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去言陆开项目例会的日子,许清安照旧提前到场,没想到推开门时,竟看见陆延洲已经坐在主位上。
他正低头翻阅文档,手指划过纸页。
他们来得太早,会议室里只有他俩。
听到开门声,陆延洲眼皮微掀。
“接下来的项目进程我会亲自督促,希望许小姐不要懈迨。”
许清安拢了拢裙摆坐下,露出无可挑剔的职业微笑:“陆总放心,我在工作上从不懈迨。”
“用六年换了魏氏百分之三十一的股份,不亏。”
陆延洲挑眉轻笑,唇角勾起讥讽的弧度,深邃的眼睛里,清淅地映出她略显苍白的脸。
许清安定定看了他一瞬,眼睫投出浅淡阴影,指甲在文档纸上刮出一道细微划痕。
在知情人看来,她的确可笑
被枕边人骗了六年都浑然不知,最后还被小三和私生子登堂入室。
何况她和陆延洲还有那样的过往,他嘲笑两句也没什么。
陆延洲端详着面前之人平静的小脸,她越是若无其事,他眉头皱得越紧。
会议室陆续来人,他没有再说什么。
两个小时后,会议结束。
许清安收拾笔记本,准备和思序的人一起离开,却被陆延洲叫住。
“许组长,来我办公室,项目上还有几个细节需要确认。”
他长腿一迈朝办公室走去,许清安跟在他身。
男人的背影气宇轩昂,自带威压。
她踩着高跟鞋,需要小跑着才能跟上。
“陆总,项目的问题在会上不是说完了吗?”
“你还要和我去一趟意大利。”
陆延洲示意她坐,顺手给她倒了杯温水。
这个动作太过自然,仿佛带着旧日的烙印。
“什么时候?”
这次不必瞒着魏斯律,许清安倒无所谓,正好出去散散心。
思序高层对意大利的合作十分关注,她也需要去确保一切妥当。
“等通知。”
陆延洲习惯性地拿起烟,才转动打火机的砂轮,馀光瞥见许清安微微蹙眉,又把烟拿了下来,将烟盒和打火机塞进抽屉。
“好的,陆总如果没有其他事,我先回公司了。”
方才陆延洲准备抽烟时,许清安注意到他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不见了。
碍于是他的私事,她没有多问。
“一起出去吃午饭。”
没等许清安拒绝,陆延洲又说:“商务餐,事关实验室大楼,孟溯光也要来。”
许清安的话到嘴边被堵了回去,问了地址,到停车场开车。
她本想跟在陆延洲的车后边,谁知陆延洲直接坐到了她车子的副驾。
许清安狐疑询问:“陆总不开车?”
“许清安,你是员工,我是老板。”
陆延洲系好安全带,坐得板正。
“你又不是我的直系老板……”许清安小声嘀咕。
陆延洲瞥向她:“我听得见。”
“陆总耳力真好。”
许清安干笑两声,系好安全带,发动车子。
“你的撞色劳斯莱斯呢?我还是习惯坐那辆车。”
“那车坏了,这是我新买的,陆总将就将就。”
这辆车是许清安用自己工资买的代步车,只要二三十万,舒适度自然比不上魅影。
陆延洲调了调座椅,“消费降级这么厉害,魏氏要倒闭了?”
“魅影是魏斯律送的,这车是我拿工资买的。”
虽然这车便宜,许清安却开得心安。
陆延洲默了默,“这辆车其实还行,不比魅影差多少。”
许清安嗤笑:“得陆总夸赞,是这辆小破车的荣幸。”
奥德修斯随便一个项圈,都比她这辆车贵。
陆家庄园的电线都是用黄金做的,她和这种顶级有钱人说不清。
用餐地点是一家私房菜,孟溯光已经在包间等他们。
这家私房菜位于一座园林内,通过包间古色古香的窗户,能看到外面广袤的池子。
池子里浮着青翠的睡莲叶子,肥硕的锦鲤在莲叶间游来游去。
窗台上放着鱼食,陆延洲和孟溯光聊天时,许清安用手抓了一撮鱼食撒进水里。
水面漾开涟漪,锦鲤争先恐后地来抢食。
其中一条稍小点的锦鲤没有吃到,她便又抓了一把,瞄准那条锦鲤扔去。
孟溯光看着她温和的侧脸,笑问:“清安,要不要添菜?”
这家私房菜是各种套餐,想吃套餐外的菜要另外点。
许清安将脑袋凑到他身边去看菜单,“你点的那个套餐?”
孟溯光用手指了指,“这个。”
“可以了,基本都是我爱吃的,你问问陆总吧。”
他俩一问一答,交互自然亲密。
陆延洲喝了口清火的菊花茶,冷声道:“不必了,我不饿。”
“那就这些。”
孟溯光将菜单递给服务员,随手帮许清安添了茶。
“有劳了。”
陆延洲一口喝完茶,将茶盏伸到孟溯光跟前。
“小孟总出身优渥,人却毫无架子,身为老板,给员工倒茶。”
孟溯光没有听出他话外的意思,解释道:“清安是我的好友,不是普通员工。”
许清安却听出这是在点她,身为员工,让老板忙里忙外,自己搁这悠闲喂鱼。
她放下装鱼食的木碗,端起茶壶,将陆延洲只喝了一口的茶盏添满。
“陆总说得对,端茶倒水是我该干的活儿,陆总请喝茶。”
陆延洲轻笑一声,修长的手指端起天青色茶盏,喝了一口意思意思。
谁知他刚将茶盏放下,许清安又立刻添满。
“陆总放心喝,添多少次都可以。”
孟溯光见气氛渐渐变得尴尬,便开口道:“清安,你去催催菜。”
许清安放下茶壶,出了包间。
孟溯光缓缓开口:“陆总,请你不要再针对清安了,毕竟我们以后就是长期合作的关系。”
陆延洲冷嗤,“不是她想用菊花茶灌死我?”
他定神盯住孟溯光,眼神捉狭:“小孟总对她动心了?”
孟溯光的脸霎时红到耳根,沉声道:“陆总慎言。”
陆延洲玩味一笑:“她是有夫之妇,对魏斯律忠贞不二,我劝小孟总不要引火焚身。”
孟溯光反问:“我和她是好朋友,倒是陆总,为什么对清安如此关注?”
陆延洲的手指搭在杯沿上,指尖摩挲打圈,被茶水的温热浸润。
“我和她是仇人,她背叛过我,我关注她,当然是想看看她过得有多不好。”
“她过得不好,我心里就快意。”
许清安正巧开门进来,听到这句话,手忘记松开门把手,视线僵在打开的门缝中间。
那一刻,她仿佛回到六年前分手的那个夜晚,一颗心细密地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