不久,权珉宇的人就抹掉了天台上所有关于你的痕迹。
而李道俊,动用了一些不为人知的渠道,巧妙地干扰了调查方向,并将你们离开首尔的踪迹掩盖得天衣无缝。
金素英的死亡,最终被定性为一场意外——贫困生因压力过大,在天台不慎被自己携带的锐物划伤,失血过多身亡。
一个微不足道的人,以一种微不足道的方式消失了,甚至没有在学校的八卦里掀起太大的波澜,很快就被新的谈资所取代。
权珉宇最初并未在意你们的消失。他以为你只是吓坏了,躲了起来。
他享受着这种掌控感,想象着你走投无路,最终只能像折翼的鸟儿一样回到他身边的模样。
他甚至已经开始筹划,在你最绝望的时候,该如何出现,如何让你彻底依赖上他。
直到他发现,他找不到你了。
如同人间蒸发,没有任何出境记录,没有信用卡消费,没有手机信号。你和崔瑞贤,连同那笔被瑞贤早已秘密转移的、足以让你们安稳生活很久的资金,一起消失了。
权珉宇第一次感到了事情脱离掌控的恐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