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尔干和小亚细亚发生的一系列变故让关注东方局势的人都有些发懵。
本来以为这回君士坦丁堡可能要遭到猛攻的穆罕默德二世在听闻保加利亚军队的目标是伊庇鲁斯时当即松了口气。
在众多随行大臣的建议下,他开始认真考虑起迁都的事情。
科斯坦丁尼耶所处的位置还是太危险了。
本来奥斯曼的海军建设就几乎等于没有,打仗还得临时征召战舰,而目前奥地利的舰队已经颇具规模,且还有众多海上强国作为盟友。
一旦真打起来,就算有威尼斯人的帮助,敌人截断海峡也是很可能的事,到时候这座城市恐怕逃不过陷落的命运。
相比起来,与君堡隔海峡相对的奥斯曼帝国古都尼西亚显然是个更好的选择。
只不过如今与卡拉曼的战事还未结束,仓促迁都可能会导致人心动摇,穆罕穆德二世决心在扫除卡拉曼这颗绊脚石后,马上回去亲自主持迁都的事宜。
但是随后威尼斯人的使者带来的消息再次让他怒火中烧。
奥地利和热那亚的联合舰队偷偷穿过爱琴海,轻松突破了威尼斯人对卡拉曼南部海岸的封锁,将大批军械物资交给了率领大军前来取货的毕尔·艾哈迈德。
这位卡拉曼贝伊不仅支付了大量的金钱,还从自己收藏的宝物中挑了几件,加之一些来自东方的特色商品,作为抵偿物交给奥地利人。
虽然威尼斯人不清楚这批军械到底有多少,但是从奥地利和热那亚这次大张旗鼓的架势来看,肯定不是一个小数目。
也就是说,原本已经快要山穷水尽的卡拉曼现在又获得一笔强力的援助,更别说他们如今还占据着地形优势,可以依托本国的山地地形进行顽强的抵抗和阻击。
如果奥斯曼军队继续挺进,很可能遭受巨大的损失,甚至可能遭遇失败。
可是如果一直在这里跟卡拉曼人耗着,土兵们的情绪可能会变得极不稳定,军费开支也难以为继,更重要的是帝国在其他方向的守备力量就会一直处在一个较为薄弱的水平。
一旦其他方向出现什么意外,穆罕默德二世无疑会首尾难顾。
在经过短暂的纠结后,穆罕默德二世给儿子穆斯塔法留下了一支军队驻守科尼亚,时刻防备卡拉曼人的反攻,他自己则率军撤回本土。
对于拉斯洛给他精心搜集的老旧火器,卡拉曼贝伊赞不绝口。
象是火门枪,蛇炮这类早期火器,其技术本身并不复杂,卡拉曼的铁匠们不久后就仿制出了相似的武器,就是质量稍微差了点,但总好过没有。
在重新集结了一支两万馀人的大军后,卡拉曼贝伊的探子传回了奥斯曼主力撤出科尼亚的消息。
他立刻点齐兵马,命令已经返回他身边的弟弟卡西姆王子统帅先锋部队,他自己亲率主力,大军从卡拉曼城出发,向着北方被奥斯曼人攻占的科尼亚城发起反攻。
维也纳,霍夫堡宫。
一场庆祝成功征服伊庇鲁斯的宴会正在举办,奥地利的众多大臣,显贵们难得齐聚一堂,共同恭贺拉斯洛兵不血刃又使得一国归附。
“陛下,这样一来,原本依附于威尼斯人的伊庇鲁斯专制公也被纳入我们的势力范围,我们在地中海上对威尼斯人的合围已经逐渐成型。
只等我们的海军再加强一些,也许不久后就能终结不自量力的威尼斯共和国。”
埃青日渐苍老的脸上带着笑容,畅想着奥地利光明的未来。
“威尼斯人只不过是疥之疾,奥斯曼人才是我的心腹大患。
我只希望在有生之年,我们够从异教徒手中收复君士坦丁堡。
为此,不能让奥斯曼人过的太舒服,这次给卡拉曼人的军事援助,也不知道能够带来多大的影响。”
拉斯洛语气轻松,仿佛一切都尽在掌握。
他其实不太喜欢亲自下场打仗,主要是因为军队是他统治的根本,只要参战军队就不得不承受损耗。
如非必要,他不会轻易动用军队。
相比之下,做一个幕后操控者,利用他国之间的矛盾让他们打的头破血流,这是削弱敌人的方法中成本最低的。
不过,目前国内的局势已经趋于稳定,拉斯洛的心思也开始活络起来。
他的敌人挺多的,不过消灭他们还是要讲究一个先来后到。
帝国内那些心怀不臣之心的诸候们在兰茨胡特被瓜分后暂时表现得服服帖帖。
勃兰登堡与波美拉尼亚之间的战争愈演愈烈,法兰克尼亚地区的安斯巴赫藩侯与维尔茨堡主教之间关于法兰克尼亚公爵的头衔争得不可开交。
原本站在维尔茨堡主教这边的班贝格主教似乎因为“金关税”分赃不均的问题与盟友闹,现在双方下辖的领地已经出现频繁的互相攻击现象。
安斯巴赫藩侯与纽伦堡之间因为1449年的战争早已结下仇怨,所有关于纽伦堡的案件全都由城市代表直接上诉到维也纳,根本不鸟安斯巴赫藩侯这个名义上的法兰克尼亚总督。
这导致安斯巴赫藩侯多次向拉斯洛提出抗议,不过自由市本来就是名义上的皇帝属地,归帝国宫廷法院管辖在程序上是没有问题的,因此抗议被拉斯洛驳回。
除了这两个地区因为霍亨索伦家族发狂般的扩张野心而闹得鸡飞狗跳之外,其他地区可以说是非常安定。
哦,除了低地的海尔雷公国。
海尔雷老公爵与儿子父慈子孝的戏码仍在上演,不过这出戏演不了多久了,因为获得了海尔雷公国继承权的【蛮勇者】查理已经带着他组建完成的八千多勃良第新军气势汹汹地杀入海尔雷平叛。
这是勃良第新军的第一次亮相,查理专门挑了个软柿子打算检验一下自己军事改革的成果。
此举引发了下莱茵一威斯特伐利亚帝国圈诸候的大面积恐慌,就连一向痛恨拉斯洛剥夺普法尔茨选侯席位的科隆大主教鲁普雷希特都遣使到维也纳请求拉斯洛保卫帝国,让勃艮第退兵。
拉斯洛以勃良第公爵保证过不会进攻帝国为由安抚这些惊慌失措的诸候们,效果怎么样尚且不论,起码这些西部诸候们不再象从前那样无视他这个帝国皇帝,这让他相当满意。
至于查理和他的新军,拉斯洛也很好奇吸收了奥地利军队中被裁撤的优质兵员后,勃良第军队能够达到什么程度。
以勃良第军队自前这个数量还不足以抗衡法兰西王国,但是如果查理再发展个一年,
也许下一场公益同盟战争就会再度爆发。
到时候就算查理不愿跟路易十一拼个你死我活,拉斯洛也会他去这么做。
奥斯曼那边他资助卡拉曼去隔应穆罕默德二世,法兰西这边也不能放松,勃良第的力量今非昔比,路易十一今后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唯一限制勃良第与法兰西开战的因素大概就是老公爵【好人】菲利浦了,这货越老越慎重,只怕他不死,法国那边暂时还打不起来。
吃了帝国这么多领地,到了打法国的时候却不肯出力,拉斯洛都已经在考虑找人密谋整死菲利浦了,不过考虑到两国的盟友关系,拉斯洛按耐住了内心冲动的想法。
反正菲利浦已经年过六旬,活不了几年,等到暴躁老哥查理继任公爵之位,路易十一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至于北边的波兰,先前与波兰国王不清不楚的西里西亚一奥斯维辛领主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正在死亡边缘疯狂试探,因此很快就断绝了与克拉科夫方面的往来。
拉斯洛也因此痛失了再瓜分一次波兰的好机会。
环视一圈,根本没有能够威胁到哈布斯堡帝国的敌人,手握战略主动权的拉斯洛最终将目标放在了威尼斯身上。
这个商人共和国里聚集了一群奸商,天天想着怎么赚差价,偏偏有些东西被他们所拢断,导致欧洲大陆上的买家只能忍气吞声。
拉斯洛决心要为民除害,吊死最后一位威尼斯总督。
不过在那一天到来之前,他的海军还需要进一步发展。
“卡拉曼贝伊国毕竟是小亚细亚除了奥斯曼以外最强大的异教国家,我相信那些异教徒不会让我们失望。”
埃青并没有对卡拉曼寄予太多希望,因为其领导者只是两个年未满二十的年轻人。
不过,他不会将自己的真实想法透露给皇帝,没准卡拉曼真的能够反败为胜,让奥斯曼人吃不着肉还崩碎一嘴牙呢。
只要能够持续给奥斯曼帝国放血,他可以给卡拉曼提供更多援助,就算吃点亏也没什么,最后就从奥斯曼人手中找补回来。
在下一次大战开始之前,他必须确保敌人持续处于被消耗状态。
而他呢,则可以趁着这个机会继续好好发展自己统治下的众多国家。
正当拉斯洛还在思考怎样进一步发展奥地利时,一位侍女从宫内匆匆来到宴会现场将皇后临盆的消息告知拉斯洛。
拉斯洛顾不上宴会现场的宾客们,将主持宴会的事情交给埃青后,他三步并作两步奔向产房。
助产士已经在他到来之前进入了产房,拉斯洛随后也走了进去。
产房内烛火摇曳,血腥气压过熏香,莱昂诺尔着锦被的指节泛白,额发全被冷汗浸透。
剧痛刺激着她的神经,她的喉间发出破碎的呻吟,看向拉斯洛的眼神里带着几分幽怨在拉斯洛前往匈牙利之前,他们曾大吵过一架。
当时,莱昂诺尔从宫廷医生口中得知,因为自己体质比较脆弱,在经过四次分娩后如果继续生产的话,也许会有性命之忧。
但是,她每次想要询问拉斯洛是否会介意她无法继续生产时,都无法真正将这个令人心碎的问题说出口。
一想到拉斯洛所统治的那样一个庞大的帝国,如果没有足够的子嗣他该如何让这些领土继续接受哈布斯堡家族的统治呢?
最终,莱昂诺尔选择了隐瞒。
在她又一次怀上拉斯洛的孩子后,本来希望能够得到丈夫更多的陪伴,然而拉斯洛却毫不尤豫地离开维也纳前往匈牙利。
他就象一个无情的机器辗转于众多国家,维持着他的统治。
即便是在返回奥地利以后,他每天也要处理忙不完的公务,只能偶尔抽出时间来陪伴她。
虽然拉斯洛为她提供了充足的物质享受,可是精神上的陪伴却远远不够。
终于,解脱的一天到来了。
伴随着莱昂诺尔的惨叫,她诞下了一个瘦弱的男孩儿,随之而来的产后并发症令她痛苦不堪。
拉斯洛扑到床边,俯身察看皇后的情况。
莱昂诺尔气息微弱,生命已如风中残烛,她勉强抬眼,指尖轻颤着想要轻抚拉斯洛的脸颊,最终却无力垂落。
“医生!”
拉斯洛瞪大眼睛,竭力呼喊道。
守在一旁的医生只是稍微诊断了一番,便无奈地摇头说道:“陛下,请节哀。”
拉斯洛不可置信地将莱昂诺尔楼进怀里,可是他触碰到的只有冰冷的户体。
连一句遗言都没有,他的皇后就这样离开了人世。
那一晚,皇帝的痛哭与新生儿的哭泣同时回荡在空旷的宫殿中。
这个瘦弱的孩子尽管最初看上去气息微弱,但却奇迹般地活了下来。
拉斯洛带着复杂的心情为他取名为阿尔布雷希特,以此纪念上一位皇帝。
帝国皇后死去的消息像长了翅膀般飞速传遍各国,皇帝为此将自己那些色彩鲜艳的服饰全部扔掉,只留下了黑色的衣装。
在悲痛之馀,拉斯洛那颗冷酷麻木的心仍在进行着算计。
奥地利与葡萄牙的联姻中断了,同盟的创建也随之变得更加困难。
空出来的皇后之位,不知道又会被多少人盯上:,
在皇后的葬礼结束后,他收到了不知多少贵族女性的画象。
也许等他从丧妻的悲痛中走出来后,也要象对待孩子们一样为自己安排一桩新的政治联姻了,但是现在,他没有心情考虑这些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