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初,这场从四月开始筹备的施瓦本战争,此时终于迎来了最关键的时刻。
声势浩大的帝国军顺着阿勒河以极快的速度向阿劳城推进。
在沿途的城镇和城堡中,洪格布置了一些兵力,以期迟滞帝国军的脚步。
拉斯洛指挥大军一路攻城略地,在花去一些时间和兵力占领阻碍大军前进的城镇和堡垒后,大军最终抵达阿劳城外。
阿劳虽说是阿尔高州的首府,但阿尔高本身也不是什么发达的地区,阿劳也只是一座小城。
在城市中心,是一圈圈环形分布的房屋,外围有一圈不算高大的城墙,在城市边缘还有一座城堡。
洪格将军队分成了三个部分。
他自己率领的伯尔尼军团守卫阿劳,剩下的部队大部分被部署在阿劳西南边的哈斯山上,他们在那里的森林中隐蔽。
馀下的小股部队被布置在阿劳东面隐蔽,负责侦察帝国军的情况,
阿劳城北面紧贴阿勒河,周围丛林密布,唯有东面有一片较大的平地,适合大军展开。
与瑞土人预料的一样,皇帝一抵达阿劳便命令大军在这片平地上扎营。
从阿劳的城墙上,瑞士的士兵们可以清楚地看到城东的原野上此时已经被密密麻麻的人给挤满了。
数万帝国军在穿过重重森林阻碍后全都挤在这片平地上。
漫山遍野黑压压的一片,那是帝国军的营帐从城外不远处一直蔓延到几公里外的森林边缘,就好象是远方的森林突然移动到阿劳城外一样。
然而这样震撼的场面并未使瑞士人丧失斗志,他们已经无路可退了。
再往后就是联邦的内核地区,瑞土人绝不能容许帝国军的铁蹄躁他们的家乡。
一边打着“为自由”的旗号,另一边打着“收复失地,血债血偿”的旗号,双方都有不得不取胜的理由,决战一触即发。
在帝国军抵达阿劳后的当天傍晚,战场的情况发生了一些出人预料的变化。
墨色的乌云如怒兽般在阿劳城上空翻涌咆哮,豆大的雨点倾盆而下,砸在地面上溅起层层水花整个世界仿佛都被这暴雨模糊了轮廓。
正在营地边缘布设防御阵地的奥地利土兵们抱怨着这糟糕的天气,纷纷向监督他们干活的军官请求回营避雨。
还没等上面给出答复,就有不少人先一步溜号回到营帐。
如果是在平时,他们也不会这样,但在长途行军以后,本就满身怨气的士兵们突遇天降暴雨,
立刻就扔下了手头的任务。
秋天的雨水是那样冰冷,如果一直淋着雨干活,搞不好在决战之前就会先染病,没准最后不是死在战场上而是死在军医手里。
无奈之下,军官只得下令士兵们解散,各自回营避雨,只留下营地边缘尚未建设完成的防御工事。
很快,帝国军的营地中除了零星的巡逻队就见不到几个人影了。
土兵们全都躲在阴冷潮湿的营帐里,总好过被大雨淋成落汤鸡。
他们分食着热乎乎的菜汤,驱散侵蚀身体的寒意,以确保在接下来的战斗中还能提的动刀。
在靠近阿勒河的大营内,拉斯洛召集魔下诸多将领举行了一场紧急军议。
“这场雨来的很突然,我们的攻城计划恐怕得推迟了。”
拉斯洛轻叹一声,对于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雨颇感无奈。
如果大雨持续下去,那他们的火炮,火枪暂时都无法使用。
别说破城了,就是野战的战斗能力也会受到极大的影响。
“陛下,我军占据绝对的兵力优势,那些瑞士人只能在城里等死,
等到大雨一停,我们很快就能够摧毁阿劳的城墙,将敌军全部消灭!”
一路上接连的胜利让贡特尔已经完全不把瑞土人放在眼里。
他现在只想率领军队攻下阿劳,从而获得皇帝的赏识和嘉奖。
坐在他身旁的卡尔、埃斯特等奥地利将军纷纷点头表示认同。
瑞士人主动退守阿劳,如今已经成了瓮中之鳖,没人相信他们能翻起什么大风浪。
“你们具备这样的信心是好事,但是千万不要小瞧瑞士人,”拉斯洛将他与众不同的看法告知了在座的将领们,“这场大雨对我们而言极为不利,我的斥候们无法侦察清楚周围的敌情,这意味着我们无法第一时间察觉瑞土人的举动。
因此,我们必须对瑞士人可能的突袭有所防备。”
听到拉斯洛的话,将领们面面相,这种情况下他们要怎么防备瑞土人的突袭?
而且,瑞士人真的能在这样恶劣的天气下发起突袭吗?
大部分将领对此持怀疑态度。
但是,既然皇帝已经这样下达了命令,他们自然要下去执行。
军营中被安排了更多的巡逻队,被安置在营地边缘的军队在周围可能出现敌人的地方布置了更多哨兵。
人们都以为皇帝实在是过分谨慎,对瑞土人畏惧过头了。
被选中担任警戒任务的士兵们也怨声载道,他们当然不敢埋怨皇帝,只能不停地咒骂瑞土人。
如果这些瑞土人能够老实一些,不去激怒皇帝,他们哪还需要到这穷山恶水的地方来打仗呢。
然而,夜晚将尽,临近清晨时,一些布置在营地南面森林中的岗哨还真发现了瑞士人在森林中穿行的身影。
那些瑞士士兵穿着深色的衣物,与黑暗的森林融为一体,扛着长枪以极快的速度在森林间穿梭。
他们身无片甲,脚步轻盈,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动静,如鬼魅一般向着帝国军营地的侧后方潜行要不是这时候雨稍微小了一些,哨兵们也不一定能发现这些瑞土人的身影。
消息很快就被层层上报,不多时便传到了拉斯洛耳中。
在熟睡中被人惊醒的拉斯洛正欲发泄一下起床气,听到瑞土人的消息,浑身一激灵,头脑马上变得清醒。
“你是说瑞土人在往我们的侧后方包抄?”
“是的,陛下,他们分成很多小分队,在我军南面的山林间隐蔽绕行,很可能有所图谋。”
听到下属的汇报,拉斯洛长舒一口气,瑞士人果然还是按耐不住了。
等到雨停以后,帝国军的火炮就能够快速摧毁阿劳的城墙,到那时瑞士人只有死路一条。
因此在暴雨降下时,拉斯洛就留了一个心眼。
军队的规模并不是越大越好,实际上数万军队比几千人的军队更容易陷入大混乱。
如果他不够谨慎,没准真会被狡猾的瑞土人抓住机会偷一波。
但是现在瑞士人已经没有机会了。
拉斯洛立刻下令各部队集结,准备迎敌,
此时雨已经小了很多,但是天色昏暗,时间也还很早。
突然的集结命令让还没搞清楚状况的帝国军士兵们难以忍受。
除了近卫军和紧邻的独立军很快完成集结以外,馀下的部队还在慢吞吞地集结中。
帝国军营地内嘈杂的声响很快引起了已经包抄到他们侧后的瑞士军队的注意。
他们只当是帝国军果然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雨而变得懈迨。
营地的守卫稀稀拉拉,巡逻的士兵也只是漫不经心地在雨中步。
越来越多的士兵开始从营帐中钻出来,雨中的营地很快变得乱糟糟的,
见此情形,负责指挥这支奇袭军队的乌里军团指挥官立刻反应过来帝国军正在集结,他当机立断下令部队发起攻击。
五千瑞士军从森林中冲出,甚至没有进行集结整队就如饿狼般迅速从南面扑向帝国军营地。
一声低沉却又充满力量的号角响起,这号角声在风雨中显得格外沉闷又充满力量。
瑞士士兵们齐声呐喊,如雷霆般冲向帝国军的营地,
还未完成的外围工事根本无法阻拦瑞士人的脚步,他们手中的长矛如林,无情地穿透了无力抵抗的帝国军士兵的身体。
他们早就探查过了,驻扎在这里的是巴登侯爵的施瓦本军队,这正是敌军营地的薄弱环节。
一些尚在睡梦中的施瓦本士兵被这突如其来的喊杀声惊醒,还未等他们拿起武器,就已经命丧黄泉。
营帐内乱作一团,施瓦本士兵们在黑暗与大雨中惊慌失措地四处逃窜。
已经集结的一部分士兵立刻在骑士们的指挥下向没有结阵的瑞土人发起反击。
他们一度将瑞士人反推回去,但是随后源源不断的瑞士人开始涌入营地。
在瑞士军队凌厉的攻击下,施瓦本人最终还是溃散了。
借着这些施瓦本人争取的时间,扎营在他们旁边的萨克森军和外奥地利军队总算完成集结,从两个方向赶来与瑞土人展开激战。
另一边,洪格亲自率领四千多兵马悄悄离开阿劳,沿着阿勒河向帝国军掩杀而来。
他知道皇帝的营帐就在这个方向,只要能击破皇帝的军队,他就能为联邦取得这场战役的胜利然而,贡特尔很快就率领军队挡在他前进的道路上。
洪格的部队刚从阿劳东门出城,帝国军这边就已经收到了情报。
两支军队很快就在阿勒河边展开一场血腥的搏杀。
长矛方阵互相碰撞,士兵们快速举枪戳刺,时不时有人被刺中倒地。
还有些运气不好的家伙在泥水中滑倒,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被敌人一击刺中要害,当场身亡。
战场上不断有士兵倒下,鲜血迅速被雨水冲刷殆尽。
大剑士挥舞着手中闪铄着寒光的重剑,在一番艰难的尝试后终于成功破开了瑞士人的枪林。
双方土兵混杂在一起,舍弃长矛,转而拔出腰间的长剑开始近身缠斗。
这场血腥的战斗从凌晨持续到上午,大雨停歇,太阳通过乌云的缝隙投下一缕光亮,映照着这片泥泞又血腥的战场。
“陛下,瑞土人撤退了,南面的敌人逃走了大半,阿劳的敌人在付出上千人的伤亡后也缩了回去。”
听到这样的汇报,拉斯洛的脸上并没有任何喜悦的神色。
巴登侯爵的部队崩溃了,混乱中光施瓦本人就死了不止一千人,其馀各部或多或少都遭受了一些损失。
这些瑞土人的胆子比他预料的还大。
不过他们的失败也给拉斯洛提供了一个机会。
他立刻命令炮兵布设阵地,开始轰击城墙。
脆弱的阿劳城墙很快就经受不住炮击,整段垮塌。
大军随即对阿劳展开围攻,城墙上,城内的巷道中,随处可见惨烈的厮杀。
强攻一连持续数日,阿劳的城防被彻底摧毁,大量帝国军涌入城市,瑞土人最终还是没能守住阿劳。
一部分守军从包围圈的薄弱处突围,另一部分退守城堡进行最后的抵抗,不久便被剿灭殆尽。
残存的瑞士军队开始向瑞士腹地卢塞恩撤退。
这支游离在城外的军队曾尝试过再次突袭围城军队,但是被早有防备的帝国军轻松击退。
接连的失败使得瑞土人几乎丧失了抵抗的能力。
他们将最后的军队集结在卢塞恩,准备在这里阻止皇帝的大军向瑞士腹地继续推进。
直到阿尔高失守,瑞土人还是没有放弃希望,他们相信法兰西王国的军队一定会来解救他们。
然而,从巴黎传来的消息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就在九月末,法王路易十一与公益同盟签订了屈辱的《孔夫朗和约》。
路易十一将部分曼恩领地割让给布列塔尼公爵,将大片索姆河领地和香槟伯爵领割让给勃艮第公爵。
此外,他还将诺曼底封地归还给弟弟查理,并且给波旁公爵官复原职。
这份条约的签署无异于向世人宣告路易十一败给了公益同盟。
尽管拉斯洛清楚这只是路易十一的权宜之计,但是别人未必能够看清这一点,尤其是深陷绝望的瑞士人。
现在瑞土人期盼的法国援军已无可能到来,取而代之的很可能是勃良第公爵入侵瑞士的大军。
最终,无法承受住巨大压力的瑞土人选择向皇帝释放和谈信号。
双方很快在阿劳达成临时停火协议,并将正式和谈的地点定在了康斯坦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