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寒声点了点头,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突然开口:“蕴儿,此番前来,可要在翰墨仙宗内走走?”
“每次你来翰墨仙宗,除了我这洞府,似乎都未曾好好逛过。”
沈蕴闻言,偏头看了一旁清冷如月的许映尘一眼。
“行啊,许映尘说你们翰墨仙宗的藏书阁天下闻名,正好去看看到底出众在哪里。”
叶寒声轻笑一声:“随我来吧。”
……
翰墨仙宗的藏书阁,并非单指一座楼阁,而是整整一座山峰。
其名,问道。
远远望去,整座山峰如同一柄巨笔倒插天地,笔尖直指苍穹,笔身则层层叠叠,每一层都是一座藏书阁。
沈蕴站在山脚下,仰着头,脖子都快断了,才勉强看到那隐没在云雾中的峰顶。
“好家伙,这得塞了多少书进去?”
走在她身侧的叶寒声淡然一笑:“从上古洪荒至今,凡是于世间流传过,且并未彻底失传的典籍,宗内皆有拓本收录……若要粗略估算,约莫三千万卷。”
沈蕴:“……”
三千万卷?
这要是让她一本一本看过去,怕是看到自己飞升成仙,都翻不完一个零头。
一行人沿着玉石台阶拾级而上。
这台阶修得极有讲究,两侧每隔十步,便立着一尊与真人等高的石像。
这些人像,无一例外,皆是翰墨仙宗历代在文道上有所建树的大能修士。
他们或手持书卷,低吟浅诵;或负手而立,远眺云海;或凝眉沉思,神游天外。
神态各异,栩栩如生。
身上那淡淡的儒雅之气,就算穿透了万古岁月,依旧能让路过此地的后辈心生敬畏。
沈蕴边走边看,看得有些眼花,忽然指着其中一尊不那么“正经”的石像,好奇地问:“哎,这位是谁啊?瞧着挺狂啊,怎么手里还拎着个酒葫芦?”
那石像雕的是个中年文士,衣衫半敞,发髻微乱,一手负后,一手提着个硕大的酒葫芦,仰头望天,神情不羁。
叶寒声顺着她的手指看去,眼中也泛起笑意:“此乃本宗前辈,醉书生余白。”
“他老人家当年不以修为见长,反以一篇惊世骇俗的《吃酒赋》震动了整个修真界。”
“后来酒醉之下误入了魔窟,竟一人一剑连斩三百魔修,从此名扬天下。”
沈蕴听得眉毛一挑:“……行,这个我喜欢,够劲儿。”
这才像个修士嘛,光读书有什么用,还是得能打。
继续往上走,周遭的景致也开始起了变化。
原本光秃秃的玉石地面上,竟凭空生出了一株株奇异的灵植。
这些灵植通体剔透,像是由光影构成,散发着淡淡的荧光。
山风拂过,灵植摇曳,发出的却不是草木摩挲之声,而是书页翻动的声音。
宋泉从未见过这等灵植,眉梢一挑,来了兴致,伸出折扇想去轻点其中一株。
但扇尖刚一触及,那株光影灵植便化作无数光点消散,随即又在不远处重新凝聚成形。
他收回折扇,眼中闪过一丝意外:“倒是有趣,竟非实体。”
叶寒声点了点头,解释道:“这并非真正的灵植,而是问道峰上浓郁的文气自行凝聚所化,并无他用,只做点缀。”
沈蕴在旁边听着,啧了一声:“懂了,专门用来搞气氛的。”
“……可以这么说。”叶寒声莞尔。
一行人走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终于抵达了问道峰的第一层藏书阁。
阁门敞开,门楣上挂着一块匾额,上书“启蒙”二字。
字体苍劲有力,每一笔都蕴含着浓郁的文气。
沈蕴刚想抬腿迈进去,便被一道温和的声音给拦住了。
“几位道友,请稍待。”
一名身着灰衫、气质儒雅的中年修士从阁内缓步走出,面带微笑,拱手行礼。
“在下苏文,乃此阁守阁人,敢问几位可是前来观礼的贵客?此地并非主峰迎客之所……”
叶寒声上前一步,微微颔首:“苏师弟,这几位是我的友人,听闻宗内藏书阁冠绝天下,特来拜访一二。”
苏文一听,目光在沈蕴几人身上不着痕迹地扫过,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这叶师兄……在宗门内从来不曾与人谈经论道,还以为他性格孤僻,不喜与人打交道。
没想到,竟在外界有了这么多友人?
“原来是叶师兄的贵客,苏文失礼……不过,按照宗门规矩,还需几位在此留下一缕神识烙印,以防有人心生歹念,对阁中典籍不敬。”
沈蕴点了点头,倒也能理解。
毕竟是人家的心肝宝贝,规矩多点也正常。
她当即抬手,指尖光芒一闪,便分出了一缕神识。
许映尘、司幽昙和宋泉也依次照做。
苏文抬手一招,将四缕散发着不同气息的神识烙印收拢于一枚玉简之中,这才侧过身,恭敬地让开一条路。
“几位请进,不过在下还需多嘴提醒一句,藏书阁内,不可喧哗,不可动武,更不可损毁任何一卷典籍。若有违反……”
他顿了顿,笑容不变:“便是化神期的大能亲至,也必将受到我翰墨仙宗不死不休的追责。”
沈蕴:“……行,知道了。”
这群书呆子,真是把书看得比自己的命根子还重。
难得出了个叶寒声这样的,除了读书,偶尔还知道拿笔杆子去戳一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