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太极殿威严肃穆，宛如一台冰冷的国家机器。光线从高窗射入，落在大殿的金砖上反射着文武两班泾渭分明的光影。
李渊坐在软塌上，看着李建成的背影，以及满朝的文武大臣暗暗的打了个哈欠。
他发现自己越发的老了，哪怕是普通的朝会都有点撑不住了。
幸好还有李建成辅佐，否则他真不知道该咋办了。
只是当他想起远在蒲州的二郎时，心里忍不住生出一份愧疚。他唯一对不起的就是二郎，可现在非但不能将二郎留在身边，竟然将他远远的派往蒲州。
李渊想到此处，又将目光落在正在处理政务的李建成背影上。
他对这个儿子基本上是满意的，只是比起他最喜爱的二郎，李承干的身上总觉得少了几分刚毅、果敢。
李渊暗暗叹了口气，然后伸出自己的手掌，仔细的看了看自己的手心和手背。
这还真是手心手背都是肉啊！
只是世上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隋朝废长立幼二世而亡，大唐若是想长治久安，只能压制二郎的军功，让长子李建成继位！
“二郎在蒲州如何了？”
李渊这话一出，不仅打乱了李建成的节奏，更是使得整个朝堂霎时安静。
很多人在心里暗暗揣测，刚刚太子殿下并未提及蒲州、李世民这些关键词吧，皇帝陛下咋就突然将话题引向这里了？
会不会是皇帝陛下思念爱子，想要将爱子给调回来？
李建成刚刚正在跟裴寂、萧瑀等人商议秋季漕运之事，突然听到父皇如此发问，直接给他整的不会了。
然而，正在李建成愣神之际，裴寂朝着他使了使眼神，然后越过他直面李渊。
“陛下，秦王殿下在蒲州的日子应该不错……”
“哦？”
“微臣也是偶然间听闻，秦王殿下在蒲州正在发卖一种名为天策酵母的东西。此物不仅可以极大缩短面粉发醒的时间，还可以极大的改善馒头、胡麻饼等面食的口感。”
“此物一经推出，就引来无数商贾追逐。”
“据说只是短短三天时间，秦王殿下就敛财一万多贯，堪比他封地半年的收入……”
李渊听到这话非常高兴，甚至激动的站了起来。
“二郎真在经营商贾之事？”
“回禀陛下，具体如何微臣不知，但按照下边人的说法，秦王殿下确实挣了不少钱！”
“太好了！”
“若是二郎真的醉心商贾，朕可就什么都不担心了，哈哈哈！”
“传朕的旨意，将蒲州盐场榷税、商税、农税，全部归入秦王府，由秦王自由支配！”
李渊这话立马引起李建成的不满，只是他不能公然站出来反对，只能示意手底下的官员替他谏言。
“陛下，此举大大的不妥！”
“陛下，秦王已经坐拥三万户百姓的封地。若是再将蒲州赋税赐予他，非但不符合制度，更是有赏赐过重之嫌！”
“陛下，微臣也不赞同！”
“蒲州本是军州，是防御突厥的重镇。若是将蒲州赋税赐予秦王，蒲州本地军府将无力抵御突厥……”
李渊听到众人的谏言，略微琢磨一下也觉得自己性情了。只是他跟众人思考的问题不同，他思考的是如何补偿二郎，这个对大唐创建、统一立下赫赫战功的好儿子。
只要二郎放弃储位之争，他就算赏赐秦王再多财宝都乐意！
不过众人的建议也确实有道理，蒲州本就是军州，收取的赋税基本上都用于本地的城防建设，以及军府的武器、铠甲更换维修了。
因此，若是擅自挪用蒲州赋税，定然会将河东地区的防御形势打乱。
“既然如此，那就将蒲州官营盐场，全部赐予二郎，作为天策府的私有产业吧！”
李建成听到这话还是非常不爽，只是当他再次示意手下反对，李渊已然听不进任何劝谏了。
在李渊看来，自己没能将皇位传给李世民，已经够委屈这孩子了。现在自己不过是赏赐给他几座盐场，让他当个富家翁罢了。
“朕意已决，诸位不用劝谏了！”
“朕乏了，不能陪诸位议事了。诸位若是还有事，就跟太子殿下去东宫商议吧……”
“诺！”
李渊在众人的跪拜中离去，在其离去后，李建成立马拉着裴寂来到一旁。
“裴叔叔，你刚刚为啥不劝谏一下父皇？”
“殿下，老臣觉得陛下的决定是正确的。”
“哦？”
“殿下您想呀，以前秦王整天想着打仗，给咱们很大压力。现在秦王好不容易开始琢磨挣钱的事了，咱们为啥还要反对呢？”
“这……”
“殿下，秦王琢磨挣钱是好事，这证明秦王已经放弃皇位，开始琢磨如何奢靡享乐啦！”
李建成听到这话脸上当即露出欣慰的笑容。
“裴叔叔，若是真如您所言，孤可就放心了。只是此事可靠么，该不会是天策府放出来的烟雾吧？”
“太子殿下，此事千真万确，老臣门下有一商贾亲自来信确认的！”
“哦！”
“裴叔叔，一会儿去我东宫坐坐？”
“回太子殿下，老臣这把老骨头就不去凑热闹了，殿下还是多提拔点新人吧，哈哈哈！”
李建成听到这话，感激的朝着裴寂躬身一礼。
“多谢裴叔叔栽培！”
李建成对裴寂的感激是真挚的，他有好几次都差点被废，多亏有裴寂鼎力相助。
李建成在跟裴寂辞别后当即回到东宫，只是他刚在丽正殿坐下，就看到一个内侍捧着一摞信件走了进来。
“可有蒲州信件？”
“有！”
“赶紧拿来给孤看看！”
“诺！”
李建成接过内侍递上来的信件，见到书名是蒲州别驾王圭，当即迫不及待的打开。
他现在非常想确认一件事，那就是李世民是否真的开始敛财！
“臣王圭昧死顿首，谨上言太子殿下膝下……”
“臣自贬蒲州以来，幸得殿下不弃，命臣密察秦王动静，臣日夜不敢有怠。近日，蒲州府接连发生异动，臣心神不宁，兹录如下”
“其一谷蛾案，其二九岁神童，其三天策酵母……”
“谷蛾案之离奇，臣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然则，九岁神童亦奇哉。非但能智破谷蛾案，还能提醒秦王循陈粮线索抓人。只是贼人谨慎，先行灭口，致使抓捕功亏一篑。然则，神童之奇不止于此，其言史记乃史家之绝唱，无韵之离骚实属开天辟地之言也。”
“微臣试为殿下招揽之，只恨秦王府作梗，不能使微臣如愿。不过，微臣亦提醒殿下慎之重之，宜派人速速招揽。若将此子收入东宫，赏其为世子伴读，可保大唐三代之兴也！”
“秦王殿下近日以天策府名义召集诸多商贾，共商贩卖酵母之事。短短三日，敛财两万馀贯。”
“微臣觉得此事甚好，证明秦王殿下终于放弃储位之争，开始贪图享乐、奢靡……”
“最后臣冒死检验，请殿下亲贤臣，远小人。谷蛾案定是齐王所为，此举无异于祸国害民，若是传扬出去不仅有损殿下形象，亦失天下人心……”
“齐王狼子野心，离间骨肉，望殿下宜早防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