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在黑夜里疾驰,窗外的路灯连成模糊的光带,迅速向后掠去。
你被塞在副驾驶,手腕上似乎还残留着江淮刚才攥紧的力道。
他没说话,专注地看着前方浓稠的夜色。车厢里只有引擎低沉的轰鸣和你自己尚未平息的、细微的抽气声。
你不敢再问要去哪里,只是死死盯着窗外,试图记住路线,心里却一片茫然。
陆屿晨最后那个受伤的眼神在你脑海里反复闪现,象一根刺,扎得你心脏一阵阵紧缩。
不知开了多久,车子最终驶离了主干道,拐进一片安静的、看起来象是新开发的高档别墅区。
路灯昏暗,一栋设计现代的独栋别墅在黑夜里沉默地矗立着,间距很远,隐私极好。
他在一栋外表看起来和其他并无二致的别墅前停下,遥控打开了车库门。车子滑入黑暗的车库,引擎熄火,世界瞬间安静得可怕。
“落车。”他解开安全带,声音在封闭的车库里显得格外清淅。
你跟着他,脚步有些虚浮地穿过车库,走进别墅内部。
玄关的感应灯自动亮起,照亮了光洁的瓷砖地面。
他随手柄车钥匙扔在玄关的台子上,发出清脆的声响,然后径直走向客厅。
你迟疑地跟进去。客厅很大,装修是极简的现代风格,色调以灰白为主,家具线条利落,看起来崭新且昂贵。
他走到客厅中央,打开了主灯,冷白色的光线倾泻而下,把他嘴角那点已经干涸的血迹照得更加明显。
他也没管,转过身,看着僵在客厅入口处的你。
“现在,能说说吗?”他开口,语气平静,却比之前的怒吼更让人心慌,“费那么大劲把我关起来,就为了那点高中破事?”
你低着头,盯着自己脚下冰凉的地砖缝隙,手指无意识地抠着裤缝,喉咙象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发不出声音。
客厅里安静得能听到中央空调细微的出风声。
“说话。”他没什么耐心地催促,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小的压力。
你浑身一颤,积蓄已久的恐惧、委屈和混乱猛地冲了上来。
“对不起!”你几乎是喊出来的,眼泪瞬间决堤,“我知道错了!江淮!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不该那样对你!是我不对!是我疯了!”
你一边哭一边说,语无伦次,把那些憋了太久的话倒豆子似的往外倒。
“高中……高中那时候没人理我……王蕊她们天天找我麻烦……你……你也从来不正眼看我……苏晴说什么你就信什么……我跟你解释你都不听……我那时候……真的很难受……觉得所有人都讨厌我……”
你断断续续地诉说着那些陈年的委屈,那些被忽视、被欺凌的细节。
“后来……后来我爸妈找到我……我有了钱……我看到你当了明星,还是那么……那么耀眼,好象什么都拥有,什么都轻而易举……我就……我就鬼迷心窍了……我就想……就想……”
你哽咽着,说不下去。
“但我没想真的伤害你!”你抬起泪眼模糊的脸,试图查找他眼里一丝一毫的动摇,“我……我给你吃的喝的,我也没打你没骂你……你……你不是也没什么事吗?最后……最后你明明也……”
你想说他后来明明也有了反应,甚至某种程度上是配合的,但这念头太龌龊,太自欺欺人,卡在喉咙里,化成了一声呜咽。
江淮一直沉默地听着,听到你说自己的遭遇时,莫名觉得心有一点疼。
可直到你说出“你不是也没什么事吗”这句话时,他象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嘴角猛地扯出一个极其讽刺的弧度,发出一声短促而冰冷的嗤笑。
“呵。”
他几步走到你面前,弯下腰,双手撑在你身体两侧的沙发靠背上,而你不知何时已经退到了沙发边,他将你困在他的身影之下。
“林雾,”他盯着你的眼睛,那双曾经在清冷淡漠的眼睛,此刻只剩下冰冷和讥诮,“你把我绑了,关在一个黑屋子里,蒙着眼睛,捆着手脚,对我做了那种事,你现在告诉我,我没受到真正的伤害?”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字字清淅。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你慌乱地摇头,意识到自己那句话是多么的混帐且可笑。
“那你是什么意思?”他逼问,气息拂过你湿漉漉的脸颊,“是不是觉得没缺骼膊少腿,就算我走运?是不是觉得我后来有反应了,就是享受了?就是活该了?”
“我不是……”你徒劳地辩解,声音小得象蚊子哼哼。
“你知不知道那是什么感觉?”他打断你,“什么都看不见,不知道自己在哪,不知道面对的是谁,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象个物件,象个牲口一样被你随意摆弄。”
他的声音里压抑着滔天的怒火和一种深切的、你从未在他身上见过的屈辱。
“那是生理反应,不代表我愿意,不代表我不恶心。”
最后“恶心”两个字,他几乎是咬着牙挤出来的,让你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连呼吸都停滞了。
你愣愣地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看着他眼底毫不掩饰的憎恶,整个人象被抽空了力气,瘫软下去,如果不是沙发靠着,你可能会直接滑到地上。
你一直刻意回避去思考他当时的感受,你沉迷于那种病态的掌控感和报复的快意,你甚至用他身体后来的反应来自我安慰,试图给自己的罪行找一个荒唐的借口。
现在,被他用最直接、最残酷的方式撕开所有伪装,你才真正意识到,你对他做了什么。
那是彻头彻尾的、对一个人尊严和意志的摧毁。
“对……对不起……”你喃喃着,除了这三个苍白无力的字,你发现自己什么也说不出来。
所有的辩解,所有的理由,在“恶心”这两个字面前,都显得如此可笑和卑劣。
“对不起?”他重复了一遍,语调平直,象是在品味这个词有多么轻飘飘,多么不值一提。
他直起身,不再看你,转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背对着你,望着窗外浓得化不开的夜色。
他挺拔的背影在冷白灯光下显得有些孤峭,也带着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