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津市,公租界机场。
江浪拖着行李箱,穿过接机的人群,排队打了一辆的士,放好行李之后就坐到了副驾。
“师傅,到栖浦大学。”
“小伙子,听你口音不象是本地人啊!”
“不是。”
江浪随便应了一声,自顾自地系上了安全带。
“哦……”
司机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笑容,略带自得地夸赞道:“看你的样子,应该是来工作的吧。能在我们云津找到工作,也算是人中龙凤了呀!我跟你讲,我们云津……”
江浪揉了揉太阳穴,对这种云津本地人独有的满含优越感的热情有些敬谢不敏。
他没有搭话,只是倚着车窗,注视着这座阔别三年的城市。
三年不见,这里好象又繁华了不少。
各族的建筑,让公租界的城市架构多了不少层次感。
殖民带来的审美多样性,糅杂出了别具一格的租界风,而云津市就是租界风的极致。
司机通过后视镜瞥了一眼,见他看着车窗外出神,介绍得更热情了:“你刚来云津,看花眼也很正常。
就刚才那个很象蚁巢的大厦,是蚁族去年投资的髓塔公司,在整个公租界都是排的上号的。我儿子不争气,害得我跑了好多关系,才把他安排进去上班。”
“厉害。”
江浪敷衍地夸赞了一声,便垂下眼皮闭目养神了。
司机察觉到自己媚眼抛给瞎子看,顿时有些不满,不过用本地话嘟囔了几句,也不再说话了,安安静静地开车。
过了约莫十分钟,一脚刹车叫醒了正打盹的江浪。
他揉了揉眼:“到了?”
“前面封路了!”
司机有些不好意思:“小伙子,协理局把前面路封了,估计一时半会解不开,要不咱们绕个路?”
江浪朝前望了一眼,果然发现前路近乎堵死,一群穿着协理局制服的人,把一座小楼围了个水泄不通。
看这阵仗,应该又是抓逃犯了。
公租界一共有三条通往外界的主干道,这条堵了就得多绕二十多里。
“不用了,我在这落车。”
江浪摸出自己的通行证,在刷卡机上刷了一下,便落车取行李了。
司机愣了一下:“哎哎哎?路已经封了,你落车也走不出去的呀,绕路也用不了多少时间……你这小伙子真是的,就省那几个钱了。”
见江浪已经提着行李走远,他只能放弃,瞅了一眼近乎堵死的路况,又嘟嘟囔囔地抱怨起来。
江浪拖着行李箱,沿着人行道一路前行,很快就走到了拥堵的内缘地带。
在协理局设立的隔离区外,一群人围着看热闹。
他跟着众人一起仰头朝钟楼上望去,只见上面挂着一具沥着血的尸体。
虽然隔着很远,但凭借他的目力却看得很清楚,尸体双目被挖,额头上刺着一个蠹虫的“蠹”字,四肢互相缠盘,扭得象麻花一样,几个特勤正小心翼翼地把尸体朝回吊。
咦?
这尸体的死相,是不是有些过于熟悉了?
人群中窃窃私语。
“我看清楚了,死的是市舶司司长宋翰,脸上有个蠹字。”
“蠹字?默吏又出山了?”
“废话!除了默吏,谁还会这么杀人?”
“我早就说宋翰不是东西,对外族奴颜媚骨,对民众敲骨吸髓,默吏干得漂亮啊!”
“可现在默吏被协理局那些畜生围住了,怕是难脱身啊。”
众人聊得激动,却不敢太大声,只能时而拿着望远镜确定死者的身份,时而担忧地望向被围的小楼。
江浪面色愈发古怪。
被围住的那个是默吏?
那我是谁?
……
协理局是租界内的警卫组织,负责租界内的治安事宜,只为租界中外宾的安全负责,中下层成员多为人族担任。
被围住的小楼是一栋金玉楼,却并不卖金玉,只卖来自各界的高档材料,在公租界边缘也算是一座地标性建筑。
此刻,小楼却门窗紧闭,楼体被蛛网一般的光丝包裹得严严实实,如同虫茧一般。
门外。
协长一手提着灵能重狙,不禁用骼膊擦着汗。
另一只手拿着手机,焦头烂额地解释道:“督察长!我们已经把默吏围住了,用的天蛛牢,他跑不出来。”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不耐烦的声音:“既然围住了,那就抓啊,还墨迹什么?”
协长额头上满是汗水:“这个默吏有些邪门,我重狙上的魂灵定位一直锁着他,连放了好几枪,都没有把他弄死。实力太强了,我怕兄弟们进去……”
“废物!”
督察长厉声骂道:“真正的默吏早就死了,区区一个模仿犯,就把你们吓成这样?”
协长低着头,窝窝囊囊地不敢答话。
督察长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你们继续围着,我马上到,别让人跑了!”
协长如蒙大赦,腰杆都挺直了:“您放心!以天蛛牢的强度,就算默吏本尊来了,也不可能轻易破开!”
五年前,默吏就已经名动云津城了,专门挑人族贪官和万族高层杀。
万族高手,直接分尸扔在大街上。
人族贪官,则会被吊在高处,额头上刺上一个蠹虫的“蠹”字。
无宣言,无警告,无活口。
整个云津市被搞得风声鹤唳,好事的民众给这人起了“默吏”这个外号。
三年前,默吏及其同伙死于租界高层和人族军方的围剿,本来以为事情已经结束了,结果这两年默吏的模仿犯层出不穷。
可惜这些模仿犯实力一般,一个接一个落网,大多都是大学的学生,民间的武者,有的干脆是好事者雇来的杀手。
所以协理局只是烦,还远不到头疼的地步。
可最近冒出的这个模仿犯,实力实在有些强劲,带上今天的受害者,已经连杀三个高官了。
如果这次再失手,亲娘嘞,影响仕途啊!
不过还好!
自己提前向虫族申请借调了天蛛牢,把这个模仿犯困死了。
等到督察长来了,这模仿犯只有等死的份。
毕竟,督察长可是虫族有名的高手,就算里面是默吏本人,也未必逃得过围杀。
协长擦了擦脑门上的汗水,大声喝道:“都打起精神!要是让这默吏跑了,大家谁都别好过!”
“是!”
一众特勤纷纷站直了身体。
在煎熬的等待中,协长始终紧紧攥着灵能重狙。
过了约莫五分钟,一根蛛丝射在了钟楼上。
接着,一道身影攥着蛛丝划掠而来,稳稳地落在金玉楼门前。
男子皮肤黝黑,虽然腰细得有点吓人,却看起来异常魁悟,一双蛛眼看起来万分瘆人。
协长赶紧迎上:“督察长!”
督察长眯了眯眼:“人没跑吧?”
“没!”
协长赶紧把灵能重狙捧上,指着上面的锁灵水晶道:“一直锁定着呢!”
督察长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抽出一柄泛着蓝光的锯刃,看向蛛网封锁的金玉楼:“把天蛛牢撤了吧!”
“是!”
协长点了点头,捏了捏手中的蛛卵,很快蛛卵里面就传来如吐丝一般的蛛族咒语。
本来坚韧的蛛丝囚牢,顿时如误入夏至的霜雪,眨眼间便化作金色液体,被收回到蛛卵里面。
也就在天蛛牢撤掉的一瞬,督察长化作一道残影冲了进去。
协长赶紧命令道:“跟上!”
二三十个特勤一拥而入,开始了暴力的搜查。
然而,十五分钟后,望着空荡荡的金玉楼。
督察长脸色无比难看,面部肌肉不停抽搐:“人呢!?这就是你说的人跑不掉?”
众特勤禁若寒蝉。
协长面色煞白,如丧考妣。
仕途……没有了!
……
五分钟后。
距离金玉楼不远的酒店中。
江浪看着浴缸里昏厥的皮裤美女,为自己曾经的审美做出了深深的谶悔。
沟槽的,原来穿皮裤这么中二。
这模仿犯真敬业,居然连皮裤都模仿。
就不能来点创新?
比如说穿个旗袍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