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昊心中微凛，合上兽皮卷，恭敬行礼：“徐阁主。”
徐谦目光扫过那卷《道基杂谈》，语气平和：“这些上古杂记，真伪难辨，多是前人臆测之言，看看便罢，不必过于沉迷，以免误了道心。”
“弟子明白。”林昊点头应下，却并未完全放弃心中的想法。石符的存在，他自身道基的特殊，都让他觉得这些“荒诞传说”未必空穴来风。但他也知徐阁主所言在理，修行终究要脚踏实地。
徐谦见他神色沉稳，并未执着争辩，眼中闪过一丝赞许，转而问道：“你初入内门，又得祖师特许，于五行典籍可有具体方向？藏经阁前三层，五行相关玉简不下万数，若无头绪，无异于大海捞针。”
林昊略一沉吟，坦诚道：“回阁主，弟子于五行法术的组合运用略有心得，但对五行相生相化的本质，以及如何将其更有效地融入修炼根本之道，仍感困惑。此外，弟子对五行灵物的特性、培育乃至炼化之法，也颇感兴趣。”他隐去了关于混沌道基的具体探寻，只提了相关联的方向。
“哦？不局限于法术厮杀，能想到根本之道与资源积累，看来云溪师叔的确没看错人。”徐谦微微颔首，“既然如此，老夫便指点你一二。”
他袖袍微微一拂，示意林昊跟上，走向一侧书架更深处。
“五行之道，博大精深。若想明悟根本，不可只看法术应用，需追本溯源。”徐谦边走边道，声音不高，却清晰传入林昊耳中，“一层东南角，有《五行道论初解》、《元炁分化说》等先贤基础论述，虽不涉及具体功法，却能帮你构建对五行本质的认知框架，此乃根基。”
“二层丙区，收藏有部分关于五行灵物鉴析、属性融合技巧，以及一些偏门五行法术原理探究的典籍，或许对你那‘五行衍法’有所裨益。”
“至于三层……”徐谦顿了顿，“三层涉及部分筑基期的五行功法原理，以及一些宗门前辈留下的修炼心得手札，其中或有对五行平衡、灵力质变的论述，对你日后筑基或有启发。但你目前修为尚浅，观摩可以，切忌贪多冒进，强行理解，反受其害。”
“多谢阁主指点！”林昊心中感激，徐谦这几句话，至少为他节省了数月盲目摸索的时间。这位看似平淡的副阁主，在五行之道上的见解显然极为深厚。
“不必谢我，此乃老夫分内之事。”徐谦摆摆手，语气依旧平淡，“藏经阁内，一切凭令牌权限阅览，不得擅闯禁地，不得损坏典籍，不得私下交易复制玉简。违者，严惩不贷。”
“弟子谨记。”林昊肃然应道。
徐谦不再多言，转身飘然离去，继续巡视阁内。
得到指点，林昊目标明确了许多。他并未急着上二层、三层，而是按照徐谦所说，先来到一层东南角，找到了《五行道论初解》等几枚基础玉简。
寻了一处僻静角落，他盘膝坐下，将玉简贴上额头，神识沉入其中。
这一次，不再是漫无目的的浏览，而是有针对性的学习。石符在他识海中微微散发清辉，让他的悟性保持在一个极高的水平，玉简中那些略显晦涩玄奥的理论，被他迅速理解、吸收、消化。
“五行者，非孤立之属性，乃天地循环之五种基本状态与能量表现形式……”
“相生非简单的促进，蕴含转化与滋养的奥妙；相克亦非单纯的抑制，更包含制约与平衡的至理……”
“灵力属性，实为修行者灵根对天地间不同状态元炁的亲和与引导……”
种种观点，如同甘泉，滋润着他干涸的知识领域。许多过去凭借本能和石符推演施展的手段，此刻找到了理论依据，变得豁然开朗。他对自身五行灵力的掌控，在理论层面悄然提升了一个档次。
不知不觉，数个时辰过去。
当林昊将几枚基础玉简的内容初步消化，放下玉简时，只觉心神清明，对自身道途的认识更加清晰了几分。
他正准备起身，去往二层丙区看看，怀中的身份令牌却忽然传来一阵轻微的温热感。
不是藏经阁的禁制提醒，而是……传讯？
林昊有些诧异，他在内门并无熟识之人。取出令牌，神识探入，一道清冷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的女声在他脑海中响起：
“戌时三刻，流云涧。”
声音简短，没有署名，但那独特的声线和一丝冰灵气息，林昊瞬间便辨认出来——是慕雪！
她竟然主动传讯给自己？而且是通过内门弟子令牌的直接传讯！这意味着她已知晓自己的令牌气息，并进行了标记。
流云涧……林昊回忆了一下内门地图，那是位于主峰侧翼的一处风景秀丽的幽静山谷，并非什么修炼重地或任务区域。
她约自己在那里见面，所为何事？是因为白日里赠丹的后续，还是另有他事？
林昊心中念头转动，面上却不动声色。他看了看天色，距离戌时三刻已不远。
他压下立刻去二层的冲动，将玉简归还原位，整理了一下衣袍，便平静地离开了藏经阁。
回到甲字柒号院，林昊并未急于赴约，而是先打坐调息，将状态调整至最佳。内门并非善地，慕雪身份特殊，此次私下会面，虽不一定是陷阱，但也需谨慎对待。
戌时初，林昊睁开眼，眸中一片清明。他换上一件干净的青衫，并未佩戴任何显眼的法器，只将那枚身份令牌和慕雪所赠的凝玉丹瓶随身携带，便悄然出门，融入渐沉的暮色之中。
依照地图指引，他避开人多的大道，选择了一条较为偏僻的小径，向着流云涧方向行去。
内门的夜晚并不黑暗，诸多山峰洞府有禁制光芒闪烁，空中亦有巡值弟子驾驭的飞行法器划过流光。但流云涧一带，确实如地图所示，颇为幽静，只有潺潺的流水声与偶尔的虫鸣。
月光如水，洒落在蜿蜒的溪流和嶙峋的山石上。涧边，一道清丽绝尘的身影早已等候在那里，白衣胜雪，在月光下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正是慕雪。
她背对着林昊来的方向，望着脚下奔流的溪水，不知在想些什么。
林昊放缓脚步，在距离她三丈之外停下，拱手道：“慕师姐。”
慕雪缓缓转过身，清冷的月光映照着她完美的侧颜，眸光落在林昊身上，比白日里少了几分距离感，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复杂。
“你来了。”她声音依旧清冷，却少了一丝寒意。
“师姐相召，不敢不来。”林昊态度恭敬，却也不卑不亢。
慕雪沉默了片刻，似乎在组织语言，最终直接开口，问出了一个让林昊心头一跳的问题：
“林昊，你老实告诉我，你筑就的，是否是传说中的‘混沌道基’？”
（第149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