遭受重创的威尼斯舰队并没有能力阻止奥地利舰队将军队运往达尔马提亚近海的岛链,
仅仅两周不到的时间,茨雷斯岛和邻近的几座岛屿便相继向奥地利军队投降。
不过,随着威尼斯人从爱琴海上抽调更多舰船来到业得里业海维持海上优势,拉斯洛所期盼的连续跳岛战术最终无法实现。
这并未出乎他的预料,毕竟威尼斯人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容许奥地利在亚得里亚海上持续占据优势的。
否则的话,没准哪天奥地利的军队真的会跨越湖冲上威尼斯岛,到那时候他们的共和国可能就要迎来真正的末日了。
威尼斯舰队在普拉海战中失利的消息很快便被所有关注这场纷争的势力所知晓。
穆罕默德二世听闻此讯被吓了一大跳,直到确认威尼斯人的损失并没有大到足以让其丢失海上的优势时,素檀这才松了口气。
暂且压制住卡拉曼人反扑的穆罕默德二世现在正极力稳固着奥斯曼帝国内部日渐崩坏的局势,
由于威尼斯人在家门口遭遇的失败,导致他们在爱琴海上的力量被进一步削弱。
为了保护海峡,穆罕默德二世不得不倾斜一部分资源建设奥斯曼海军,并且扩建了君士坦丁堡以北的割喉堡以截断博斯普鲁斯海峡。
日益增长的军费开支已经让奥斯曼国库捉襟见肘,不得不连年征收重赋,这导致安纳托利亚地区叛乱四起。
而爱琴海上威尼斯人的力量进一步削弱后,热那亚人得以继续维持着奥地利与卡拉曼之间的军械中转生意。
为了获得更多的援助以夺回失地,卡拉曼贝伊不惜出卖更多的国家利益,向奥地利和热那亚商船开放港口,并且给予更多的关税减免。
这样一来,穆罕默德二世的日子变得更加艰难。
他既无法迅速歼灭卡拉曼的残馀力量,又难以彻底摆平安纳托利亚中部地区连绵不绝的叛乱,
只能无奈地四处奔波救火。
在这样繁忙的生活中,原本性格开朗、易于交往的穆罕默德二世变得愈发孤僻和多疑,尤其是在粉碎了一次针对他的宫廷阴谋并且经历过两次耶尼切里哗变之后。
他现在只希望盟友威尼斯人能够靠得住些,别再给奥地利人机会。
而在遥远的西方,巴黎城内的法王宫廷里,路易十一也收到了信使带来的情报。
“威尼斯人在海上被击败了?”
正伏案审查财政报表的路易十一猛然抬头,难以置信地发出疑问。
为他带来这个消息的安茹公爵勒内面色沉重地点头说道:“是的,奥地利舰队在普拉港外击败了威尼斯的亚得里亚海舰队,并且很快就趁势攻占了克罗地亚近海的许多岛屿。
不过,威尼斯人承受的损失并不大,据说是有许多船只临阵脱逃才招致失败。
现在威尼斯政府已经从爱琴海抽调了更多战舰重组亚得里亚海舰队,奥地利人得意不了多久。”
“我倒觉得是威尼斯人得意不了多久,”路易十一摇头否认了勒内公爵的观点,“皇帝的力量只会越来越强,我在奥地利、匈牙利乃至帝国埋下的暗子都被他一一拔除,而他扶持的勃良第公爵现在正如日中天。
如果我们不加快进度平定勃良第及布列塔尼叛党的话,只怕威尼斯人和奥斯曼人会先一步崩盘,到时候我们就得独自面对皇帝了。”
勒内听到路易十一的分析,觉得挺有道理,心情随之变得更加低沉。
只要奥地利一日不衰落,他和安茹家族想要重返那不勒斯就只是一场不愿醒来的幻梦。
“可是要加速平定勃良第和布列塔尼并不是件容易的事啊。
最近那位勃良第的查理可是出尽了风头,他统帅的勃良第军队成功扫平了海尔雷的叛军,现在已经将海尔雷变成了他们父子的附庸。
还有鲁西永的
,
想到最近的一件事情,勒内的话语然而止。
“鲁西永的叛军,还有与他们勾结颇深的阿拉贡王国加泰罗尼亚叛军,他们本来应该已经被平定了才对。
但是现在这些叛军反复出现而且声势越发浩大,听说阿拉贡那边叛军数量已经达到了五万人。
这其中当然有部分原因是胡安二世的无能所致,但是最近我听说这些叛军的背后另有一位神秘的支持者。”
路易十一的语气并不怎么好,勒内的心也随着紧了紧。
他口中这位神秘的支持者其实一点儿也不神秘,就在不久前阿拉贡王国的加泰罗尼亚叛军派出秘密使者前来求见勒内,声称他们希望由勒内的儿子洛林公爵让二世来统治加泰罗尼亚。
在勒内做出答复之前,他收到了让二世的信件,得知儿子已经率军启程赶往加泰罗尼亚,勒内无奈之下只能默许了儿子的行动。
自从在那不勒斯连遭失败后,让二世整日待在洛林郁郁寡欢。
现在好不容易碰上这样一个机会,只怕就算勒内制止,他也不会听从。
他已经想好了应付路易十一的说辞,正准备今天将此事和盘托出,正好碰上威尼斯那边传来败报,令路易十一的心情更加糟糕。
“陛下,此次加泰罗尼业的叛乱是由于当地的贵族们对胡安二世在卡斯蒂利业内战中支持恩里克四世的决定感到不满而发起的。
您应该清楚,胡安二世一直与无能的恩里克四世走的很近,他显然对卡斯蒂利亚王国存有野心。
如果阿拉贡王国与卡斯蒂利亚王国合并,那么法兰西的南方将会出现另一个强大的敌人,这对我们显然不利。
我们可以借助这个机会让胡安二世放弃干涉卡斯蒂利亚内战,甚至可以进一步削弱阿拉贡王国的实力,加强胡安二世对我们的依附。”
勒内明智地将儿子的擅自行动形容成为了王国利益而做出的选择,并将此作为将来与胡安二世谈条件的筹码。
路易十一的神色果然缓和下来,但是这位毒舌的国王还是忍不住调侃道:“我亲爱的舅舅,你们家族的事情可真不少。
此前你向我游说,让我援助你重夺那不勒斯,后来又替你女儿来求我,让我支持你女婿重登英格兰王位。
这回,你们居然又跟加泰罗尼亚的叛军扯上了关系,我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我可以对你儿子的小动作视而不见,但是你必须帮我摆平鲁西永的叛军。”
“这我明白了,陛下。”
勒内迟疑片刻,最终点头同意了这笔交易。
正如路易十一所说,他掌控的安茹家族名气太大了,摊子也铺得太大了,而最致命的问题却是他们没有足够的实力来维持庞大且分散的家族基业。
即便勒内这大半辈子都在拼尽全力维持家族的权势,却不得不面对家族领地不断丢失的现实。
先是败于勃良第公爵,丢掉了洛林和巴尔的部分领地,后来又败于阿拉贡王国,丢掉了整个那不勒斯。
他的女儿带着他的外孙、兰开斯特家族的英格兰王子现在就住在他的城堡里,整日都在查找愿意支持兰开斯特对抗约克家族的赞助者。
他的儿子在争夺那不勒斯失败后现在又踏上了获取加泰罗尼亚的征途。
而他则稳居于法兰西王国政治旋涡的中心,不断寻求外甥路易十一对安茹家族的支持。
可惜的是,他到目前为止一直尽心尽力辅佐国王,却并未看到路易十一有兑现承诺的打算。
鲁西永的叛军终究不是什么大麻烦,但是要对付勃良第公爵,我需要更多的军队。
瑞士人被打垮了,该死的三级会议又对敕令骑兵的数量进行了严格的限制,他们现在一分钱也不愿意多付。
我需要更多的钱来扩充炮兵团,还有我的苏格兰卫队。”
路易干一的视线紧盯着财政报告,心情烦躁地抱怨道他已经从商人、贵族和平民那里压榨了足够多的钱,这些钱在他统治的前几年里发挥了重要作用,使他得以扫清诸多麻烦。
但是现在,他的钱不够了,必须想办法从别的地方获取收入。
“如果我们恢复《布尔日国事诏书》,这样每年又可以增加一笔不菲的收入。
而且,您还可以向拉斯洛皇帝学习。
自从奥地利设立大主教区后,皇帝就迫使奥地利教会公开财产,让他们缴纳与他们的收入相匹配的税款,而对那些瞒报的资产一律予以没收。
也许您也可以在高卢教会推行同样的政策,不过教宗那边
勒内提出了目前最好的增加王室收入的办法,听的路易十一眼前一亮。
“保罗二世?哼,他的态度根本无关紧要。
我当初修改《布尔日国事诏书》的时候,罗马的那群枢机可是整日为我歌功颂德。
结果这个保罗二世一上台就多次发表公开言论,要求我完全废除这份法令,他以为他可以命令我?
对于皇帝的举措那个老东西却是向来闭口不谈。
前不久他还添加了皇帝组建的一个同盟,这老不死的简直就是个两面派!”
路易十一早就对保罗二世感到不满了。
当初他修改法令恢复高卢教会对罗马教廷的贡金只不过是为了稳定国内局势,防止教会跟贵族合伙对抗他。
在瓦解了公益同盟之后,路易十一早就想找机会将那份法令更改回来,勒内在此基础上提出的公开教会财产的政策也很符合他的心意。
没道理皇帝能干他这个法王就不行了,反正大家都是平起平坐的。
于是,下定决心的路易十一很快就在法兰西王国颁布了一系列针对教会的政策,试图从教会手中搜刮更多的钱财来扩充军队。
与此同时,布列塔尼、贝里和勃良第的三位公爵也在进行战争准备。
所有关注法兰西局势的人都清楚,就在接下来的两年内必然会再爆发一场公益同盟战争。
罗马,美轮美奂的威尼斯宫内,教宗保罗二世也收到了令他为难的消息。
“圣座,奥地利与威尼斯开战了,双方在威尼斯湾进行了一场海战,奥地利人取得了胜利并且乘势夺取了威尼斯的几座岛屿。”
从威尼斯赶回来的教廷常驻使节将最新的消息告知了保罗二世。
“什么?这跟皇帝承诺过的可不一样!”
保罗二世虽然对此已有预感,然而他没有想到这一天居然会来的如此之快。
显然,他的母国威尼斯也是皇帝的目标之一。
而此前皇帝宣称要发起的海上十字军也不知道是真有其事,还是说只是为了争取支持而采用的借口。
“圣座,这场战争无疑是非正义的,而且信仰公教的国家之间相互交战,只会给异教徒可乘之机”
这位教廷的使节无疑是带着威尼斯政府的嘱托而来,他的话让保罗二世陷入纠结之中。
一边是自己的母国,一边是愿意支持自己发动十字军的皇帝,他站在哪边都不合适。
至于说皇帝进攻威尼斯的理由嘛,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有勾结异教徒之类的理由。
保罗二世对于此事一直是心知肚明的,但是出于种种利益考量他默许了这样的行为,这一度使他备受煎熬。
他是一位狂热的信徒,他对于驱逐异教徒的事业充满了兴趣,
拉斯洛投其所好宣称愿意组织一次新的十字军,以此争取到了保罗二世的好感,让他默许了拉斯洛在维也纳大主教区的种种举措。
可是奥地利现在却并未将积赞许久的海军力量投入到针对异教徒的战争中,而是选择与威尼斯开战。
在权衡一番利弊过后,保罗二世选择了历代教宗最常用的办法一一和稀泥。
“我会给皇帝写一封信件,敦促他尽快准备并发起他此前承诺过的十字军。
奥地利与威尼斯的战争的确不利于圣战事业,我会在信中劝阻皇帝,就请你作为特使前去调停这场纷争吧。
如果能够以现在的疆域实现和平的话那就再好不过了,如果皇帝仍不满足,
保罗二世很想祭出整个天主教世界最严厉的惩处一一绝罚,但是皇帝强大的力量让他变得尤豫。
“总之,你就尽量调停双方的争端吧。”
“是,圣座。”
不久后,特使便带着教宗的书信从罗马出发前往奥地利,试图在这场战争扩大化之前制止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