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应家众人，杨晓斐指尖还残留着那份鉴定报告的凉意。
她深吸一口气，抬手拂去鬓边散乱的碎发。
将眼底翻涌的震惊与茫然强压下去，转身重新踏入喧闹的宴会厅。
脸上已换上得体的笑意，端起桌上的茶杯，穿梭在宾客之间。
轻声招呼着“慢用”“多喝点”，举手投足间依旧从容。
只是眼底深处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恍惚。
陈如意心思细腻，早看出她不对劲。
待杨晓斐应付完一桌宾客，便端着一杯温水追了上去、
轻轻碰了碰她的胳膊，声音压得极低：
“晓斐，你刚才跟应伯父他们单独说话时，脸色就不太好，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杨晓斐左右瞥了眼，见没人注意这边。
便拉着陈如意走到宴会厅角落的绿植旁。
嘴唇凑近她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
“应伯父今天过来，一来是要庆祝我考上大学，二来也是因为，杨娇娇要挟他们救她，说出了我和她不是亲姐妹的事情。”
陈如意的眼睛瞬间瞪得溜圆，“真的假的？该不会是杨娇娇为了能获救，瞎编的吧？”
“已经做了dna鉴定了，我们的确不是亲姐妹。”
“那就算不是，谁知道她说的是真是假，也只能证明你们不是亲姐妹啊，那要是她不是亲生的呢？”
这种也不是没有可能，毕竟杨娇娇什么事情能干不出来？
杨晓斐脸色有些沉重，“所以需要去调查一下。”
“不管怎么说，杨娇娇也太歹毒了，为了要挟人，连这种身世秘密都敢往外捅，真是坏到骨子里了！”
陈如意握住她的手，轻声安慰：
“不管怎么样，你现在过得好就够了，别让这些破事影响了心情。”
杨晓斐点点头，勉强笑了笑，拍了拍她的手：
“我知道，咱们回去吧，别让大家等急了。”
升学宴散场时，夜幕已经完全降临，华灯初上。
送走最后一批宾客，看着空荡荡的宴会厅。
杨晓斐忽然停下脚步，轻声说：“我想去拘留所看看杨娇娇。”
季阳几乎是立刻皱起了眉，语气斩钉截铁：“我跟你一起去。”
赵国安夫妇也连忙走过来，张寒枝拉着杨晓斐的手，满脸担忧：
“那丫头心性歹毒，嘴里没一句实话，你一个人去我们实在不放心，让季阳陪着，我们才能安心。”
杨晓斐望着他们关切的眼神，心里暖暖的。
她本来就不打算拒绝季阳，一个人过去的话在拘留所也是安全的。
但是她现在有个依靠，也不想一个人独自面对了。
“好。”
车子驶在夜色笼罩的街道上，车厢里一片安静。
季阳时不时侧头看一眼杨晓斐，见她望着窗外发呆，眼神放空，便伸手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他的手掌温暖而有力，杨晓斐感受到这份暖意，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转头对他笑了笑。
拘留所的大门在夜色中透着森冷的气息。
季阳先去和值班警察沟通，说明来意后，两人被领着往里走。
走廊里灯光昏暗，脚步声格外清晰，透着一股压抑的氛围。
杨娇娇听见有人来探视，她还以为是应展青来了。
她激动的抓了抓头发，想要找个镜子，发现里面没有一个能映出影子来的。
但是这一点也不妨碍杨娇娇的激动，她赶紧收拾了一下自己，擦了擦脸。
用舌头润了一下唇瓣，就想着能用好的状态去见应展青。
可当她出去，看清来人是杨晓斐时，脸上的期待瞬间僵住，随即被浓烈的憎恨与怨毒取代。
她猛地扑到铁窗前，双手死死抓着冰冷的栏杆，指节泛白，眼神像淬了毒的刀子。
“杨晓斐！你这个贱人！你还有脸来见我？！”
“都是你！都是你毁了我的一切！我本来能当应家的少奶奶，能拥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是你把这一切都毁了！”
她的声音尖锐刺耳，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
“我要是能出去，一定扒你的皮、抽你的筋，让你不得好死！”
污言秽语源源不断地从她嘴里涌出，不堪入耳。
杨晓斐站在原地，神色平静得像一潭深水，没有丝毫波澜。
那些恶毒的话语，像是打在了棉花上，没有在她心里激起半点涟漪。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杨娇娇，看着她歇斯底里、面目狰狞的模样，心里没有恨，只有一种莫名的悲哀。
季阳站在杨晓斐身后，眉头紧锁，周身的气压低得吓人。
他伸手想把杨晓斐拉走，不想让她听这些污言秽语，却被杨晓斐轻轻按住了手。
她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直到杨娇娇骂得口干舌燥，气息不稳地扶着栏杆喘气。
胸口剧烈起伏，脸上因为激动而涨得通红。
杨晓斐才缓缓开口，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起伏：
“我不是杨家的亲女儿，这件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杨娇娇先是一愣，随即嗤笑一声，眼神里满是嘲讽与鄙夷：
“白眼狼！我爸妈好心收留你，给你吃给你穿，把你当成亲生女儿一样养着，你却反过来害我，把他们的亲生女儿逼到这种地步，你还有脸问？”
“你这辈子都没脸下去见我爸妈！”
“我没有害你。”
杨晓斐语气依旧平淡，
“是你自己作恶多端，机关算尽，才落得今天这个下场，这都是你罪有应得。爸妈要是泉下有知，只会怪你不懂事，不会怪我。”
“你放屁！”
杨娇娇尖叫起来，眼神更加疯狂，
“我实话告诉你吧，是我妈告诉我的！她早就讨厌你了，觉得你心机重，抢了我的宠爱，让我一定要多留心，绝不能让你踩在我头上！”
她故意顿了顿，死死盯着杨晓斐，带着明显的恶意。
“你以为他们真的爱过你吗？不过是碍于面子，怕别人说他们闲话罢了！亲生的和抱养的，从来都不一样！”
“你看看他们对我多好，有什么好东西都先紧着我，对你呢？不过是把你当外人，当摆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