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疆和馀莹回到家时,周漫已在客厅等侯多时。
她环抱双臂坐在沙发正中,听见开门声,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只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
“认干女儿,还是许清安,你们可真行。”
目光掠过父母尴尬的神情,她更加愤怒。
“既然这么看不上亲女儿,当年怎么不再生个二胎?”
周疆被女儿盯得浑身不自在,假意咳嗽两声:“公司还有文档要处理,我去书房办公,你们母女好好聊。”
“诶?”
馀莹伸手想拦,丈夫却已快步离开,留下她独自面对周漫质问的眼神。
她局促地在单人沙发落座,与女儿隔着一张红木茶几。
“清安是魏斯律名正言顺的妻子,我们与她交好,不过是图些便利,又不是真心喜欢她,你何必动气?”
周漫闻言,一股浊气直冲咽喉。
她处心积虑要将许清安踩在脚下,父母却上赶着讨好对方。
“为了那点好处,就能把亲生女儿推出去当垫脚石?”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我给她添麻烦,还替我道歉,这和当众骂我是第三者有什么区别?”
她精心布局,努力图谋,结果这一切却被父母给毁了。
对许清安的恨意翻涌之际,对父母的怨怼同样在胸腔疯长。
馀莹低头摆弄腕上的手镯,小声嘟囔:“本来就是你非要带着谦谦住进魏家,周家难道还养不起你们母子?”
“哼,你们不都指望着我从魏斯律那里捞好处?”
周漫冷言讥讽,她从国外回来,父母直接将她安排在酒店居住,看都不看谦谦一眼。
她搬去魏家时,谁曾有过半分挽留?
如今便宜让父母占了,恶名却要她来背。
“你拿回来的那些钱,动的是他们夫妻共同财产,许清安随时能追回。”
“但许清安给我们的,就是过了明路,万无一失的。”
馀莹的语气理直气壮,她得为元宝铺好前路,半点把柄都不能留。
“难怪上赶着认女儿,原来打的是这主意。”
周漫一颗心如同浸在冰水里,刺痛但镇静,很快清醒。
她不再争辩,缓缓起身朝外走去。
父母将利益看得比女儿更重要,她还不如许清安。
至少许清安的父母,不会从坟墓里爬出来捅她一刀。
许清安如今早就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突然认下干亲,无非是在报复她。
父母想从对方手里讨便宜,简直是痴人说梦。
周漫前脚刚走,周疆后脚就溜下楼。
“说了吗?”他压低声音问妻子。
“说什么?”
“元宝的事啊。”
馀莹揉着太阳穴叹气:“再缓缓吧,咱们这个女儿心思深,现在撕破脸不合适。”
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她既想利用许清安的势,又不愿彻底放弃女儿。
只要她的元宝能有锦绣前程,做什么都值得。
至于周漫?
她努力过,可这女儿的心从来就不和周家在一起。
女儿总想飞出巢穴,传承香火终究要靠儿子。
周疆正要再嘱咐两句,手机突然响起。
他接通电话,听着听着,脸色渐渐发白。
馀莹不安地抓住丈夫的骼膊,“怎么了?”
“最新那批产品出事了,我得去公司一趟。”
周疆离开时步履跟跄,这批货关乎底下工厂的生死。
一旦出事,周家将会陷入更艰难的境地。
馀莹望着丈夫仓皇的背影,突然捂住心口倒抽冷气。
“张姨,我心慌得厉害,快拿药来!”
——
周漫离开周家后,开着车在霓虹流转的街道上游荡。
魏斯律非但没有和许清安离婚,还当众宣告永不与她结婚,连亲生父母都站到许清安身旁。
处心积虑地经营,她不仅一无所获,反而在不断失去。
不甘像绳索缠绕着心脏,越收越紧。
直到夜色渐深,她才驱车返回魏家。
这个时间,谦谦该睡觉了。
她不在家,这孩子不会乖乖入睡。
果然刚踏进客厅,就看见谦谦正哭闹着要妈妈。
魏斯律满脸倦容地哄着孩子,生疏却极富耐心。
周漫扬起唇角,心底又生出新的斗志。
父母算什么,儿子才是她真正的筹码。
“谦谦,妈咪回来了。”
她展开双臂将儿子拥入怀中,鼻尖蹭着孩子的软发。
“对不起,妈妈回来晚了,让我们谦谦受委屈了。”
周亦谦揉着哭肿的眼睛,腮帮鼓起:“妈妈,我好想你,我到处找你,就是找不到你……”
孩子越说越伤心,泪珠滚落出来。
“妈妈不要谦谦了吗?”
望着儿子湿漉漉的睫毛,周漫眼框发酸。
经历过父母的背叛后,她愈发珍惜怀里的小东西。
“妈妈当然要谦谦啦,谦谦是妈妈的宝贝。”
“妈妈保证,永远都不会离开谦谦。”
这句话是哄周亦谦,也是说给魏斯律听的。
要想留下周亦谦,就必须留下她。
只要魏斯律和许清安离婚,不娶她也没事。
只要谦谦还是魏斯律承认的儿子,她的日子就不会差。
魏斯律望着相拥的母子,不忍地别开视线。
他曾无数次闪过让许清安抚养谦谦的念头,又无数次自行掐灭。
他是离开生母长大的孩子,最懂亲生母亲意味着什么。
“漫漫,清安今天公开了谦谦的身份,以后他就是我明面上的儿子。”
“儿子?”
周漫抱起孩子,眼底满是失望。
“在别人眼里,他永远是个私生子。”
“许清安今天看似大度,实则是要把我们母子钉在耻辱柱上。”
等生日宴的消息传开,整个圈子都会知道魏斯律有个来路不明的儿子。
而她在父母和许清安的联手下,注定要成为人人唾弃的第三者。
“清安没那么恶毒,你别胡思乱想。”
魏斯律语气严厉了几分,许清安或许不再爱他,但骨子里的善良不会改变。
“阿律,你醒醒吧,别再坦护她了!”
“她贪恋陆延洲的爱意,还和孟溯光纠缠不清,你真以为自己还了解她?”
“孟琢成那样护着她,当真只是出于上一辈的情谊?”
周漫太清楚魏斯律的软肋,这个男人看似强势坚定,却最是多疑。
魏斯律忍无可忍地低吼:“闭嘴!”
今天在酒店套房的事再次在脑海里浮现,头痛欲裂的感觉席卷而来。
他想撑着沙发扶手坐下,忽然眼前一黑,身体失去重心。
“阿律!”
周漫失声惊叫,怀里的孩子吓得忘了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