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史府馆舍。
阿史那社尔在几个仆从的伺候下,美美的洗了个热水澡,又换上了一套干净的衣服。
虽说衣服比不上自己平日里穿的华贵,但舒适、干净的面料,依然让他很是沉醉。
难怪叔父和兄长,一直都想占领富饶、美丽的中原。
中原真是太美好了,不仅有暖和的天气,还有富饶的产出。哪怕只是最普通的麻布,也不是贫瘠的草原所能孕育的。
正在阿史那社尔想要招呼仆从给他上酒肉之时,他突然看到一抹亮红色的绯袍在窗前闪过。
“秦王哥哥!”
李世民听到阿史那社尔的呼喊,当即哈哈大笑的呼应。
“阿史那社尔,我亲爱的弟弟,你在这里可还习惯?”
“回禀兄长,弟弟在此待的很舒服。只是不知兄长打算何时放我离去?”
李世民闻言热情的揽住阿史那社尔,拉着他一同坐在座位上。
“来人,将孤珍藏的美酒端上来!”
“再命膳堂整治一桌丰盛的午宴,再给孤的弟弟烤一只香喷喷的小羊羔!”
“诺!”
在仆从下去忙着整治酒肉之时,李世民非常热情的拉着阿史那社尔的手说道。
“孤亲爱的弟弟,孤好不容易见到你一次,岂能轻易放你离开?”
“不过你放心,只要你想走,孤绝不会拦着!”
“但在走之前,可得让哥哥尽一下地主之谊,好生招待你一番,哈哈哈!”
阿史那社尔听到这话,悬着的心稍稍放下。只是一想到自己的部族,以及远在关外的兄长,他的心里又是一阵担忧。
“敢问殿下,可否让弟弟给兄长突利可汗写一封信,将弟弟在殿下这里的消息告知一二……”
“可以!”
“弟弟多谢秦王兄长啦!”
正在这时仆从端上来一坛好酒,李世民当即拍开泥封,给自己和阿史那社尔各自倒了一碗。
“来来来!”
“兄长谨以此酒给阿史那社尔弟弟压惊!”
“干!”
“干!”
两人一饮而尽,同时将碗底翻过来,然后开心的哈哈大笑。
在一杯美酒下肚后,阿史那社尔的神经彻底放松下来。
他现在最起码可以肯定李世民不会杀他,否则也不会又是请他洗澡,又是请他喝酒的了。
只是自己什么时候能回去还不好说,估计自己不吐露点突厥情报,李世民是不会放自己回去的。
阿史那社尔想到这里,略带几分酒意的询问。
“敢问殿下想知道什么?”
“什么知道什么?”
“秦王哥哥,咱们就别藏着掖着了。你留我在大唐,不就是想打探突厥的虚实吗?”
“你放心,先不说你跟我兄长突利可汗的关系,单凭咱俩这一见如故,我就有啥说啥,绝不会有半点隐瞒!”
李世民闻言赶忙摇头否认。
“我亲爱的弟弟,你真是误会我了,我真的只是想留你在大唐多待几天,并未想向你打探突厥情况!”
“哦?”
阿史那社尔闻言将信将疑的看着李世民,一时间都无法判断此人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了。
“你真不想知道?”
“不想!”
“我大唐刚刚经历战乱,百废待举,民众需要休养生息。只要你们突厥不太过分,我大唐绝不会跟你们开战!”
“我亲爱的弟弟,你看我都没想跟你们突厥开战,你说我会关心你们的动向吗?”
“这……”
李世民的话直接给阿史那社尔给整不会了,他一直以为自己最大的依仗就是知晓突厥军情。
然而,现在人家根本不在乎,他还真不知道自己还有啥筹码了。
“当然!”
“如果你们突厥步步紧逼的话,我大唐也不会坐以待毙!”
“虽然我大唐现在国弱民疲,但百万大军还是有的。你们若是敢贸然进犯我大唐,我定然会让你们有来无回!”
李世民说完这番软硬兼施的话,当即再次给两人倒满。
“来来来!”
“咱们今天只说闲事,不聊军事……”
“干!”
“干!”
阿史那社尔一直跟李世民喝酒,没一会儿就将一坛酒给喝光了。
他酒量本就一般,猛地喝了如此多的酒,不仅脑子不灵光了,就连舌头都大了几圈。
“秦王哥哥,我跟你说……我兄长跟颉利可汗不和……”
“本来这次我兄长都不想进犯大唐的,是颉利可汗接连下了几道金牌令箭,这才逼得我兄长不得不来……”
“我们突厥人这次也不是成心想进犯大唐,只是去年草原遭了灾,今年北边天气冷的又早,这才想来大唐抢点过冬的粮食……”
“我们最开始打算从云州进犯,后来又听说灵州富庶,又打算从灵州……”
李世民嘴上说的不在乎突厥军情,但当阿史那社尔主动袒露之时,听的却无比认真。
当然,他也不会全信阿史那社尔的醉话,鬼知道这家伙是真醉还是假醉。
不过阿史那社尔说突利可汗和颉利可汗不和,倒是引发他无数联想。
既然眼下大唐无力北伐,何不暗中支持突利可汗,让其在大后方牵制住颉利可汗,让颉利可汗不得南下呢?
只是想达成此事,需要大量的金银布帛和粮食。
单凭蒲州的财力,怕是无法满足突利可汗的胃口啊!
李世民想到这里暗暗叹了口气,一想到坐镇长安的李渊、李建成、李元吉三人,整日里笙歌燕舞,醉生梦死,他的心里就充满了烦躁。
这天下又不是自己的,自己操这些闲心干嘛?
若是突厥真的大举进犯,自己非但可以顺利执掌天下兵马,更是可以发兵长安,逼迫父皇立自己为太子!
只是这样一来,自己不但和父皇、兄长的情义断绝,恐怕还要落个得位不正的终身遗撼!
自己到底该如何决择呢?
是上书朝廷,请求拨款来实现这个计划。还是任由事态发展,以整个河东为代价,换取节制天下兵马之权?
正在李世民不知何以自处之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将其惊醒。
“殿下,出大事了!”
李世民不悦的看向门外站着的长孙无忌。
“何事如此惊慌?”
“殿下,突利可汗来信,要与咱们绝交。同时颉利可汗的使者也到了,让咱们必须马上交出阿史那社尔,否则就发兵二十万直取云州!”
李世民听到这话非常不以为意,在他看来突厥迟早会知道自己抓了阿史那社尔,不论是颉利可汗还是突利可汗,都会写信威胁自己。
“这不妨事!”
“他们就算不给孤写信,孤也会给他们写信!”
“殿下,除了这两件大事,还有一件小事,那就是军中突现一种怪病。”
“怪病?”
“有多怪?”
“回禀殿下,得了此病之士卒,一开始只是神志不清,疯疯癫癫。然则,几天之后就会肌肉溃烂,甚至能看见骨头……”
李世民听到这话陡然一惊,比之听到突厥要大举进犯还要紧张。
因为他知道颉利可汗不过是威胁,大唐依托长城,以及边城的防御,突厥骑兵并不敢真的大举进犯。
然而,军中突然出现的怪病,搞不好可是要出大事的!
“有多少人染病?”
“回殿下,最开始只有几人。然而,此病传染甚速,不出三日即有百人感染!”
“这……”
“生病的士卒都在哪儿,可曾找医师看过?”
“找了!”
“医师说此乃奇病,他从未见过,根本不知如何医治!”
“不过医师说了,这些士兵不象是生病,倒象是中邪……”
“中邪?”
李世民听到这话立马想起一个人,他刚刚还威胁的一个人。
“陈云!”
“赶紧将陈云叫过来,他定然知晓此病!”
长孙无忌闻言苦涩的笑了笑。
“殿下,陈云确实很聪明,但您把陈云看的太重了吧?”
“这可是中邪,军中医师都束手无策,您指望陈云一个小孩子能查出病因?”
“呃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