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清安接到赵远山的电话赶到医院时,魏斯律已经被送进了icu。
赵远山远远看见许清安从电梯里走出来,快步走来,手指不自觉握紧。
他没好意思去生日宴,此刻再见到许清安,颇为尴尬。
“需要家属签字,他的家属里能签字的只有你了,所以我……”
赵远山声音沉重,他为自己过去的欺骗行为感到无比羞愧。
这份羞愧压在心口,让他不敢直视许清安明亮的眼睛。
许清安没心思纠结这些,径直问道:“他怎么突然就病了?”
“他这半年太过操劳,身体一直不大好。
“我找到了匹配的肾源,这次必须给他换肾,不能再拖了。”
赵远山斟酌着用词,他神色凝重,眼底深处还藏着更深的忧虑。
许清安惊诧低呼:“他要换肾?”
她以为魏斯律的身体状况已经稳定下来了,毕竟连双腿残疾都是装的。
“他没和你说?”
赵远山皱眉,他以为魏斯律双腿“康复”后,就会和许清安坦白身体的所有情况。
看来,魏斯律还是选择了隐瞒。
许清安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随即恢复平静。
“也许他认为没必要和我说。”她的目光投向icu,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波澜,“现在该怎么治就怎么治吧。”
赵远山欲言又止,他怀疑许清安也不知道魏斯律以后极有可能无法生育的事。
他沉思片刻,选择了沉默。
许清安看了眼周围,走廊空旷而安静。
“周漫呢?”
来时的途中她和刘婶通过电话,刘婶说周漫跟着一起来了。
“周夫人突发心脏病,还在楼下做手术,周小姐在那里守着。”赵远山解释。
许清安心里咯噔一下,急声问道:“有生命危险吗?”
这个时候突发心脏病,只能是为了那批产品的事。
虽然是周家贪便宜,购买劣质材料导致产品质量出问题,但其中毕竟有她的推动。
不易察觉的愧疚从心底升起,又被她迅速压下。
“应该没有,周夫人的身体还算健康。”
赵远山试图缓解和许清安之间的关系,便又找了话题。
“听说你认了周夫人做干妈,看来你们的关系很好。”
“还行吧。”
许清安漫不经心地回答,赵远山在她这里,已经连普通朋友都算不上了。
但她不想和他闹得太僵,赵远山是国际知名医生,她以后说不定会有求于他。
想到这里,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现在的她,竟然已经处处算计利益,衡量得失了。
不过没什么不好的,世界丛林的生存法则罢了。
她以前感情用事,随心而为,只落得一身狼籍。
现在这样,至少能保护自己不再受伤。
“清安,关于过去的事,我很抱歉。”
赵远山眼皮低垂,语气沉重。
他帮魏斯律骗了许清安六年,甚至有可能还在继续帮着继续骗她。
许清安轻笑,眼底却没什么笑意。
“远山哥,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你有你的立场和难处,我能理解。”
赵远山是魏斯律的朋友,不是她的,仅此而已。
而她受到的伤害,不是几句道歉就能弥补的。
她不能揪着此事去要挟他们的感情,也不需要。
她要利用此事,让他们铭记愧疚的感觉。
这份愧疚,或许在未来某一天,能为她所用。
赵远山忐忑笑问:“你这是原谅我了?”
许清安眨眨眼,语气轻快:“如果你需要我的原谅,那我的回答是yes。”
“清安,谢谢你。”
赵远山长舒一口浊气,自打告诉许清安真相后,他第一次感到如此轻松。
“阿律这里还得麻烦你盯着点,我来得匆忙,先回去拿点日用品和换洗衣物。”
看魏斯律的情况,还得在医院住一阵子。
加之换肾手术,她恐怕走不开。
许清安不爱魏斯律,甚至怨恨他,但她还没狠心到对他不管不问。
赵远山点头,“放心吧,有我呢。”
许清安刚发动车子,白听冬打来电话。
“微笑先生说周家的这批货发生了严重的质量事故,不仅要赔款,还要赔付给合作商巨额违约金。”
白听冬的声音通过听筒传来,带着几分幸灾乐祸。
“提供原材料的厂商可有消息?”
许清安忙着魏斯律的事,还没来得及打探消息。
她单手打着方向盘,车子缓缓驶出医院。
“捞完周家这笔钱就逃到国外了,据知情人透露,他们全家都是漂亮国国籍。”
白听冬搂住两只狗狗,笑得眉眼弯弯。
“真想看看周漫抓狂的样子,周家这次可真是花大钱,办坏事。”
周漫自诩出身不一般,瞧不起许清安。
这次她引以为傲的出身,将成为她的累赘。
许清安看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的周疆来电,选择无视。
“是我将周家的门道透露给原材料厂商的,叮咚,我做了坏事。”
许清安语气低沉,她并不以此为荣,但也不后悔。
白听冬立刻反驳:“这叫反击,才不是做坏事。”
周家一旦落魄,周漫便没了退路,想必行事会有所收敛,不会再危及清安的生命。
“如果有一天我迷失自我,你务必将我拉回来。”
许清安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
她想报复周漫,想保护自己。
但她不想让自己变成周漫之流,那样付出的代价太大了。
她依旧热爱这个世界,依旧想尽量做个美好的人,即使这条路走得艰难。
“清安,你不会的。”
白听冬语气笃定,她了解许清安,知道她的底色是善良。
从小到大,一直如此。
在被欺负时都没有变坏,现在又能坏到哪里去。
在周疆第三次打来电话时,许清安点了接听。
她佯装一无所知,关切问道:“干爸,有什么事吗?”
“清安,帮帮我吧。”
周疆语气急促,将事情始末详细说了一遍,声音里透着绝望。
“干爸,你先别急。”
许清安的声音柔和,带着几分安慰,眼神却毫无温度。
“我也想帮你,可我账户里没有这么多钱,得问魏斯律要。”
周疆象是抓住了救命稻草,高声道:“只要你开口,他一定给!”
“他住进了icu,估计一时半会醒不过来。”
许清安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我听家里的阿姨说,他是和周小姐争吵的过程中突然晕倒了。”
她恰到好处地停顿,让周疆自己品味这句话的含义。
“干爸,要不你先问问周小姐,阿律平时没少给她钱,要是还有缺口,我卖房给你们垫垫。”
周疆闻言,气得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们不指望周漫能往家里送钱,她倒好,直接把财神爷气病了。
“我这就给那个不孝女打电话!”周疆的声音因愤怒而颤斗。
“你好好说,不要动气,我们一起想办法解决。”
许清安挂断电话,手指轻敲方向盘。
周家虽然生意大不如前,但底子还不错。
只要资金充足,再换上合适的管理层,绝对能盘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