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吹拂大地,万物焕然一新,这样生机勃勃的景象令拉斯洛的心情更加美好。
他骑着骏马,骄傲地昂起头,感受明媚的阳光,仿佛摆在他面前的一切阻碍都已经被扫除
跟在他身后的大军豌如长蛇般,在宽的大道上有序行军,一眼望不到尽头。
战士们士气高昂,脚步有力,那副威风凛凛的样子比之他们出征时还要更胜一筹。
再往前不远他们就会抵达佩斯,从佩斯过河到布达,他们就可以好好休整一番。
很快这支大军就浩浩荡荡来到佩斯城下。
城门大开,皇帝领着军队大摇大摆地进入城中。
佩斯近些天变得更加繁华,南来北往的商贩们聚集于此,皆因皇帝即将率军返回,召开推迟许久的匈牙利国会。
来自全国各地的贵族,教士和城市代表们纷纷赶来佩斯,参加一年一度的盛会。
每年一到这个时候,首都旁边的大都市佩斯就会变得热闹繁华,今年也不例外。
拉斯洛带着手下的军队在佩斯城内进行凯旋游行。
路上的行人和商贩纷纷避让皇帝的铁蹄,以欢呼和鲜花为皇帝的胜利庆贺。
街道旁一栋小楼二层的房间里,面带伤疤的中年贵族面色阴沉地揭开窗帘的一角,用阴暗的眼神斜视着从楼下经过,引得人们阵阵欢呼的大军。
他的目光最终集中在领头的那人身上。
那个年轻人就是皇帝,穿着一身精致的雕花板甲,还镶崁着金边和宝石,看起来就跟他本人一样华而不实。
卡罗伊将窗帘放下,房间里又变得昏暗起来,只有烛火摇晃着发出些许光亮。
他的目光转向屋内聚集的六七位有头有脸的大贵族,这些人的脸色同样十分糟糕,
坐在众人中央的是被推举为领袖的恰克伯爵。
他身材高大,脊背却微微佝偻,岁月在他脸上刻下了深深的皱纹,一双眼睛依旧透着精明与狠厉。
他缓缓放下酒杯,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没想到啊,小国王还真把匈雅提给杀了。
就冲这份狠辣与果决,他就已经强过曾经那些国王们了。”
“是啊,”卡罗伊有些不屑地笑道,“巴蒂尼亚那个胆小鬼,本来还看什么等匈雅提死了,就去找皇帝陛下讨回他的盐矿。
现在别说是去找皇帝了,他就连我们的集会都不敢来参加。”
听到这话,众人的面色更加凝重。
显然,并不只有巴蒂尼亚一个人感到害怕,这里的每个人都对皇帝的力量感到恐惧。
但是他们保护自己财产和权利的决心更加坚定,因此才聚在这里商讨对策。
自从所谓经济改革的流言从皇帝的宫廷里传出来后,他们不知少睡了多少好觉。
期间也有人想过起兵呼应匈雅提,跟皇帝拼了。
可是皇帝的大军一路上势如破竹,很快就将匈雅提逼入绝境,这让那些心怀不轨的人也不得不偃旗息鼓。
坐在恰克身旁的是年轻气盛的丘达尔男爵,他在不久前才继承了家族在匈牙利南部的大片土地。
此时,他略显稚嫩的脸上带着愤怒:“那些胆小鬼连反抗的勇气都没有,他们难道不知道皇帝的改革分明是要动摇贵族们的根基吗?”
坐在他对面的盖雷布伯爵一直沉默不语,他是个心思细腻,善于观察的人。
此刻,他摸着下巴缓缓开口道:“加莱家族被灭族,这个古老的贵族家庭现在随着匈雅提家族的势力一起灰飞烟灭。
巴托里、西拉吉,这两个最有实力的家伙从始至终都在装聋作哑。
就凭我们这些人,拿什么来阻止皇帝?”
他说出这些话时,目光直盯着被众人视为主心骨的恰克伯爵。
坐在这里的人中真正实力强悍的只有恰克伯爵和靠着窗户的那位卡罗伊男爵。
丘达尔满心不甘地说道:“难道我们就只能任由他得逞吗?我们世代积累的财富和土地,怎能就这样被他轻易夺?”
说罢,他一拳砸在桌上,烛火晃动映出他涨红的脸庞。
“他现在摆平了王国最强大的贵族,携大胜的威望回来推行改革,我想不出有什么办法能够对付他。”
盖雷布的话让现场的气氛变得更加压抑。
恰克微微点头,目光投向被天鹅绒窗帘严实挡住的窗口。
虽然光亮被挡在窗外,人们的欢呼声却清清楚楚地传进屋内。
“我们的确不能盲目行动,”恰克轻叹一声,“皇帝已经得到了新兴贵族和城市平民的广泛支持,他们都渴望打破现有的格局,获得更多的利益。”
“那些暴发户和穷鬼们!”丘达尔不屑地了一口,“他们懂什么?
我们才是这个国家的基石,要是没有我们,匈牙利早在蒙古人到来的时候就彻底灭亡了!”
贵族们纷纷对他的话语表示赞同,只有卡罗伊露出讥讽的笑容。
原本在金玺诏书签订后,继任的国王曾短暂地重新掌控局面,有一丝希望能够重新整顿匈牙利的政治格局。
正是蒙古人的西征彻底摧毁了匈牙利王国的城堡防御网络,使得地方贵族几乎完全摆脱了王室的束缚,逐渐成长为今天这副模样。
所以,这些家伙能够享受两百多年的特权还得感谢那些来去如风的蒙古人呢。
而卡罗伊作为新兴的军功贵族,与他们本来尿不到一个壶里。
不过,卡罗伊按照地位划分,也是这些大贵族中的一员,加之他对皇帝心怀不满,所以才会参加这场集会。
恰克显然也注意到了卡罗伊的态度,他皱眉说道:“这些人的支持是一方面,皇帝已经把他的底牌亮明给我们看了一一那一万多的奥地利军队,我们根本没办法应付。
还有那些克罗地亚人,他们现在非常乐意为皇帝效劳,就连不可一世的匈雅提最后都死在克罗地亚人手里。
我们能够获得的支持实在是太少了:::::
》
“难道我们就只能坐以待毙?”丘达尔急切地问道。
盖雷布提议道:“我们不能正面与皇帝对抗,最好的办法是暂且退让,等待合适的时机一一比如说皇帝的改革触犯更多人的利益时,我们再出手一击致命,将那些所谓的改革统统扫进垃圾堆中。”
恰克闻言沉思片刻,眼中闪过一丝狼厉,赞同道:“如今只能这么办了。
各位,在即将到来的国会上尽量委婉地表达意见,不要与皇帝爆发太过尖锐的矛盾。
像先前威逼他取消‘土耳其税’的那种办法已经行不通了。
说话之前都好好想想,现在有一万多大军正驻扎在布达城外,没人知道皇帝会干出什么事情来。”
众人纷纷点头,现在是形势比人强。
匈雅提复灭后,那些真正能左右王国政治的大人物们要么匍匐在皇帝脚下,要么隐藏起来无所作为。
仅凭他们的力量根本无从阻止皇帝,只能暂时屈服,等待时机再向皇帝发难。
布达王宫内,拉斯洛还没来得及与内阁众人商讨颁布新《金玺诏书》,推行经济改革的事宜,就先收到了维也纳使者到来的消息。
等到使者进入大殿拜见皇帝,拉斯洛一眼就认出了来者。
“克莱门斯?”
拉斯洛有些惊讶地看着觐见者,如果没有大事,埃青不会将他最得力的副手派来做信使。
想到这里,他连忙问道:“是奥地利那边出什么大事了吗?”
“是帝国出大事了,陛下。”克莱门斯难掩激动,汇报道,“经过长达一年的围攻,
海德堡终于陷落。
如今,位的普法尔茨选侯腓特烈一世和被废黜的小选帝侯菲利普正被押解前往维也纳,不日便将抵达。
帝国诸候们对此事感到震惊,萨克森选侯要求召开选帝侯会议商讨处置普法尔茨选侯的事宜。”
“哼哼,选帝侯会议?”拉斯洛冷笑两声,“普法尔茨选侯是我的阶下囚,特里尔和美因茨两大选侯都站在我这边,只要能再拉拢到科隆大主教或是勃兰登堡选侯,这选帝侯会议不就是我的一言堂?”
“陛下,的确如此,”克莱门斯掏出一封信,上呈给皇帝,“科隆大主教希望您能够帮助他重新取得科隆的统治权,作为回报他会支持您的一切决定。”
拉斯洛闻言略微有些惊讶,仔细阅读完手中的信件后,对克莱门斯问道:“这是埃青的手笔?”
克莱门斯点头肯定道:“埃青大人对于选帝侯会议的事早有预料,因此先一步与科隆大主教进行接洽并达成交易。
不过,如果您对这样的交易感到不满,也可以拒绝。
您已经在选帝侯会议中取得三席的支持,而美因茨大主教和您共同行使裁决权,也可以决定普法尔茨选侯的命运。”
“不错,”拉斯洛满意地点头说道,“关于科隆大主教的请求,可以答应,但是最好能借此争取到他对于帝国改革的支持。
毕竟科隆是汉萨同盟的重要城市。
虽说其取得自由市地位的过程中使用了叛乱和逮捕大主教这样的非法手段,但到现在已经没几个人在意这件事。
要收回科隆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一一起码要让大主教感觉到这并不轻松,然后才好谈条件。
关于选帝侯会议,等返回帝国后我自然会召开,让诸候们稍安勿躁,等我先把匈牙利摆平。
你将我的话带给埃青。”
“是,陛下。”
克莱门斯离去后,拉斯洛很快就召见了匈牙利王国的摄政内阁和一些其他的重要官员才刚刚得胜归来的拉斯洛又马不停蹄投入到匈牙利经济改革的事务中,忙的连陪伴家人的时间都少得可怜。
半个月后,推迟近半年的匈牙利国会如期举行。
这一次的国会没有在布达举行,而是转移到了佩斯的市政厅。
国会的规模也是近几年来最大的一次,甚至超过了1460年的那次盛会。
近几年来国会中的下层贵族和城市代表的议席明显增多,而大贵族的政治空间则被挤占。
唯独教士阶层好似独立于王国政治之外,几乎没有受到影响。
会场内,气氛凝重得仿佛能拧出水来。
阳光艰难地通过彩色玻璃窗,在地上投下斑驳陆离的光影,却驱不散满室的压抑。
市政厅内外站着许多全副武装的近卫军剑士,在皇帝身后就站着十几个目露凶光的大剑士。
他们身上还带着未曾消散的杀气,提醒着国会的议员们这些士兵不久前才参与了剿灭匈雅提叛军的战争。
拉斯洛身着华丽的王袍,端坐在王座之上,目光冷峻而坚定,如同一把锐利的宝剑扫视着台下的贵族们。
“诸位,”拉斯洛照例进行国会的开幕演讲,“想必你们已经听闻了匈雅提复灭的消息。
如今的匈牙利王国令我感到担忧。
王国经济凋,百姓生活困苦,奥斯曼人虎视耽,正欲卷土重来。
在这种关键的时候,我最信任的首席贵族居然敢于掀起叛乱,这令我感到震惊。”
议员们都若寒蝉,不过许多人在心底腹诽,匈雅提的叛乱恐怕正是这位强势的皇帝所期盼的吧?
“你们中有一些人,在匈雅提叛乱期间恐怕也产生过小心思,我对此心知肚明。”
此话一出,议员们面面相,几个心怀鬼胎的家伙,比如恰克伯爵,此时顿感一阵后怕。
说不准什么经济改革之类的消息就是皇帝差人释放出来的,为的就是激起那些心怀不满者的反抗。
还好他们保持了足够的克制,不然很可能会有更多人遭遇与匈雅提一样的下场,
“既然各位都能好好地坐在这里,那就是认可我的统治。
我欲在匈牙利王国推行改革,富国强兵,抵御外敌,希望各位能够好好配合。”
皇帝的话语掷地有声,如同重锤一般敲击看贵族们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