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手刚碰到灵笔，我就冲了过去。
顾清言还靠在断柱上喘气，灰袍人抱着心碑发愣，我可没那闲工夫看它演什么临终遗言。脚一蹬地，直接一个滑铲过去，顺手抄起地上半截焦木，照着那手腕就是一下。
“哎哟！”那手猛地缩回去，指节撞在碎石上发出闷响。
我翻身站起，把灵笔踹进靴筒，冷笑：“想捡便宜？排队也得拿号。”
头顶还在簌簌落灰，整座大殿塌了一半，剩下的梁柱歪歪斜斜撑着，像被啃过的骨头架子。刚才凰图爆发的余劲还没散，金焰在残垣断壁间游走，映得四周忽明忽暗。
“圆圆。”顾清言终于缓过劲，拄着剑走过来，“别大意，这地方邪性得很。”
“我能不知道邪？”我拍了拍身上灰，“母后的名字都刻在祭坛上了，能不邪吗？但越是这种地方，越得翻个底朝天——谁知道他们还藏了啥见不得人的东西。”
灰袍人也跟上来，把心碑抱得更紧了些：“地下有阴气汇聚，不是自然形成的。”
“那就下去看看。”我抬脚就往主殿后侧走，“反正门都炸了，不差再拆几堵墙。”
我们仨沿着坍塌的台阶往下，一路全是断裂的符文砖和烧焦的经幡。越往深处走，空气越冷，呼吸都带着白气。拐过一道裂开的拱门，眼前出现一条窄道，两侧墙上嵌着青铜灯盏，里头凝固的黑油像是干涸的血。
“这味儿不对。”顾清言突然停步，指尖抚过墙缝，“不是香烛，是魂膏。”
“啥膏？”我皱眉，“人炼的？”
他点头，耳畔那颗朱砂痣微微泛红：“用未超度的亡魂熬制，点一盏能续三天阴火。这教派……早就在准备大规模献祭了。”
我啧了一声：“怪不得连死人都拉来当守门员，合着是库存不够还得兼职保安。”
话音刚落，前方通道猛地一震，一块石板从顶部落下，砸出烟尘一片。等灰散了，才发现那不是意外——石板后面露出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暗口，里头透出幽蓝微光。
“机关被触发了？”灰袍人紧张地攥住心碑。
“不，是松动了。”我蹲下摸了摸边缘，“刚才凰图炸开的时候震裂了结构，这才露出来。咱们运气不错。”
顾清言从乾坤袋里摸出枚照明符贴在肩头，率先钻了进去。我和灰袍人紧随其后。
里面是个小密室，四面墙都是铁柜，中间摆着张石桌，上头堆满了卷轴和玉瓶。最显眼的是本摊开的手记，纸页泛黄，墨迹却新，写着八个字：七魂归位，门启于京。
我凑近一看，心头一跳：“这字……跟国师写符用的是同一种笔法。”
“不止。”顾清言指着角落一行小字，“你看这里——‘钥匙将返，凰血为引’。”
“凰血？”我眯眼，“说我呢？”
灰袍人忽然抖了一下：“这不是普通的记录……这是指令。他们在等什么东西回来。”
我正要细看，脚下地面毫无征兆地裂开一道缝隙，腥风扑面而来。
“闪！”我一把推开两人，自己往后滚了几圈。
紧接着，数道黑影从地道窜出，落地无声，全穿着残破黑袍，胸口绣着倒三角纹。领头那个我认得——边境那次追击时漏网的小使徒，脸上烧伤还没好利索，半边嘴咧着，说话漏风。
“你们……毁了圣所……”他声音嘶哑，“该死。”
“哟，活下来了？”我拍拍裤子站起来，“我还以为你早被三大长老当替罪羊烧了。”
他没理我，双手一扬，十几根银针破空而来。我本能喊出：“尊嘟假嘟？你们还敢来送死！”
“叮！”
金光一闪，弹幕护体自动激活，那些毒针撞上屏障全弹了回去，钉进墙里滋滋冒烟。
顾清言趁机甩出三张封灵符，直取出口。符纸在空中划出弧线，啪啪贴住地道口，瞬间凝成冰层封锁通道。
“跑都没得跑？”我咧嘴，“挺懂规矩。”
那使徒却不慌，反而冷笑：“你们……以为……结束了？”
“不然呢？”我一脚踹翻旁边铁柜，哗啦倒了一地卷轴，“还想搞周年庆返场？”
他猛地咬牙，脖颈青筋暴起，显然是想自爆经脉。我眼疾手快，飞身过去一指点在他哑穴上，又顺手抽了根布条塞进他嘴里。
“想当烈士？”我把人按在地上，掏出身上的奶茶粉晃了晃，“闻闻，仙界限定款‘灵魂唤醒剂’，提神醒脑，专治装深沉。”
他鼻翼抽动，眼神剧烈晃动，像是被什么记忆击中。
“呜……”他喉咙里发出模糊音节，挣扎两下，突然瞪大眼睛，脱口而出：
“……不是终点……血影还在等……钥匙要回京……”
话没说完，脑袋一歪昏了过去。
我收回手，眉头皱成疙瘩：“钥匙？回京？哪把钥匙？谁要回去？”
顾清言走过来探了探使徒脉搏：“被点了哑穴还能强行发声，说明这句话压了很久。不是诈降，是真的怕来不及说。”
“问题是他说的‘钥匙’。”我低头看他衣领，伸手一扯，“等等。”
内衬夹层有个极小的印记，像是被烙上去的——青铜戒痕，形状正是倒三角，跟上一章那只伸出来的手戴的一模一样。
“同一个戒指。”我抬头，“也就是说，刚才那只手，根本不是偶然爬出来的，它是特意来找东西的。”
“找什么？”灰袍人声音发颤。
“要么是找这使徒传达命令。”顾清言盯着昏迷的人，“要么……是来找这个‘钥匙’的线索。”
我站起身，环顾这间密室。铁柜、手记、玉瓶、魂膏……这些东西都不是临时摆的，而是长期运作的证据。
“你们发现没？”我走到角落，拿起一个密封的玉瓶，“这些瓶子里装的根本不是血，是灰。”
顾清言接过瓶子对着光看：“骨灰。而且每一瓶标签上都写着名字——李昭仪、楚老祖、谢道人……全是前朝重臣。”
“七魂归位。”我喃喃，“他们不是要复活谁，是要凑齐七个人的残魂，打开那扇‘启明之门’。”
“而你说你是凰血传人。”灰袍人低声道，“那你就是最后一块拼图。”
“所以‘钥匙’是我？”我冷笑，“还挺会给我加戏。”
正说着，顾清言忽然“咳”了一声，扶住桌角。他脸色刷白，左肩的布条又渗出血来。
“你撑得住吗？”我皱眉。
“没事。”他摇头，“就是灵力耗得太多，歇会就好。”
我看他一眼，没再多说，转身去翻其他柜子。最底层有个暗格，拉开后里面只有一块巴掌大的铜牌，正面刻着“影契”面却是一行小字：
“林九娘？”我念了一遍，“听名字不像反派啊。”
灰袍人瞥了一眼，脸色变了：“她是三百年前失踪的御医，先帝身边的红人，据说精通续命之术……后来一夜之间全家暴毙，尸体都没找到。”
“御医？”我挑眉，“那她怎么会在这儿留下信物？”
“除非……”顾清言喘了口气，“她不是被迫的，是自愿留下的。”
“或者更糟。”我盯着那铜牌，“她是卧底。”
空气一下子静了下来。
如果当年就有皇族亲信混入这个教派，那说明他们的布局，早就埋进了皇宫内部。
“现在问题来了。”我把铜牌收进乾坤袋，和奶茶粉搁一块，“这个‘钥匙’到底是指我这个人，还是指别的什么东西？为什么非要‘回京’才能启动？”
顾清言靠着墙，声音虚弱：“也许……我们一直搞错了重点。他们要的不是杀你，是让你主动回去。”
我一怔。
让我主动回去？
凰图觉醒、血脉复苏、摧毁祭坛……这一切看起来是我逆袭，可万一，正好落在别人算计里呢？
“家人们谁懂啊。”我咧嘴一笑，手指摩挲着乾坤袋边缘，“打工三年被辞退，结果hr说恭喜转正——这剧本是不是有点熟？”
顾清言咳嗽两声：“你现在还有心情玩梗？”
“不然呢？”我蹲下检查使徒的脉搏，“越离谱的事，我越得笑出来。不然憋坏了，系统都不给充能。”
灰袍人忽然开口：“这人不能留在这。”
“当然。”我站起身，“带回去审。不过在那之前——”
我弯腰，从使徒腰间摸出一枚残破的令牌，上面刻着半个阵图。
“这玩意儿，看着像是传送用的。”我翻来覆去看了几眼，“而且方向……指向京城。”
顾清言抬眼：“他们早准备好退路了。”
“不止。”我冷笑，“他们是等着有人把钥匙亲手送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