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军工厂，“磐石计划”核心技术攻关会议室。
自姜晨提出“主动光学补偿系统”这一颠覆性构想后，整个项目组都沉浸在一种前所未有的、打了鸡血般的亢奋之中。
那面“耻辱之镜”似乎已经不再刺眼，反而成了一种激励，一种“看我们如何把你的阴谋变成我们登天之梯”的豪迈宣言。
会议室里，巨大的黑板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公式和系统架构图。
林浩所长坐在轮椅上，但精神矍铄，正带领着一支由光学、精密机械和材料学专家组成的团队，对“超级眼镜”的“镜片”部分——也就是微型变形镜阵列，进行着初步的技术分解。
“要实现纳秒级的响应和纳米级的位移，压电陶瓷驱动器的材料配方是关键！”林浩指着黑板上的一个化学分子式，“我们必须放弃传统的锆钛酸铅（pzt）材料，转向性能更优异的弛豫铁电单晶，比如pn-pt！它的压电系数是pzt的五倍以上！”
另一边，王老则带着一群电子和计算机领域的专家，围着另一块白板，激烈地讨论着“超级眼镜”的“大脑”——那颗用于高速运算的控制芯片。
“要实时处理数千个镜片的补偿数据，并在一毫秒内完成计算和指令下发，这颗芯片的运算速度至少要达到每秒一亿次以上！”王老用红笔在白板上重重地写下“100ips”这个数字，“这已经远远超过了我们那台757计算机的能力！我们必须设计一个全新的、采用精简指令集（risc）架构的专用处理器！姜晨总师说他有能力解决这一问题。”
整个会议室，充满了对未来的无限畅想。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攻克理论难关后的乐观与自信。
然而，随着讨论的深入，这种乐观的氛围，开始被一种沉甸甸的、无法回避的现实所侵蚀。
在长达数小时的热烈讨论后，林浩和王老，分别带领各自的团队，整理出了一份初步的、实现各自构想所必需的设备和原材料清单。
当这两份清单被汇总，并投影在会议室中央的幕布上时，整个会议室瞬间安静了下来。
那股热火朝天的气氛，从头到脚被浇了个透心凉。
【“眼睛”——微型变形镜阵列（s）所需核心设备与材料清单】
超精密激光干涉仪（制造商：德国，蔡司/莱卡）-用途：纳米级精度检测。
超精密五轴联动金刚石车床（制造商：瑞士，kurfrères）-用途：微型镜片阵列基底加工。
高真空磁控溅射镀膜机（制造商：美国，varia）-用途：镜片表面高反射率薄膜制备。
高纯度弛豫铁电单晶生长炉（制造商：日本，信越化学）-用途：制备核心压电陶瓷材料。
【“大脑”——高速控制芯片（“争气芯”）所需核心设备与材料清单】
反应离子刻蚀机（rie）（制造商：美国，research）-用途：芯片微观结构刻蚀。
高能离子注入机（制造商：美国，varia）-用途：半导体掺杂。
高纯度电子级单晶硅棒（制造商：德国，wacker/日本，su）-用途：芯片基底材料。
光刻胶、高纯度电子气体、超纯水制备系统
清单很长，长到令人绝望。每一个名字的后面，都跟着一个国家的名字，而这些名字里，没有一个是“龙国”。
王老缓缓地站起身，走到幕布前。他沉默了许久，最终转过身，用沙哑的声音做出了总结。
“同志们，这两份清单，只是我们实现‘主动光学补偿系统’最基础、最入门级的装备。我粗略地估算了一下”他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说出了那个数字。
“要配齐这些东西，不算后续的研发和人力成本，光是设备和材料的采购，至少需要十亿美元的外汇。”
十亿美元！
这个数字，如同一个黑洞，瞬间吸走了会议室里所有的声音和光亮。
在1981年，这个数字意味着什么？
它是一个沉重到足以压垮国家财政的政治数字。龙国全年的外汇储备，也不过区区二十多亿美元。每一分，都是从亿万人民的牙缝里省出来的，是从出口一船船纺织品、一筐筐农产品中艰难换来的。这些钱，是用来购买救命的粮食，是用来引进能让千万工人有饭吃的生产线，是用来支付派遣留学生去学习先进技术的学费。每一笔外汇的支出，都需要经过层层的论证和激烈的辩论，确保用在最关键的“刀刃”上。
而现在，王老却说，要拿出整整十亿美元——这笔足以建起数座现代化工厂、养活一座中等城市的巨款——去为一个前途未卜、甚至连理论都刚刚成型的科研项目，采购一批连清单都列不全的设备？
即便是中央已经下定了“不惜一切代价”的决心，给了“尚方宝剑”，他们也不认为财政部那位被称为“铁算盘”的老部长，会在这份申请报告上签下自己的名字。因为那是在国家最紧缺的战略资源上，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这道口子，谁也负不起责任。
会议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之前还热烈讨论的专家们，此刻都低着头，沉默不语。理想的丰满，在现实的骨感面前，被撞得粉碎。
林浩所长坐在轮椅上，紧紧地握着扶手，手背上青筋暴起。他刚刚重燃的希望，似乎又要被这残酷的现实所扑灭。
王老颓然地坐回椅子上，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他感觉自己又回到了那个被“地狱蛛网”支配的绝望时刻。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有钱，没有设备，再天才的构想，也只是空中楼阁。
就在这压抑的气氛几乎要凝固成实体的时候，一直静静地坐在主位上的姜晨，缓缓地站了起来。
他的脸上，没有丝毫的焦虑或沮丧，依然是那副古井无波的平静。
他走到会议室的中央，环视着一张张写满了失落和不甘的脸庞。
“王老，林所长，各位专家。”
“大家的分析，都非常到位。我们面临的困难，也确实如大家所见。钱，设备，材料，就是摆在我们面前最后，也是最高的壁垒。”
他首先肯定了大家的分析，承认了困境的存在。这让众人心中那股无处发泄的憋闷，稍微舒缓了一些。
然后，他话锋一转，嘴角勾起了一抹微笑。
“但是，谁说我们没有钱？”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愕然地抬起了头，不解地看着他。
姜晨没有卖关子，他清了清嗓子，用一种平淡到近乎于宣布今天天气不错的语气，投下了一颗真正的核弹。
“我代表凤凰军工厂管理层，在这里宣布一件事。”
“为了全力支持‘磐石计划’的攻关，我们将即刻成立一个专项基金，用于采购项目所需的一切进口设备和原材料。”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全场，然后，清晰地说出了那个让时间都为之静止的数字。
“这个基金的初始规模，暂定为二十亿美元。”
“轰——！！！”
如果说之前王老报出的数字是一盆冰水，那么姜晨此刻抛出的这个数字，就是一枚在会议室里被引爆的、货真价实的重磅炸弹！
整个会议室，在经历了长达三秒钟的绝对死寂之后，瞬间炸开了锅！
“什么？！”
“二二十亿美元？！”
“我没听错吧？小姜同志说的是美元？！”
王老猛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他几步冲到姜晨面前，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几乎是吼着问道：“小姜！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二十亿美元！这不是人民币！这几乎相当于我们国家去年全年的外汇储备！这笔钱，你从哪里来？！国家不可能批给你这么一笔钱！这绝对不可能！”
王老的反应，代表了所有人的心声。
他们震惊，他们狂喜，但更多的是不敢置信。他们无法想象，在1981年的龙国，有哪个单位，能拿出如此一笔堪称恐怖的巨款。
面对王老近乎失态的质问，姜晨只是微笑着，轻轻地拍了拍他的手，示意他冷静。
“王老，您先别激动。”姜晨的声音，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我当然知道我在说什么。而且，我可以明确地告诉您，这笔钱，一分一厘，都不是来自国家的财政拨款。”
“不是国家拨款？”林浩也驱动着轮椅上前，脸上写满了困惑，“那那是从哪来的？”
姜晨的目光扫过王老、林浩，以及所有瞪大了眼睛、屏住呼吸等待答案的专家们。
他笑了笑，用一种举重若轻的语气，给出了那个足以载入凤凰军工厂史册的答案。
“这笔钱，是咱们凤凰军工厂，通过向‘某个非常满意的国际客户’，出售了‘一些高附加值的特种工业产品’之后，所获得的合法盈利。”
“盈利”？！
王老和林浩觉得自己的脑子被雷劈了。
他们不是不问世事的书呆子。
作为身处龙国军工体系最顶层的人物，他们当然知道，为了保证项目的绝对安全和保密，各个核心项目之间都是相互独立的，信息严格隔绝。
尤其是林浩，他可以说是和姜晨合作最久的“老朋友”了。从“前哨”到后来的“天雷”，再到现在的“磐石计划”，他一直以为自己见证了姜晨这位技术天才成长的全部轨迹。他知道姜晨精力旺盛，除了和他们合作的项目之外，肯定还在凤凰军工厂主持着其他几个同样高度保密的武器研发项目。
这是体系内的常态，他从不打听，也无权过问。
他只是单纯地以为，那些项目或许是某种新型雷达，或许是某种电子战设备——毕竟，这才是姜晨展现在他们面前的“专业领域”。
而王老，则更清楚整个国家的财政状况和军工出口的窘境。龙国的武器出口，大多是面向第三世界国家的、技术含量不高的常规武器，利润微薄，有时甚至是为了政治影响力而进行的半卖半送。他从未想过，凤凰军工厂能有什么“高附加值”的产品可以出口，更遑论是能赚取美金的“盈利”。
林浩想起了食堂里那块鲜嫩多汁的牛排，那浓郁的肉香仿佛还萦绕在鼻尖。
王老则想起了他在内部情报简报上看到的、关于那两枚神秘导弹的技术分析——超低空突防、末端蛇形机动
原来原来这一切的背后，都指向了眼前这个年轻人！
而姜晨则任由他俩胡乱猜测，他自然不会告诉对方这二十个亿中的百分之八十，其实都来自伯拉阿和巴基斯坦这两位冤大头。
“你你们”王老指着姜晨，嘴唇哆嗦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被姜晨这种“闷声发大财”的、超乎想象的恐怖能力，彻底震撼了。
这已经不是一个简单的技术问题了，这涉及到国际政治、秘密运输、跨国情报合作这是一个庞大到他想都不敢想的系统工程！而姜晨，竟然在主持着“磐石计划”的同时，云淡风轻地完成了这一切！
林浩更是倒吸一口凉气，他看着姜晨的眼神，已经从之前的敬佩和欣赏，转变为一种近乎于仰望神明般的敬畏。他终于明白，姜晨所说的“把敌人的阴谋变成我们弯道超车的垫脚石”，其含义远比他想象的更加深远和宏大。
他不仅在技术理论上实现了颠覆，更是在现实中，用一种近乎于魔术般的手法，为这个颠覆性的技术，赚回了启动的资本！
之前对资金的所有焦虑、所有绝望，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如同火山喷发般的干劲！
人不怕努力，怕的是努力之后仍旧看不到希望。
钱！设备！材料！这些曾经压得他们喘不过气的终极壁垒，被眼前这个年轻人，用一种他们做梦都想不到的方式，轻描淡写地踏平了！
压抑的会议室，在经历了极致的震惊之后，爆发出了一阵雷鸣般的掌声和欢呼声！
“好！！”
“太好了！！”
专家们激动地站了起来，他们用力地鼓掌，用力地欢呼，仿佛要将心中所有的激动和狂喜，都宣泄出来。
他们看着姜晨的眼神，充满了感激、信服，以及崇拜。
姜晨微笑着，双手虚按，示意大家安静。
“同志们，现在，我们有了理论，有了士气，也有了钱。”他的声音，在重新安静下来的会议室里，显得格外清晰有力，“那么，接下来，就是把图纸，变成现实！”
资金问题解决后，整个“磐石计划”立刻从纸上谈兵，进入了疯狂的执行阶段。
姜晨当即拍板，将“主动光学补偿系统”这一核心，正式分解为两大并行的、最高密级的攻坚项目。
“我宣布，成立‘祝融之心’项目组！”姜晨的目光，落在了林浩所长的身上。
“林所长，由你挂帅，担任‘祝融之心’项目的总负责人！你的任务，就是负责最关键的微型变形镜阵列（s）的研发与制造！钱，我给你批五亿美元！人，你随便挑！设备，你看中什么，我们就买什么！我只有一个要求，在年底华北军演之前，我要看到第一块能动态响应的、合格的‘心脏’原型！”
林浩猛地挺直了腰板，他从轮椅上站了起来，双腿虽然还在微微颤抖，但他的声音，却如同洪钟般响亮。
“请姜总师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好！”姜晨点了点头，又将目光转向了王老。
“我宣布，成立‘女娲之脑’项目组！”
“王老，由您担任项目总顾问，我亲自担任技术负责人。我们的任务，就是为‘祝融之心’，打造一颗能够进行纳秒级运算的‘超级大脑’！也就是我们配套的高速控制芯片——‘争气芯’的设计与流片！”
王老也激动地站了起来，他用力地点了点头：“小姜，你放心！我这把老骨头，就交给你了！只要能亲眼看到我们自己的‘争气芯’诞生，我死而无憾！”
“我们不会失败。”姜晨的语气无比坚定。
他走到巨大的战略地图前，拿起红蓝铅笔，开始勾画出一张遍布全球的采购网络。
“从现在开始，我们将动用一切可以动用的渠道，通过香港、通过巴基斯坦、通过欧洲的中间商，在全球范围内，不惜一切代价，采购我们清单上的所有设备和材料！”
“同时，”他的目光扫过两个项目组的负责人，“系统咳，我们实验室的理论数据库，也将对你们完全开放。所有核心技术的图纸和算法模型，会根据项目进度，逐步释放给你们。”
整个“磐石计划”的引擎，在这一刻，被注入了最强劲的燃料，被彻底点燃！
一场与时间赛跑的、集结了整个国家意志和海量资金的终极攻坚战，在这一天，正式打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