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检笑着摆手，“以朕观之，非是鼠疫，应是过敏。
“过敏？”张嫣一脸茫然。
难怪她不懂，因为“过敏”这个词，是到二十世纪才首次提出的。
“就是对某些东西天生不亲，若硬要接近，就会出现不适，比如眼红打喷嚏，再比如皇嫂身上起的斑疹。”朱由检解释道。
此言一出，张嫣不由得想起方才被看光的场景，顿时让她一阵难堪，连忙拉起锦被遮住半张俏脸，只剩乌溜溜的大眼睛埋怨地看着他。
“咳咳。”朱由检也面露尴尬。
好在宫女这时候带着药跑了进来。
于是赶忙起身，将薄荷、金银花捣成粉，然后找来丝帕打成小包。
随后交给宫女，“旁的药先别吃，你拿这个轻轻扑在皇嫂患处，不消片刻，便能止痒。”
“等等！”张嫣打断一声，然后对着宫女吩咐道：“你且退下，哀家还有几句话要跟陛下讲。”
宫女不敢多问，转身离开。
“怎么了皇嫂？可是还有别处不适？”朱由检赶忙紧张地走上前来。
“憨货。”张嫣恼瞪他一眼，“我原先衣服穿得好好的，你来了后，一件没给我剩，若让宫女瞧见，我还活不活了。”
“这”朱由检一阵脸红。
接着回想起皇嫂那香艳动人的样子，忍不住愣在原地傻笑起来。
“你，你也出去！”张嫣气急，猛丢了个绣枕过来。
回过神的朱由检赶忙告罪，并讪讪离去。
随后。
又去奉天殿上了早朝。
听文武百官没营养的互喷半个时辰。
而朱由检则自始至终都在发呆，也不知究竟在想什么。
直到百官喷累了，逐渐安静下来，王承恩这才小声提醒起来。
回过神的朱由检，简单挥了挥手，“嗯，退朝吧。”
说完，就起身离开大殿。
独自去了御书房。
如此到了傍晚。
又画了一天规划图纸的朱由检，这才伸着腰准备去找周皇后。
不料没等起身，就听外头太监急报，“陛下，黄大人求见。”
“宣。”朱由检重新坐好。
来的正是黄道周。
如今已是钦封的建极殿大学士，属内阁次辅，正五品，官位看着不高，实际权利极大，能直接参与朝政机要的起草讨论。
加少师，从一品，无实权，主要是加官用的。
“陛下，老臣有罪！”黄道周刚来就满眼愧疚。
“怎么了？”朱由检不解地看着他。
“内人进贡南方兰花，引懿安娘娘不适，实在罪该万死。”黄道周十分自责。
朱由检听后一愣，接着眉头便皱了起来，倒不是责备黄道周，毕竟过敏这种事，没发现前，谁也预料不到。
所以他此刻面色不善，主要是想到了另一个更严重的问题。
“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朱由检不动声色地问道。
没错，那可是皇宫内院，是懿安皇后的住处，朱由检也是今天早上才发现是兰花引发的急症。
这才多久，居然就传到了宫外！
“此事早已传的满朝皆知，老臣以为陛下早已收到参微臣的奏章了。”黄道周连忙解释。
朱由检面色微沉，“今日在忙别的事，没有批阅奏章。”
说着，就拿起龙案上的奏疏随手翻了起来。
果不其然，里面真有参黄道周的奏章。
这很正常，一个突然被起复的旧臣。
上来就做了内阁次辅，招旁人妒恨也不奇怪。
但让朱由检没想到的是，参他的奏章，最早的甚至在刚下朝那会儿就送来了！
也就是说，在参加朝会之前，朱由检刚从张嫣那边出来没多久，消息就已经送出宫了！
还好当时皇嫂反应快，没有让宫女伺候，不然天知道会对外传成什么样！
“哼！”朱由检怒拍龙案。
黄道周则满脸内疚。
“传内务总管！”朱由检没有理会黄道周，而是直接向外喝斥了一声。
不多久，内务总管太监慌忙来见。
朱由检看了他一眼，把那几本奏章直接甩在他的脸上，“宫里养了鬼你知不知道？”
“养了鬼都不知道！！”
“你们内务府是干什么吃的！早间的事，不到一刻钟就传出去了！那以后朕想商讨点朝廷机密，是不是也会马上传出去！”
“陛下饶命！”总管太监脸色煞白。
“滚下去，自己领罚！另外从今日起，转由王承恩主理内务！”朱由检仍旧气不打一处来。
“谢陛下。”总管唯唯诺诺退下。
朱由检随即又叫王承恩去严查各殿侍众。
直到安排完了，才想起一旁候着的黄道周，“哦，黄爱卿不必紧张，这不关你夫人的事。”
“她能带几盆花卉，不远千里北上，可证此物乃是你夫人心爱之物。”
“可她却愿意向宫内进贡，足见一片赤诚。”
“至于引发急症之事，朕也查过了，是偶发，并非刻意。”
说着，为了安抚黄道周的小心脏，还顺便拟旨，“传旨，取后宫珍珠衫一件，回赠黄夫人。”
“啊！”黄道周心里既惊讶又感动，“陛下老臣，呜呜呜，老臣谢陛下！”
待黄道周退下后。
朱由检便只身去了周皇后住处。
却听宫女说，周皇后去了皇嫂那边。
多半也是听说了皇嫂染病的事，所以就过去照顾了。
于是转而去找袁贵妃。
结果她也去了皇嫂那边。
没办法，只能再移驾西宫。
可没等他走到地方。
就见王承恩急匆匆地追了过来。
“何事慌张？”
“陛下，有情况。”王承恩留意了周遭，然后小声说道：“老奴仔细派人查了内务，结果有了新发现。”
“听小李子说，有个叫小六子的小太监，这几日经常趁着陈贵妃去御花园散心时，私下与之见面。”
“只是离得远，听不清究竟说了什么。”
“后来老奴找别人问了问，又发现这小六子似乎跟宫外也有联络，于是就找锦衣卫查了那宫外之人。”
“眼下已确定，那人正是吴三桂早先秘密布置在京城的细作！”
“哦？”朱由检眉头微皱。
没想到啊。
居然还有意外收获。
“皇嫂果然是朕的贵人，没想到得了个急症，还牵出了这样的内情。”朱由检沉思片刻，“继续查探，记住，不要打草惊蛇，说不定此人还有大用。”
“遵旨。”王承恩恭敬作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