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拉维夫,国防部大楼。
落地窗外,夜色已被远方冲天而起的火光撕裂,那是本·古里安国际机场的方向,火舌吞噬着夜空,映照在他那只独眼里,将其染成一片血色。
电话听筒里,作战参谋带着哭腔,断断续续地重复着令他难以接受的报告:“将军60坦克营全军覆没他们他们甚至没有开火的机会乘员全部被烧焦了窒息而死”
“你说什么?!”达扬猛地拍案而起,他那只厚实的手掌在坚固的红木桌面上砸出沉闷的巨响,震得桌上的文件和烟灰缸都跳动了一下。
他几乎要将话筒捏碎,青筋暴起的手背显示着他内心狂暴的怒火。
“你再说一遍!一个60坦克营?!被一群轻步兵全歼?!你以为我是个白痴吗?!”
作战参谋的声音颤抖得更厉害了,仿佛隔着电波都能感受到达扬将军的滔天怒意:“将军我我汇报的都是事实幸存的步兵他们亲眼所见那不是普通的火箭弹它它能瞬间瞬间让坦克内部变成炼狱”
达扬的独眼死死盯着墙上挂着的犹太国地图,仿佛要将所有不解和怒火都投射到上面。
先不说它怎么可能被袭击?
还是被一群埃及特种部队?
但他可以确定的是那支增援的60坦克营,是他们最精锐的装甲力量之一,装备着鹰酱最先进的60主战坦克,在之前的戈兰高地上所向披靡,足以碾压一切步兵火力。
现在,这支钢铁洪流,竟然被“一群躲在暗处的老鼠”给“烧焦了”?
“谎报军情!这是赤裸裸的谎报军情!”
达扬怒声咆哮,口沫横飞。
“他们是害怕战斗!他们是胆怯!他们甚至可能都没找到那些埃及人,就编造出这种荒谬的借口来逃避责任!”
他咬牙切齿。
“那个营长呢?!那个该死的营长在哪里?!让他亲自来告诉我,他是怎么让一个60坦克营,在没有任何反坦克火力打击下,‘全军覆没’的!”
“将军营长营长已经阵亡了”作战参谋的声音低若蚊蚋,“他他就在第一辆被击毁的坦克里我们找到他的时候尸体已经被烧焦了”
达扬的身体僵硬了一下,胸口剧烈起伏。
他无法反驳这个事实。
如果营长已经死了,那么谎报军情的可能性确实降低了。
但这也意味着,他所听到的那些“荒谬”的事情,很可能就是真实发生的。
他猛地抓起电话,又拨通了另一个号码,那是前线总指挥部的电话。
“戈兰高地战况如何?!”他没有丝毫寒暄,语气冰冷得像西伯利亚的寒风,尽管这里是中东。
“将军,叙利亚人攻势减缓,我军正在进行局部反击,战线稳固”对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
“混账!”达扬怒吼一声,打断了对方的汇报,“收缩防线!立刻!戈兰高地所有进攻行动暂停!所有部队转入防御!把第7装甲旅剩余部队,不,把整个装甲师给我调回来!”
电话那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显然是震惊于这个突如其来的命令。
“将军这这太突然了戈兰高地的攻势”
“没有时间解释!”古里安机场被袭击!前去增援的60坦克营全军覆没!我再说一遍,全军覆没!我们腹地受到威胁,必须立刻将兵力调回本土!”
“是!将军!”对方终于不再犹豫,虽然震惊,但军令如山,立刻行动。
达扬重重地放下电话,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
他走到办公室的落地窗前,再次望向远方那刺目的火光。
那火光,像一把无形的利刃,狠狠地刺进了犹太国的心脏,也刺痛了他的自尊。
就在这时,厚重的橡木门发出了一丝轻微的声响,国防部长的专属办公室,未经允许,通常无人敢如此轻易地进入。
然而,门此刻却被从外向内轻轻推开,本杰明·本·卡特赖特,鹰酱驻犹太国大使馆的首席情报官,身着一套裁剪考究的深色西装,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不请自来地出现在门口。
卡特赖特迈着沉稳的步子走入室内,没有急着表态,只是用一种低沉、几乎没有起伏的声音打破了办公室里濒临爆发的窒息感:“将军,看样子您遇到了一点困境。”
他平日里那惯有的,略带玩世不恭的笑容此刻荡然无存,他的脸色出奇的凝重,甚至带着一丝灰色,以及担忧。
达扬的独眼猛地盯向他。
这家伙
这时候出现在这里是来羞辱自己的吗?
是来看自己吃了败仗?
他最不愿意见到的,就是在这个最狼狈的时刻,被这些自视甚高的鹰酱人看笑话!
“卡特赖特先生!”达扬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我的‘困境’,显然是你们情报部门的重大失误,或者说,你们的‘盟友’对装备情报的刻意隐瞒所造成的!”他指着电话,语气咄咄逼人:“一个60坦克营!全军覆没!您可没告诉我,埃及人的轻步兵居然能拥有如此火力?!”
卡特赖特没有理会达扬将军的指责,他只是轻轻叹了口气,目光扫过桌上散落的战报和地图,最终落在达扬那张铁青的脸上。
那种异于寻常的冷静,反而让达扬更加恼火,他感觉自己的底裤都被这个鹰酱联络员看光了。
“达扬将军,请您先听我说完。”卡特赖特的声音依然平静,他已经习惯了眼前这位的咆哮。
“根据我们中央情报局最新情报,这一次埃及人装备的很有可能是和南疆战场上一样的单兵云爆弹。”
他停顿了一下,然后才缓缓吐出那个名字。
“龙国人似乎叫它——‘焚风之焰’。”
“如果真是这样,那不仅是您的装甲部队,甚至是那些普通的步兵,也很有可能陷入大麻烦。”卡特赖特的语气虽然平淡,却比达扬的怒吼显得更具分量。
“达扬将军,请您理解,”卡特赖特语气放缓了些,他甚至抬手比划了一下,“60主战坦克的设计,是按照50年代初期对抗联邦常规破甲弹和冲击波的标准进行的。它的铸造钢装甲足以抵御当时的穿甲弹,其内部的密封和通风系统,也足以应对常规爆炸产生的冲击波和烟雾。但是,对于这种燃料—空气炸药,也就是云爆弹,它的杀伤原理根本不同。”
他踱步到达扬将军的桌前,用手指敲了敲桌面,声音低沉:“这种武器,它引爆后会先散布一层细小的燃料气溶胶云雾,然后进行二次引爆,形成一个巨大的高温高压火球。它不一定需要直接击穿坦克的装甲,它造成的杀伤主要是通过瞬间的超压、极高温度以及对氧气的瞬间抽空。”
“坦克内部是一个相对密闭的空间,一旦被外部巨大的超压冲击波瞬间挤压,或者被燃料气溶胶渗透进去,内部的乘员就会因为肺部被瞬间吸空、内脏撕裂、以及极短时间内的高温而失去生命。60的设计,并未考虑这种足以杀死内部乘员的超压和瞬间缺氧的防御,它没有配备专门的超压防护系统或独立的氧气供应设备来应对这种类型的攻击。”
“当然,”不知不觉,卡特赖特语气中带上了一丝傲慢,仿佛在展示鹰酱的先见之明,“我们合众国已经意识到了这种新型威胁。实际上,我们正在大力研制下一代主战坦克,它们的设计理念已经完全不同。这些新一代的钢铁巨兽,不仅将配备更先进的复合装甲,更会集成完善的核、生、化(nbc)防护系统,包括独立的空气循环和过滤装置,防辐射衬里,以及能够抵御瞬时超压冲击波的内部结构强化。它们将是真正的全能型战场堡垒,能够防护您提到的缺氧、窒息、高温,甚至生化武器和核辐射的威胁。但是”
他摊了摊手,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达扬将军,您也知道,尖端武器的研发、测试和列装都需要漫长的时间。这不是一蹴而就的。目前,60仍是我们和盟友的主力装甲平台。”
“焚风之焰”
达扬低声念着。
他可没心思去关注卡特赖特给他解释的一大堆技术性原理。
他只知道自己报效了一个装甲营。
还是被轻步兵打掉的!
卡特赖特这个该死的鹰酱大使,之前语焉不详地提到过龙国向伯拉阿出售了这种新式武器,还说它是“对付步兵的巷战利器”。
他当时压根没放在心上,认为不过是廉价的、威力有限的土制武器,甚至还一度带着轻蔑的态度,认为那不过是龙国人或者说鹰酱在那夸大其词的宣传。
其目的大概率就是让他选择鹰酱的武器和装备。
他万万没想到,这种所谓的“小玩意儿”,竟然能够对60主战坦克造成如此毁灭性的打击?
而且是以如此诡异、如此恐怖的方式!
那种无声无息却又瞬间夺去生命的杀戮方式,让他毛骨悚然。
达扬的独眼骤然收缩,继而涌出更盛的怒火。
他感到被愚弄,被轻视,更被这种未知的恐怖所震慑。
他猛地一拳砸在桌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怒吼道:“该死!该死!该死!你们的情报就是这样?!”
他指着卡特赖特,声音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低吼,“一个能摧毁60坦克营的武器,你们竟然告诉我是‘对付步兵的巷战利器’?!卡特赖特先生,你觉得这是在开玩笑吗?难道你们鹰酱的军事报告,就只有这点水平?还是说,你们从一开始就知道它的真正威力,却刻意向我们隐瞒?!”他愤怒地质问道。
卡特赖特脸色一沉,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悦。
他此前为了维持与犹太国的关系,确实在很多事情上都表现得低姿态,但此刻,面对这种无理的指责,他也不愿再热脸贴冷屁股了。
“达扬将军,情报的解读需要时间和实践。”他淡淡地说道,声音中带着一丝嘲讽,“我们只掌握了它的基本原理和在南疆战场上的初步表现。至于它在封闭空间内的‘特别’表现,恐怕连龙国人自己都还在摸索。当然,如果您认为合众国的情报部门有能力预知所有新型武器在所有意外情况下的精确杀伤力,那您大可以不相信。不过,现在看来,事实比我们预想的,恐怕要糟糕得多。”他摊了摊手,话语中带着几分无奈,却又像锋利的刀子,一刀刀割在达扬的自尊上。
达扬将军深吸一口气,他知道此刻与卡特赖特争辩毫无意义。
所有的愤怒和不甘,最终都化作了对战局的深重忧虑。
他需要立刻行动。
无论如何,事实摆在他面前,无论接受与否,这都一场是军事上的灾难。
更是对犹太国军工技术和军事理论的巨大嘲讽。
一个拥有世界顶级科技、装备精良的装甲部队,竟然会败给一群手持“土制”火箭弹的轻步兵?
这要是传出去,犹太国的声誉将一落千丈。
更重要的是
他瞄了一眼卡特赖特。
鹰酱对他们的信心也会大打折扣。
大量的f-4“鬼怪”战斗机、先进的雷达设备、弹药补给,甚至连鹰酱派来的军事顾问,都依赖这个机场。
如果机场被埃及人控制,或者长时间无法使用,那么犹太国的天空将不再安全,他们将失去制空权,戈兰高地的战局也将彻底逆转。
“该死!我绝不允许!”达扬的独眼中闪烁着疯狂的怒火。
他回身,对着空气,或者说对着他那愤怒的内心咆哮道:“不惜一切代价!给我夺回机场!把所有能用的60都给我派过去!把那些该死的埃及老鼠,给我碾成肉酱!”
他再次拿起电话,语气冰冷:“通知军事法庭,立刻逮捕第7装甲旅60坦克营的副营长,以及所有幸存的军官和士官。查清战况!如果谁敢在战场上畏惧不前,谎报军情,一律枪毙!”
他顿了顿:“至于那个营长虽然他已经死了,但他的失职导致了全营覆没!我命令,追究他的责任!把他,以及所有被摧毁坦克的乘员,全部以临阵脱逃、畏敌如鼠的罪名,记录在案!我不想看到任何一个懦夫的名字,出现在阵亡名单上!”
这是一道残酷而毫无人性的命令,以至于连电话另一头的作战参谋都愣了一下。
但达扬的语气是如此坚定,以至于没人敢反驳。
他需要杀鸡儆猴,他需要重塑士气,他需要用最血腥的方式告诉他的军队:失败,没有借口,只有死亡。
“告诉新调派的装甲部队,给我以最快的速度,前往本·古里安机场!我不管他们用什么方法,必须在天亮之前,将机场重新控制,清理掉所有的敌人!如果机场在我们手里哪怕多待一分钟,后果自负!”达扬将军的咆哮声在整个办公室里回荡。
他放下电话,双手撑着桌面,身体微微颤抖。
这是愤怒,也是一丝隐藏极深的恐惧。
他从未如此近距离地感受到失败的威胁。
“达扬将军,”卡特赖特的声音再次响起。
“合众国会一如既往地全力支持犹太国。‘企业’号航母战斗群正在加速驶向红海,我们也会尽快提供您所需的军事援助和情报支持。但请您明白,面对这种新型武器,我们都需要时间去研究和应对。这不是一场简单的常规战争了。”
达扬没有看他,只是疲惫地挥了挥手,示意他可以离开了。
他现在更想独自面对眼前这团乱麻。
卡特赖特见状,也没有多言,只是对着达扬将军的背影微微颔首,然后转身,沉默地离开了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