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gb总部。
这里的气氛永远都是那么的压抑。
“长官,根据我们得到的最新消息,cia的人全完了。”
迪米特里的声音平稳而清晰,不带一丝感情,仿佛在背诵一份枯燥的电报。
但办公室里压抑的气氛,却因这句简单的话而变得更加凝重。
克留奇科夫大将没有说话。
他穿着一身笔挺的将军制服,花白的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
他只是背着手,静静地站在那副巨大的世界地图前,目光如同一只盘旋的雄鹰,死死地锁定在中国版图上那个不起眼的小点——昆明。
办公室里只剩下老式挂钟单调的滴答声,每一声都像敲在人的心脏上。
许久,克留奇科夫才缓缓转过身,他深邃的灰色眼眸里没有一丝对竞争对手失败的嘲讽,反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严肃。
“迪米特里,你的撤退是正确的。你的谨慎,为我们避免了一场可耻的灾难。”他开口了,声音低沉而有力,“鹰酱人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他们以为自己是在猎杀一头刚刚亮出獠牙的幼鹿,但实际上,他们面对的,是一头已经懂得如何设伏、如何利用地形、如何将猎人的陷阱变成自己狩猎场的成年猛虎。”
他走到办公桌后坐下,十指交叉放在桌面上。
“我仔细研究了你发回来的所有情报,包括那个所谓的‘表彰大会’的全部细节。从一开始,这就是一个陷阱,一个为傲慢、自大的鹰酱人量身定做的完美陷阱。”
克留奇科夫的分析冷静而透彻。
“他们利用了cia急于求成的心态,抛出了一个看似真实、无法拒绝的诱饵——那个姜工本人。他们算准了cia会采取最直接、最粗暴的手段。他们甚至提前预判了cia可能选择的每一个渗透角度和行动方案,然后将计就计,把整个会场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滴水不漏的捕鼠笼。”
“这说明什么?”他看着迪米特里,眼神有些危险,“这说明,我们的对手,那个代号‘东方护卫’的中国安全机构,不仅拥有世界顶级的反情报侦察能力,更拥有了我们联邦情报部门最引以为傲的东西——战略欺骗能力。”
“他们不仅仅局限于被动地防守,他们在主动地布局,主动地挑选对手,主动地选择战场。在这种情况下,任何试图直接针对凤凰军工厂和姜晨本人的渗透行动,都已经失去了意义。那只会让我们像愚蠢的鹰酱人一样,兴高采烈地走进猛虎为我们准备好的另一个陷阱里。我们不能重蹈cia的覆辙。”
克留奇科夫的结论,让办公室的气氛从复盘的沉重,转向了对未来的迷茫。
如果最直接的道路已经被堵死,那他们又该从何处下手?
打破沉默的,是迪米特里。
作为“狼”小组的负责人,他亲身感受过昆明那张无形大网带来的窒息感。
正是那份野兽般的直觉,让他嗅到了危险,并最终说服了莫斯科,在最后关头选择了撤退。
现在,他的思路也比任何人都要清晰。
“领导,”他上前一步,沉声说道,“既然我们无法攻入那座坚固的城堡,那我们就应该改变思路。”
他用了一个非常苏维埃式的比喻:“我们应该毁掉所有通往城堡的桥梁,切断他们的补给,污染他们的水源。我建议,我们的目标,应该从那个难以触碰的‘人’,转向他们赖以为生的‘物’。”
克留奇科夫的眉毛微微一挑,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迪米特里转身走到墙边的资料柜,取出一份厚厚的、用俄文书写的档案,档案的封面上印着“Пpoektheфpntoвarплnta”(盘石计划)的字样。
他将档案平铺在克留奇科夫的办公桌上,翻到了其中一页。
“光刻机?”克留奇科夫的声音有些疑惑,这已经不是他今年第一次听到这个新鲜的词汇。
但调查光刻机,那不应该是潜伏在鹰酱和脚盆鸡的情报人员该做的事情吗。
什么时候和龙国扯上关联了?
“领导,您可以把它想象成一台‘微雕投影仪’。它的工作,就是将我们设计师画在图纸上的、无比复杂的集成电路,缩小几千甚至上万倍,然后像放幻灯片一样,用特殊的光线,精确地‘蚀刻’在只有指甲盖大小的硅晶圆上。我们所有的现代化努力——更快的计算机、更精准的导弹制导系统、更强大的通讯设备——它们的大脑,都诞生于这种机器。”
说到这里,迪米特里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苦涩:“我们自己的‘电子’联合体,在泽列诺格勒的同志们,为了它已经奋斗了十几年。我们最好的办法,依然是想方设法从西方走私,或者干脆偷来一台英特尔或者珀金-埃尔默的旧型号进行仿制。即便如此,我们的良品率也是一场灾难。我们花费上亿卢布,也只能勉强为我们的军工和航天部门提供数量有限的、性能落后的芯片。在这条赛道上,我们是追赶者,是模仿者。”
克留奇科夫的脸色彻底沉了下去。
他当然知道联邦在微电子领域的窘境,那是足以让人都感到头痛的巨大短板。
他们可以造出世界上最强大的核潜艇和最庞大的坦克集群,却造不出一块性能可靠的、能与西方抗衡的cpu。
而现在,迪米特里告诉他,那个在他们印象中还停留在“小米加步枪”、刚刚解决温饱问题的龙国,竟然在试图独立设计和制造这个连联邦都感到棘手的巅峰造物?
“他们龙国人想要从零开始?”克留奇科夫觉得自己一定是在做梦,“这怎么可能?这需要材料学、精密光学、超精密机械、高分子化学几乎所有现代工业门类的顶尖技术集合在一起。他们哪来的基础?”
“这正是最可怕的地方,主席同志。”迪米特里一字一顿地说道,“我们的情报显示,这个‘盘石’计划,正是由那个‘霹雳-8’的总设计师姜晨亲自领导。他们似乎找到了一条与西方和我们都不同的技术路径。他们不是在模仿,他们是在创造!如果,我是说如果,他们真的成功了,那就意味着他们将一举摆脱对西方的技术依赖,甚至直接跨越我们正在苦苦挣扎的阶段,掌握住通往下一个时代大门的钥匙。一把连我们手中都还没有的钥匙。”
“一把我们没有的钥匙”克留奇科夫喃喃地重复着这句话,办公室里的空气仿佛被抽干了。他终于明白了这件事的严重性。
这不再是一件武器的得失,而是一个国家未来几十年的科技国运之争。
他的眼神重新变得锐利如刀,死死地盯着迪米特里:“不过你刚才说,他们有瓶颈,有工程上的弱点?”
不愧是kgb主席,他一下子就抓住了重点。
“是的,主席同志。”迪米特里立刻将话题拉了回来,他知道,主席已经完全理解了这次行动的战略意义。“理论上的突破,不等于工程上的实现。他们的‘阿喀琉斯之踵’,就在于这台机器的‘眼睛’——物镜系统。”
他指着档案里的一张材料清单,上面用红线标出了一项内容。
“而制造这种物镜的核心,是一种纯度要求极高的特种萤石,也就是氟化钙光学玻璃。蔡司公司和日本的光学企业垄断。这是他们目前完全无法在本土生产和替代的命-脉。”
迪米特里的眼神重新变得兴奋起来,仿佛一头找到了猎物破绽的孤狼。
“龙国人非常狡猾,他们知道这种级别的材料受到‘巴统’(巴黎统筹委员会)的严格限制,根本不可能直接购买。所以他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通过一家在香港注册的、名为‘远星贸易’的皮包公司,伪装成民用天象馆采购高精度望远镜镜片,才成功订购了一批。这批货,将在两周后,运抵香港,然后通过陆路进入大陆。”
“香港”克留奇科夫慢慢地念着这个地名,浑浊的眼珠里,渐渐亮起了一道精光。
那是一个鱼龙混杂、各方势力交错、充满了灰色地带的完美舞台。
“很好。”他猛地一拍桌子,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棋手找到制胜一手的兴奋,“迪米特里,你的思路非常正确!既然我们得不到他们的技术,那就让他们也造不出承载技术的机器!釜底抽薪,这才是最致命的打击!”
他站起身,走到迪米特里身边,用力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授权你,立刻从第一总局和第八总局抽调精干人员,组建新的行动队,由你亲自带队,立刻前往香港。”
克留奇科夫的眼神变得冰冷而锐利:“记住,我不要你们搞暗杀,那太低级。我也不要你们制造太大的国际纠纷,给英国人留下把柄。我要你们用一种最‘意外’、最‘合理’、最无法追查的方式,让这批比黄金还珍贵的玻璃,永远无法抵达龙国大陆的土地。”
与此同时,数千公里外的凤凰军工厂。
一间由旧仓库改造的办公室里,刚刚挂上了“前哨”小组的临时门牌。
这里没有气派的装潢,只有几张拼在一起的桌子,墙上挂着巨大的世界地图和一块写满了各种代号和箭头的白板。
姜晨和“猎手”正坐在这里,对凤凰厂目前所有在研项目,进行着一场前所未有的、从全球供应链角度出发的风险评估。
这正是姜晨提出“前哨”构想后的第一个实际行动——为自己做一次全面的“体检”。
当看到“盘石”计划的物料清单时,姜晨拿起红笔,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在一个名字上重重地画了一个圈——“西德进口特种光学玻璃(萤石)”。
“猎手,你看这里。”姜晨的表情无比严肃,“这是我们整个光刻机项目的心脏。为了绕过封锁拿到这批货,我们花了整整一年半的时间布局。一旦它被卡住,或者出现任何意外,整个‘盘石’计划就要停摆至少两年。我们等不起。”
“猎手”的目光落在了那个被红笔圈出的项目上,眉头紧锁。
突然,他的脑海中仿佛有一道闪电划过。
两个看似毫不相干的情报碎片,在这一刻,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猛地撞击在了一起!
情报一:哈里森的供述——kgb的“狼”小组,在昆明表现出了超乎寻常的谨慎和风险嗅觉,他们主动放弃了正面冲突,选择了撤退。这证明,他们是一个比cia更狡猾、更擅长从侧翼下手的对手。
情报二:姜晨刚刚的判断——“盘石”计划存在一个致命的、无法替代的供应链短板,而这个短板,即将暴露在香港这个复杂的环境中。
一个可怕的推论瞬间在“猎手”的脑海中形成:kgb极有可能已经放弃了在境内对姜晨本人进行强攻的愚蠢计划,转而将目标对准了我们最脆弱、最暴露的海外供应链!
“猎手”的脸色瞬间变得凝重无比,一股寒意从背脊升起。
他意识到,这极有可能就是即将发生的现实!
他猛地站起身,没有丝毫犹豫,立刻拿起了桌上那台红色的加密电话,直接拨通了冯振国的号码。
“首长!”他的声音急促而有力,“‘前哨’小组发出第一次一级警报!”
电话那头的冯振国心中一凛。
“我们判断,kgb在昆明失手后,已经改变了策略。他们的下一个目标,极有可能是我们即将过境香港的‘盘石’项目核心物资——那批光学玻璃!”
电话那头,冯振国沉默了足足五秒钟。
这五秒钟,漫长得仿佛一个世纪。
他瞬间明白了“前哨”小组的价值,也明白了局势的凶险。
“命令收到。”冯振国的声音果断得像出鞘的利剑,“‘前哨’行动组立刻准备,由你亲自带队,即刻赶赴香港!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不惜一切代价,必须保住我们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