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攥着那枚铜钱，指腹摩挲着背面新浮现的字——“门启之时，血归故土”。
这玩意儿刚才还是光板一块，现在突然冒字，跟闹鬼似的。
顾清言盯着我看：“你脸色不太好。”
“能好得了吗？”我把铜钱塞回乾坤袋，“前脚刚有人假传圣旨泼脏水，后脚就有老婆婆半夜提灯说瞎话，鞋底还沾着密室里的黑血……现在连个破铜钱都开始给我发任务提示了。”
灰袍人站在院角，抱着心碑没吭声，但眼神一直往西边飘。
我知道他在想什么。
我们都被推着走，像棋子，可问题是——谁在下这盘棋？
“不去不行。”我抬脚就往外走，“他们既然想让我去，那就去呗。大不了到了地头，我把他们的‘欢迎仪式’原样打包送回去。”
顾清言叹口气，跟上来：“你就不能低调点？”
“低调？”我回头瞪他，“上次我说要低调，结果被礼部尚书按着头要送回冷宫。我现在要是低头，明天就能被人写进《大周逆臣录》，配图还是我八岁喝糊糊的照片！”
他嘴角抽了抽，没再劝。
三人连夜出城，直奔西郊荒山。
路上雾越来越重，踩在地上湿漉漉的，像是刚下过一场没人记得的雨。我掏出奶茶粉撒了一把，粉末落地竟泛起淡淡蓝光，勾出一条歪歪扭扭的小路。
“邪气残留。”我说，“有人来过，还不止一个。”
灰袍人点头：“脚步杂乱，但步伐一致，像是被什么东西牵着走。”
顾清言皱眉：“傀儡术？”
“比那还糙。”我冷笑，“这是批量上线的npc，连ai都不如，走位都一样。”
话音刚落，前方断崖裂口处忽然闪过一道微光。
一座半埋在土里的石门露了出来，表面长满青苔，可“玄渊”两个字却清晰无比，像是昨天才刻上去的。
我掏出使徒的令牌，靠近石门。
烫。
不是温热，是那种刚从火里捞出来的灼手感。
“就是这儿了。”我说，“欢迎来到副本入口，请投币激活boss。”
顾清言已经抽出灵笔，在空中画符。六芒星图案缓缓成形，贴向石门前的空气时，猛地被一层透明屏障弹开。
“结界。”他眯眼，“等级不低，得慢慢破。”
我靠在石门边等他施法，忽然听见身后窸窣响。
转头一看，三道黑影从林子里窜出来，刀光直奔我脸而来。
“退退退！谁让你们插队的！”我本能吼出这句话，胸口一震，金光炸开，弹幕护体瞬间撑起，几枚飞镖叮叮当当地被打偏。
“叮！”
“爽了。”手腕，“再来几个我能直接冲到99。”
黑衣人没说话，动作僵硬地扑上来，招式狠辣但路线死板，真跟程序设定的一样。顾清言抽空甩了道符，正中一人后颈，那人当场栽倒，脸上皮肤簌簌掉落，露出底下灰绿色的皮肉。
“尸傀。”灰袍人沉声道，“炼制不久，还没完全腐化。”
“难怪走姿这么别扭。”我啧了一声，“你们教派招人标准是不是放宽到‘会喘气就行’？”
第二批人又冲了出来，这次人数更多，而且手里多了几张爆灵符，直接往结界上砸。
轰！
结界剧烈震荡，地面跟着晃，石门内部传来一声低吼，像是什么东西醒了。
“快！”我对顾清言喊，“再不打开咱们就得现场表演群兽斗！”
他咬破指尖补了一笔，符纹终于嵌入结界核心。裂缝出现的瞬间，灰袍人猛然将心碑按在地上，一股阴流自碑面涌出，压住了地底躁动的气息。
石门吱呀开启，腥风扑面。
我往前一步，刚想迈进去，眼角余光忽然扫到地上那具倒下的尸傀。
它右手蜷着，掌心朝上，指缝里夹着一片布角。
我蹲下扒开一看——靛蓝色，带云纹。
和顾清言今天穿的一模一样。
我抬头看他：“你衣服……什么时候破的？”
他一愣，低头检查袖口：“没有啊，好好的——”
话没说完，灰袍人突然伸手，一把扣住他的手腕。
“你左袖内衬，有缝合痕迹。”
顾清言怔住。
我也愣了。
我记得，他那件袍子是江南带来的，出发前我还笑他讲究，说修仙界没人比他更像走秀模特。
可现在……
我猛地想起什么：“东市那个老婆婆，走路跛脚，鞋底带血。她说之前有人在那儿画阵眼，戴斗笠，黑袍，脸上有疤……”
“然后呢？”顾清言问。
“她描述的那个人，”我盯着他，“是你。”
空气凝住。
顾清言瞳孔微缩：“不可能。我一直跟你在一起。”
“白天是。”我说，“但昨晚你睡着了，中途醒过一次，说自己做了噩梦，起来喝了口水。”
他张了张嘴，没反驳。
灰袍人松开手，低声说：“有人能操控记忆，也能复制身形。这片布角不是撕下来的，是被人故意塞进尸傀手里的——为了让我们怀疑他。”
“栽赃？”我眯眼。
“更像是提醒。”灰袍人看向我，“提醒你，别太信眼前的人。”
顾清言苦笑：“所以现在我是嫌疑人了？”
“目前嫌疑最大。”我收起布角，“不过没关系，等进了遗迹，真相总会浮出来。毕竟……”
我拍拍石门，“这种地方，最讨厌的就是假货。活人装死不行，死人装活……更不行。”
风从门缝里钻出来，带着铁锈和陈年香灰的味道。
顾清言重新握紧灵笔：“我陪你进去。”
“当然。”我咧嘴一笑，“你要是真有问题，我也得知道，到底是谁替你签了卖身契。”
灰袍人走在最后，临进门时回头看了一眼山林。
月光下，树影间站着几个人，静静望着这边。
他们穿着百姓粗衣，姿势却整齐划一，像是同一时间被人摆好了位置。
其中一个抬起手，轻轻挥了挥。
就像打招呼。
我顺着灰袍人的视线望去，只看到空荡荡的林子。
“走了。”我说，“别管外面的群演，主线任务在里头。”
我们踏入石门。
身后，石门缓缓合拢。
最后一丝光消失前，我看见墙角浮现出一行血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