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所料。
朱由检的圣旨一下,大臣们立刻变了脸色。
“陛下万万不可!堂堂皇室,怎能如此粗暴的与民争利!”
“陛下三思!自古以来,刑不上士族,那些士绅官商,祖上多数都为大明效力过,若动了他们,岂不让天下士族寒心!”
“陛下,此举必将动摇国本,万不可开此先河!”
“士绅官商手下乡勇颇多,且都是训练有素之辈,若逼其哗变,比平民叛乱更加严重,届时京城也将大乱,陛下不可啊!”
没错,一如往常那般。
只要动了这帮人的利益,那就立马跟死了十几个爹一样,恨不能窜起来咬人。
就跟对江南征税是一个道理。
“朕意已决,不必多言。”朱由检面色冷淡,“至于有些居心叵测之人,想用官逼民反那一套威胁朕,那只怕是想瞎了!”
“朕今日把话撂在这朝堂之上,谁反,朕便杀谁!”
“前阵子叛军断水,导致京城的护城河不是快干了吗?正好用他们的血去填!”
说完,便沉着脸拂袖离去。
而在随后的半天时间里。
罢官请命的奏章,也如雪片般纷至沓来。
更有甚者,还纠集了上百大臣,直接静坐午门广场,以绝食抗议“弊政”。
而朱由检的态度也很明确。
直接在午门前设一铜炉,百官递多少奏章,他就烧多少奏章。
虽然大明组训不许毁伤百官奏章,但朱由检根本不管那些。
御书房内。
朱由检叫来临时替代王承恩的小太监,“传朕旨意,派厂卫把午门前的大臣围起来,三天内只许进不许出。”
“他们不是要绝食吗?这次他们不绝都不行!”
“还有,给朕盯紧了,谁敢中途偷偷送吃喝进去,抓到后直接吊死在午门口,暴尸七日后,扔乱葬岗喂狗,若谁敢去收尸,诏斩三族。”
“遵旨。”小太监连忙领旨退下。
深吸一口气,朱由检也无心朝政了。
于是摆驾翊坤宫。
打算再找陈圆圆聊聊天。
他当然记得,昨天说好晚上要去找她,结果还爽约的事。
但对待女人,本来就要懂得欲擒故纵,知晓收放自如的道理。
不能一味顺着,更不能太舔。
时间久了,就会不自觉地变成对方身边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宠物狗。
这看似也能得到对方的青睐跟关怀。
但宠物就是宠物,永远成不了她眼里的人。
“陛下终于来了,贵妃娘娘从早上到现在,水米不沾,把自己关在房里半天了,陛下快些劝劝吧。”
眼前的宫女,显然跟陈圆圆关系很好,甚至都忘了宫廷该有的礼仪。
“嗯,你先退下,朕进去看看。”朱由检挥了挥手。
接着推门走进寝宫。
果不其然。
陈圆圆正坐在床边生着闷气。
见到他走进来,也只是别过头装作没看见。
朱由检见状,心里不禁一乐。
但他心里清楚,劝人最好的办法,不是一味地去哄,而是转移矛盾。
不过前提是,对方真的关心你,或者心里有你,才会奏效。
于是在稍作整理之后,立马摆出难过的表情,拍着桌子愤然道:“爱妃你说,这世上真的有那么多人盼朕死吗?”
“他们真就要逼朕把自己吊死在煤山,心里才会高兴吗!”
陈圆圆先是愣了下神,随后也顾不上再生闷气,起身扶着他坐下,“又怎么了?”
朱由检神色落寞地把今日之事全说了一遍。
讲完之后,朱由检故作难受地问道:“你说!朕有错吗?”
陈圆圆想了想,“你没错,这是眼下唯一最好的办法,而那些大臣,能身居高位,多半也全都明白这个道理。”
“只不过他们过去冒着杀头的风险,好不容易贪腐上来的民脂民膏,又怎会舍得献出来?”
“而且他们也怕,怕开了这个头以后,朝廷以后再想征税,就会变得理所当然。”
“或许,在他们眼里,朝廷没了,大不了就是再换一个,但钱没了,就是真的没了。”
“说起来,口口声声的清流,极力标榜的忠义,多数都不过是单纯用来粉饰自己的词罢了。”
听完这话。
朱由检明显有些愣神。
他本来只是想转移矛盾,没想到她居然能有如此超前的见解,倒是让他忍不住眼前一亮。
“说的没错!就这他们还恬着脸用绝食来抗议朕!当真不可理喻,爱妃你说对不对!”朱由检顺势说道。
“嗯,此种行为,的确愚”陈圆圆话说一半,忽然停住。
点我呢!
点我呢是不是!
我绝食怎么了?还不是因为你说话不算数!
“愚蠢倒不至于。”陈圆圆立马改口,“毕竟得看谁绝食,不讲道理的绝食是活该饿着,但讲道理的绝食,本就正当!”
“咳咳。”朱由检清了清嗓子,“话不能这么说,讲道理的人就更不该绝食了,身子是自己的,纵使饿坏了,也丝毫伤不到气你的人。”
“未必,若是喜欢我的人,我绝食,他也定会难受,我就是也要他难受。”陈圆圆再次恢复最初气恼的样子。
“嗯,那个,午膳该到了,要不爱妃随朕吃些?”朱由检讪讪一笑。
“不吃。”
“那要不,朕弄点佳酿来饮?”
“不喝。”
见她铁了心油盐不进,朱由检也知道该拿出杀手锏了。
于是装作思索了片刻,补充道:“先前你不是想学如何打理桃花吗?要不朕把御花园打杂的小太监叫来,再继续聊聊桃花,娱乐一下?”
“别。”陈圆圆果然很快露出紧张的神色。
“怎么了?”朱由检不动声色地看着她。
“”陈圆圆犹豫半晌,最后银牙一咬,“有件事我想和你说清楚,但说出来之后,也许就没有也许了。”
“什么事?”朱由检面带笑容。
陈圆圆眼神暗淡,“我不知道该如何说,按说我不该怕的,但我就是怕了,我怕说出来以后,你会恨”
“罢了,也没什么好瞒着了,我背叛了你。”
说到这里的时候,她的心情也从一开始的慌乱,变得绝望。
还是说出来了。
他一定会恨我吧。
明明不该在乎的,明明连生死都不在意了。
可为什么,鼻子好酸,心口好疼。
“先说说是怎么背叛的。”朱由检面无表情。
陈圆圆臻首低垂,许久之后,才微微叹了口气,“那个小六子,原是吴将军府上的家奴,后为探查皇宫动向,被安排净身来了宫里。”
“只是一直未得赏识,至今都只能在御花园打杂。”
“前些时日,我去御花园散心,碰巧遇见,并借此联络上了吴将军。”
“最初只是闲话家常,直到前些时候,吴将军派他前来索要火枪图纸,这也是为何我先前突然向你索要图纸的缘由。”
对于这些事,朱由检其实也能猜出个八成。
但当下自然不能明说。
还得再演她一回才行。
“原来,你还是惦记着他。”朱由检故作失落的长出一口气,“罢了,看来朕始终留不住你的心,不,连你的人也根本留不住。”
“俗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既如此,朕也不怪你,朕还你自由身,你若想回去,那些叛军想必也不会伤害你,你走吧。”
说完,起身便走。
陈圆圆俏脸儿煞白的望着他的背影,想说点什么,但心口疼到快要窒息的感觉,始终叫她发不出一点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