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普法尔茨选侯的使者吕迪格·安森堡便来到皇帝在布雷根茨的住处求见,拉斯洛很快接见了他。
不过在此之前,拉斯洛的信使已经出发前往外奥地利的弗赖堡和波西米亚边境,通知驻扎在这两地的部队可以开始行动了。
拉斯洛压根就没打算能跟普法尔茨选侯谈拢,不过既然人家远道而来,还是需要见一见。
晨光通过布雷根茨伯爵府邸的彩绘玻璃,在会客室的精美地毯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拉斯洛正在仔细阅读普法尔茨选侯提出的和谈条件,面色看起来十分放松,
似乎对纸上的内容毫不在意。
吕迪格坐在皇帝对面,紧张地观察着皇帝的神情,希望能从中分析出皇帝对此的态度,可惜他什么也没能看出来。
过了一会儿,拉斯洛将手中的和平协议轻轻掷在面前的长桌上,象是随手扔掉一份毫无意义的垃圾。
他虽然面带微笑,但是语气中的不悦却十分明显:“使者先生,难道说你家主人以为用一些没什么价值的礼物,就能免去背叛帝国,反抗皇帝的罪吗?”
吕迪格闻言立刻起身,向皇帝深深鞠了一躬,当他抬头时,正好对上拉斯洛锐利的目光。
皇帝的面色依旧没有任何改变,他的皇冠上镶崁的各色宝石在阴影下泛着幽光。
还没有开始谈话,吕迪格就知道自家选侯的计划算是落空了。
皇帝看完了那份和平协议,却对普法尔茨选侯自认为很大的让步只字未提,
而是将苛责的点放在他带来的那点微不足道的礼物上。
这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吕迪格开始思考起自己应该用怎样的说辞让皇帝相信普法尔茨选侯真的有达成和平的诚意一一虽然他自己也觉得这份诚意实在是有些欠缺。
他努力让声音保持平稳,躬敬地说道:“尊贵的皇帝陛下,普法尔茨选侯愿意补偿在这场战争中各方的损失,并愿意在帝国议会中支持您的一切合理的决议以向您表示忠诚。
美因茨的事情纯属误会,选侯大人也是被奸诈之徒蒙蔽,这才不得已与您产生一些微小的冲突::
””
“哈哈哈哈,”拉斯洛听着吕迪格绞尽脑汁想要狡辩的样子,不由得先笑了起来,笑过之后,他的表情立刻变得冷漠,“普法尔茨选侯的忠诚?
我敢发誓,这绝对是我这一生听过最好笑的笑话。不是吗,使者先生?”
听到皇帝戏谑讥讽的话语,吕迪格的脸色也变得窘迫起来,他已经看出来了,皇帝这就是在借机羞辱他。
还没等他开口继续辩解,拉斯洛又说道:“美因茨的战争是误会吗?
难道普法尔茨选侯在塞肯海姆屠杀前去讨伐美因茨叛贼的大军是我的幻觉?
那些痛失丈夫和父亲的妇孺们的哀豪难道是在为普法尔茨选侯的荣耀高歌?
战争既然已经打到这个份上,是非对错我已无心分辨。
既然普法尔茨选侯不愿意亲自跪在我脚边谢罪,那就让战火焚尽一切吧。”
拉斯洛唤了一声,守在门口的几名近卫军士兵走入屋内,他们来到吕迪格身边,显然已经打算送客。
吕迪格后颈渗出冷汗,他扯了扯令人不适的领口,喉结上下滚动,小心翼翼地说道:“陛下,排特烈大人愿意退位,愿意将普法尔茨的统治权和爵位都归还给菲利普大人,这场战争的罪过皆由他来承担。”
“由他来承担?”拉斯洛冷笑一声,“他承担的起吗?反抗帝国,反抗皇帝,这种罪行是他能承担得了的?
也是,普法尔茨选侯常常有反叛帝国的举动,这甚至都快成了一种传统。
可是普法尔茨选侯曾经也因为反叛帝国而付出了惨痛的代价,维特尔斯巴赫家族更是因此丢掉了一个选帝侯席位。
为什么他们从来就是不长记性呢?
你回去告诉排特烈,我所求的不是土地,也不是金币,而是威严!
我要让整个帝国知道,时代已经变了,任何公然挑战皇权的人,都将付出惨痛的代价!”
会客室陷入死寂,唯有远处传来的风琴声隐约飘荡。
吕迪格感觉自己的双腿有些发软,他喉咙发干,苦涩地问道:“究竟怎样的条件才能够平息您的怒火?”
“普法尔茨的臣服,真正的臣服。”
拉斯洛淡淡地回答道,说完他不耐烦地摆摆手,让卫兵们将不愿离去的吕迪格带离了房间。
从一开始他就不对这场谈判抱有期待,果不其然这又是一场空耗时间的交谈。
埃青这时走进屋内,拿起桌上那份和平协议,才看了两眼,他马上就理解了皇帝为何急不可耐地结束了这场交谈。
普法尔茨选侯居然提出了一些他本来就应该做的事情作为筹码,比如归还美因茨领地,承认阿道夫大主教。
也许在他看来,这已经是对皇帝的极大让步了,毕竟再怎么说他也不是战争中的失败方,似乎提出这样的条件已经很给皇帝面子了。
很不巧,这样的错觉直接导致了拉斯洛的震怒,打从一开始,这份协议就透着一股异想天开的味道。
“我们这位选侯大人,该怎么说呢?”埃青有些无奈地摇头叹息道,“他居然觉得让一切恢复原本的样子就能当作这场战争没有发生过不知该说他是天真呢,还是该说他狂妄。”
“天真且狂妄!”拉斯洛起身来到窗前,望着远处热闹的街景,面色却愈发淡漠,“我确实不该对普法尔茨选侯的智慧抱有什么期望,他能为了区区几座城镇就站在叛贼这边,这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埃青心中却暗暗思索着,普法尔茨选侯添加战争的因素其实很多。
迪特尔割让的土地当然是一部分原因,还有巴登侯爵蓄意挑动边境冲突,再加之皇帝的步步紧逼。
感受到威胁的普法尔茨选侯做出这样的决策看似是在意料之外,但实际也在情理之中。
只不过没人在乎普法尔茨选侯当初到底是怎么想的,反正现在一切都已经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
这一战过后,普法尔茨的实力恐怕会被大幅削弱。
虽然不至于跌出重要诸候的行列,但几乎没有可能再恢复曾经那样强大的影响力。
“让你准备的材料,带来了吗?”
“在这里,陛下。”
埃青将施瓦本地区的一些德高望重或者地位较高的贵族,教士和城市政治家的资料呈递到拉斯洛跟前。
拉斯洛随后将从这些人中挑出总督,副总督,四执事以及一些其他重要官员的人选。
“永固议会的地址选定了吗?”
“恩,陛下,原定的会址在乌尔姆,不过我最终说服他们将会址定在康斯坦茨。”
“不错,之后瑞士也要融入施瓦本大区,议会放在康斯坦茨还可以震一下那些不安分的瑞士人。”
“陛下英明。”
拉斯洛拿上资料,返回书房开始处理公务,由于他长期停留在蒂罗尔,移动宫廷再次开始发挥作用。
一个旅行家皇帝必备的大量执达吏使得他能够与维也纳保持密切频繁的联系一些重要的事务仍然由他决断。
等到这几天忙完,他差不多就该回维也纳了。
美因茨那边的战事他选择全权交给阿道夫,之后是交给贡特尔去处理,他并不完全了解战场的情况,因此不会轻易微操。
而且,匈牙利那边文派人来催促他去召开国会,这实在是让人感到厌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