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的清晨，龙阳军工厂后山的专用测试靶场再次变得戒备森严。
与上次测试“前哨一号”雷达时那种相对开放、人头攒动的场面不同，这一次，靶场外围拉起了更长的警戒线，手持步枪的民兵和厂保卫科人员的数量也明显增多，气氛显得格外肃穆和紧张。
靶场的核心区域，更是只有寥寥数人。
王德贵厂长和陈参谋站在临时搭建的观察台前，神情凝重中带着难以掩饰的好奇与期待。
上次“前哨一号”带来的震撼尚未完全消散，他们又将见证姜晨这位“妖孽”般的天才捣鼓出的新玩意儿。
而在他们身旁，头发花白的冯远征教授也赫然在列。
接到姜晨的邀请和龙阳厂的正式报告后，这位对“焚风”概念本就极为关注的武器专家，第一时间推掉了手头其他事务，亲自赶了过来。
他深知单兵云爆武器如果真能研制成功，对于即将可能面临的南疆战事意味着什么！
除了这三位主要领导和专家，被特许进入核心观察区的，还有06车间那几位深度参与了“焚风”制造的老师傅——王师傅、严师傅等。
他们站在稍远一些的位置，目光紧紧地盯着靶场中央那个即将进行测试的目标，以及那个正亲自做着最后准备的年轻身影。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不远处那个略显突兀的、新建的测试目标上。
为了模拟“焚风”最主要的作战对象，工人们按照姜晨提供的草图和要求，花费了几天时间，在靶场中央用钢筋混凝土和厚土层，构筑了一个尽可能还原真实“猫耳洞”结构的地下工事。
这个工事有一个狭窄、伪装过的入口，通向一条向下倾斜的短小通道，通道尽头是一个大约十几个平方米的、不算规整的地下空间，顶部和四周都用厚重的混凝土进行了加固，只留下几个模拟的射击孔和通风口。
这几乎就是一个标准“猫耳洞”的翻版，坚固、隐蔽，足以抵御常规枪弹和手榴弹的攻击。
甚至是100毫米口径以下加农炮的直射。
当然了，在真实战场上，龙国军队也不乏一些口径更大的野战炮，但是猴子们的猫耳洞也更加坚固。
而更引人注意的是，就在测试开始前不久，几名工人将两头哼哼唧唧的肥猪和三只咩咩叫唤的山羊，费力地赶进了那个地下工事的内部。
随后，入口被一块厚重的钢板从外面虚掩了起来，只留下一道不大的缝隙。
用活体牲畜来测试武器威力，在这个时代并不罕见，尤其是在测试针对人员杀伤的新型武器时。
虽然有些残忍，但却是最直观、最有效的方式。
这两头猪和三只羊，此刻就成了模拟躲藏在猫耳洞内猴子军士兵的“替身”。
观察台上的气氛有些压抑。
冯教授眉头微蹙，似乎对这种测试方式略有不适，但并未阻止。
战争本身就是残酷的，武器的研发更是为了在残酷的战争中，用更小的代价换取胜利，有时不得不采用这种冷酷的验证手段。
王厂长和陈参谋则更多的是好奇，他们想知道，姜晨口中那“威力极大”的新武器，到底能对这些皮糙肉厚的牲畜造成什么样的伤害。
工人们倒是在那里议论纷纷。
“用猪和羊？这玩意儿难道不是打工事的吗？怎么还测试杀伤效果？”
“你没听姜工说吗？专门打洞里的敌人！这猪和羊，不就是代替敌人嘛！”
“那得啥威力啊？能把猪都炸死？我看不像，那么坚固的工事，除非用炸药包硬炸！”
就连王师傅和严师傅也有些疑惑，他们更倾向于认为“焚风”是用来破坏工事结构的，对于能否有效杀伤内部目标，心里也没底。
冯教授虽然对云爆弹的原理有所了解，知道其高温高压和耗氧的特性，理论上对封闭空间内的生物具有极强的杀伤力。
但他毕竟从未亲眼见过实物爆炸，更不知道这种“小型化”的单兵云爆弹，威力究竟能达到什么程度？
是否足以穿透工事的防御，杀伤内部目标？
他心中同样充满了疑问。
“各位首长，各位师傅，”姜晨的声音打破了现场的议论，他已经做好了所有准备，走到了发射位置，“测试马上开始！请大家注意安全，待在观察台掩体后面！”
他此刻的装束与平日里那个穿着蓝色工装或干部服的技术人员形象截然不同。
他身前，斜挎着那具通体泛着金属冷光的“焚风”一型单兵云爆武器系统。
发射筒的形状并非完全的圆柱体，而是略带棱角，采用了高强度轻质铝合金和部分深灰色复合材料拼接而成，表面经过了哑光处理，避免反光。
筒身上可以看到加强筋和一些预留的接口（用于未来加装简易瞄准具等）。
肩扛部位有一块厚实的橡胶缓冲垫，扳机组件和保险机构则整合在发射筒的中后部下方，设计简洁而实用。
最引人注目的，还是发射筒前端那明显比筒身粗了一圈的、硕大的战斗部——那枚内蕴雷霆的云爆弹头。
整个武器系统被姜晨不算魁梧的身躯轻松地扛在右肩上，左手扶着筒身前部，右手握着发射握把，食指搭在扳机护圈外。
他的动作熟练而稳定，仿佛已经演练过无数次。
这得益于系统知识的灌输，让他对这件武器的操作细节了如指掌。
发射位置距离那个模拟猫耳洞工事入口大约一百五十米。
这个距离对于“焚风”三百米的有效射程来说，绰绰有余，也足以保证瞄准精度。
姜晨半蹲下身体，将发射筒稳稳地架在肩上，透过发射筒上自带的简易机械瞄准具（由一个可折叠的框式标尺和一个准星构成），仔细地瞄准着远处那个伪装过的、狭窄的工事入口。
靶场上瞬间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呼吸都仿佛停滞了，目光全部聚焦在姜晨和他肩上的“焚风”上。
“准备——”姜晨的声音沉稳而清晰。
他自己给自己充当命令员的角色。
他深吸一口气，打开了保险。
“发射！”
随着一声令下，他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
“嘭！”
一声并不算特别响亮、甚至有些沉闷的发射声响起！
与普通火箭筒发射时那种尖锐的啸叫和巨大的尾焰不同，“焚风”的发射显得有些“低调”。
只见一小股白烟从发射筒尾部喷出（低后坐力设计的平衡抛射体被抛出），同时，那枚粗壮的云爆弹头以一个相对平稳的速度，拖着一道几乎看不见的淡淡尾迹，呼啸着射向目标！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也没有炫目的火光，这让观察台上的众人，特别是那些期待着“大场面”的工人们，略微有些失望。
弹头在空中划过一道精准的抛物线。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下一秒！
就在弹头即将命中那个狭窄入口的瞬间——
没有人看清具体的引爆过程，只觉得眼前猛地一亮！
轰！！！
一声与此前发射声截然不同的、极其尖锐、狂暴的炸响猛然爆发！
这声音不是传统炸药沉闷的“轰隆”，而更像是一声震耳欲聋的、撕裂空气的巨型鞭炮炸响，或者说，是金属被瞬间撕裂的锐利爆音！
与此同时，一团巨大而炽白的火球，如同地狱中挣脱出的恶魔之口，猛地在那个小小的工事入口处喷涌而出！
那火球的颜色并非普通的橘红，而是带着一种近乎刺目的亮白色，边缘翻滚着浓烈的橙黄与黑烟，瞬间膨胀到数米直径，将入口附近的一切都吞噬其中！
其亮度之高，让远在一百五十米外观看的众人都不由自主地眯起了眼睛，感到一阵短暂的炫目！
紧接着，一股肉眼可见的、透明的冲击波，如同无形的巨锤，从火球中心猛烈地扩散开来！
冲击波扫过地面，将地表的尘土和伪装网碎片瞬间掀飞、撕裂！虽然距离尚远，但观察台上的众人依然清晰地感觉到一股强劲的气浪扑面而来，吹得他们的衣角猎猎作响，脸上皮肤都感到一阵紧绷的压力！
更令人震惊的是随之而来的热浪！
几乎就在看到火球的同时，一股灼热、干燥、仿佛要将皮肤烤焦的热浪，如同夏日正午的烈阳突然凑近，瞬间席卷了整个观察区域！
即使隔着一百五十米的距离，每个人都清晰地感受到了那股扑面而来的、令人窒息的高温！
不少人下意识地抬手遮挡，或者惊呼出声！王师傅甚至感觉自己裸露在外的胳膊上的汗毛都被瞬间燎了一下！
这炽热的火球和狂暴的冲击波，以及那扑面而来的惊人热浪，都明白无误地昭示着——刚才那一击，绝非哑弹！
其瞬间爆发的威力，甚至比他们见过的任何一种同等规模的炮弹爆炸都要猛烈得多！
然而，这惊人的一幕，却又如同昙花一现。
那巨大炽白的火球，仅仅持续了不到一秒钟，就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猛地捏灭，迅速地黯淡、收缩、消失！
随之而来的是一个更加诡异的现象——刚才被冲击波向外猛推的烟尘和空气，此刻仿佛受到了巨大的吸引力，猛地向着工事入口倒卷而回！
形成一股强烈的内吸气流，将残余的火星、烟尘，甚至是一些被炸飞的碎屑，都被吸进了那个黝黑的洞口！
仿佛那个小小的入口，在短暂的喷发后，变成了一个贪婪的、吞噬一切的黑洞！
当这股诡异的倒吸气流也平息之后，靶场再次陷入了令人不安的寂静。
远处那个模拟猫耳洞工事的入口，依旧矗立在那里。
除了入口处被烧灼得发黑、明显变形的钢板，以及周围一圈被冲击波清扫过的地面和被瞬间汽化的伪装网残骸，整个工事的混凝土结构，从外面看，几乎完好无损！
巨大的声响、刺目的火球、强劲的冲击波、灼人的热浪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然后又迅速归于沉寂，只留下一个看似损伤不大的目标和一片死寂。
“”
观察台上，再次陷入了一片诡异的沉默。
这一次，不再是失望和困惑，而是被刚才那短暂却极其震撼的爆炸场面，以及爆炸后那诡异的内吸现象，彻底惊呆了！
“刚刚才那是什么？！”王厂长瞪大了眼睛，心有余悸地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刚才那股热浪让他现在脸上还火辣辣的。
“好大的威力！比咱们的107火箭弹爆炸看着猛多了！”陈参谋也是一脸震惊，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刚才那股冲击波蕴含的力量。
“这这就完了？”王师傅喃喃自语，他无法理解，那么猛烈的爆炸，怎么工事看起来没塌？
就连冯教授，此刻也是瞳孔微缩，脸上写满了惊疑不定。
他知道云爆弹的威力，但刚才那瞬间爆发的能量强度和那诡异的内吸现象，还是超出了他的预期。
“二次爆炸燃料空气混合然后是负压”他口中低声念叨着专业术语，试图理解刚才发生的一切，“实在是太可怕了。”
“大家不要急。”姜晨的声音再次响起，将众人从震惊中拉回。他的脸上依旧平静，仿佛刚才那惊人的一幕早在他的预料之中，“‘焚风’的威力，不在于把工事炸塌，而在于”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然后抬手指了指远处的那个工事入口，语气变得低沉而有力：
“在于工事的内部！现在，我们可以去看看了。”
有了刚才那震撼性的一幕打底，这一次，没有人再怀疑姜晨的话。
他们心中充满了强烈的好奇和一丝莫名的恐惧。
他们迫切想知道，在刚才那短暂而狂暴的爆炸之后，那个看似坚固的工事内部，究竟变成了怎样一副景象？
这绝对是他们这段时间以来走过的最漫长的150米。
一路上大家各怀心事，没有人说话。
在姜晨的带领下，一行人再次小心翼翼地朝着那个散发着焦糊味和热气的工事入口走去。
越是走近洞口，他们的脚步就更加沉重，心情也更加复杂。
走到工事入口附近，空气中那股浓烈的、难以形容的焦糊和化学品混合的气味更加刺鼻。入口处变形的钢板上还残留着惊人的高温，让人不敢触摸。
工人们再次合力，费力地将变形扭曲的钢板拉开。
一股更加恐怖的热浪夹杂着令人窒息的、仿佛是蛋白质烧焦混合着化学药剂的恶臭，猛地从黝黑的通道内喷涌而出，比上一次更加浓烈，更加令人作呕！
“小心！里面温度极高！可能还有未燃烧的有毒气体！”姜晨大声提醒，并示意大家稍等片刻，让内部稍微通风。
过了几分钟，感觉热浪稍稍减弱了一些，打头阵的工人深吸一口气，打开更强力的手电筒，再次探身进入。
这一次，通道内的景象比上次更加狼藉。
墙壁上不仅有冲击波刮擦的痕迹，更蒙上了一层厚厚的、油腻的黑色烟尘，有些地方甚至能看到混凝土表面出现了细微的龟裂和剥落。
空气灼热得像是桑拿房，每一次呼吸都感觉喉咙和肺部火辣辣的。
当他们最终再次踏入那个位于地下的、大约十几平米的密闭空间时，手电筒光束所照亮的景象，让在场的所有人，包括见多识广的冯教授和身经百战的陈参谋，都倒吸了一口凉气，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脸色变得惨白如纸！
如果说上一次的景象是诡异和令人窒息，那么这一次，就是纯粹的、地狱般的恐怖！
整个地下空间内部，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高温高压的炼狱洗礼！
墙壁、地面、天花板，无一例外地覆盖着厚厚的、油腻的黑色烟炱，仿佛被浓烟反复熏烤过无数次。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到极点的焦臭味，混合着某种化学药品的刺鼻气味，几乎让人无法呼吸。
最可怕的是温度。
即使过去了这么久，这里的温度依然高得吓人，仿佛置身于一个刚刚熄火的巨大烤炉之中！
而那两头猪和三只羊
它们的尸体依旧倒在原来的位置，但状态却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不再是上次那种相对“完整”的窒息死状。
此刻，它们的尸体表面覆盖着一层黑色的烟灰，皮毛大部分已经被燎焦、卷曲，甚至碳化！
裸露出来的皮肤呈现出一种可怕的、被高温灼伤后的焦黑色或者暗红色！
它们的眼睛依旧瞪得滚圆，但眼球表面已经因为高温而变得浑浊、干瘪。大张的嘴巴里，可以看到被烧灼过的、发黑的舌头和口腔组织。
口鼻处渗出的不再是细微的血沫，而是一些粘稠的、混合着血液和体液的焦黑色物质。
更令人胆寒的是，它们的身体姿态比上次更加扭曲、更加僵硬！
四肢呈现出一种非自然的、痉挛般的姿态，仿佛在临死前承受了难以想象的剧痛和压力！
其中一头靠墙较近的山羊，半边身体甚至呈现出一种被高温高压“压扁”和“烤熟”的迹象，紧紧地贴在乌黑的墙壁上！
这已经不是单纯的窒息了！
这是在瞬间经历了毁灭性的冲击波超压、足以熔化金属的恐怖高温、以及随之而来的致命缺氧三重打击后，所造成的复合型毁伤！
现场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粗重的喘息声和压抑的干呕声在狭小的空间内回荡。
这一次，没有人再说话。
王德贵厂长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只是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陈参谋紧握着拳头，指节发白，眼神中充满了震撼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兴奋！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这种武器在未来战场上，将那些躲在坚固工事里的猴子们，变成如同眼前猪羊一般下场的景象！
王师傅、严师傅等人更是吓得魂不附体，他们甚至不敢再多看一眼那地狱般的场景，纷纷转过头去，脸色比刚才还要难看。
冯远征教授快步上前，强忍着不适，蹲下身仔细检查着那些牲畜的尸体和工事内部的毁伤痕迹。他用戴着手套的手触摸了一下墙壁，立刻又缩了回来——温度依然烫得惊人！
他看着那些被高温灼伤、被超压挤压变形的尸体，感受着空气中残留的、令人窒息的余威，眼神中的光芒越来越亮，也越来越沉重！
他猛地站起身，转头看向姜晨，声音因为激动和震撼而微微颤抖：
“难以置信难以置信！这这就是‘焚风’这就是燃料空气弹在密闭空间内的威力？！远超我的想象远超任何资料上的描述！”
他的目光如同火焰般燃烧，紧紧盯着姜晨，仿佛要将这个年轻人的脑袋剖开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什么：
“姜晨同志！你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这种威力的武器你”
激动之下，他甚至有些语无伦次。
这一刻，靶场地下工事内，那地狱般的景象，和冯教授那难以置信的惊呼，共同宣告了一个事实——
“焚风”一型，试射成功！
其展现出的、针对封闭空间目标的、远超常规弹药的恐怖毁伤效果，彻底征服了在场的所有人！
寂静的惊雷，无声的烈焰，已然证明了它的价值！一把足以改变未来攻坚战模式的利刃，就此诞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