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齐王话音落下的那一刻。
宗郁的脑海里,那本古朴的旧书,无风自动,翻到了新的一页!
“奇书收录:【陆安】”
“陆安,本为宫女,性良善。与五皇子吴秉熙情笃。因碎皇后茶盏,被赐鸩酒而亡。
齐王为其求遗象于忘尘道人,画成,以泪引之,竟使其魂魄栖于画中。
然画魂需泪为养,尤喜绝色女子之泪。齐王遂遍寻美人,以泪供之。”
“映鉴其生平……获得技能【点化赋形】。”
【点化赋形:以心为引,点墨成真。纸上万物,皆可赋灵。】
宗郁只觉无数关于笔触、设色、构图的记忆如潮水般涌入脑海。
仿佛自己已浸淫丹青之道数十年,对如何将死物点活了然于胸。
神笔马良?
宗郁心跳都快了几分。
这可是个妥妥的概念性神技啊,就是不知道使用起来有什么限制。
等回去了,得赶紧试试。
他压下心中的激动,看向已是油尽灯枯模样的齐王。
齐王已说完了故事,他颤斗着声音,满眼期盼:
“本王,本王已讲完了,绝无一句虚言!你可否把画还我?”
宗郁并没有立刻归还画卷,继续道:
“且还有一件事。关于白鹤寺,你知道的有多少?都告诉我,这次说完,画就给了你去。”
齐王见他居然还知道白鹤寺,不由长叹一声:
“这白鹤寺,我所知甚少。只知此寺是前朝所建,没有固定之处,神出鬼没。
雍州曾有砍柴人误入此寺,出来之后,山中方一日,世上已过数十载。家人只当他死了,妻子改嫁,父母枯骨,好不凄凉。”
齐王脸上竟露出一丝愤恨道:
“本王也是受了父皇之命,来此地调查白鹤寺!只因他不知从哪听说,我那六弟是因去了白鹤寺才性情大变,逼他退位。
我只当是他老糊涂了!若不是他,我何苦来这边陲之地,又怎会,怎会把安儿的画弄丢!”
宗郁听了这些,心想这可不是他老糊涂了,倒真有这么个诡异的寺庙。
他忽又想起一事:
“你可知一个叫李凤礼的人?”
齐王见他问题一个接着一个,就是不还画,心中郁闷,却也只得答道:
“李凤礼?当世大儒,谁不认得?只是他近些年在天下各处巡游,也不知在做些什么,只听闻他教化一方,也算是造福百姓了。”
“那你可知他现在何处?”
齐王摇头:
“不知。许久之前,偶然听过一次,说他似乎在北境。”
宗郁心下叹然。
白鹤寺竟然能让不同时间节点的人,进入同一个地方。
听齐王的意思,当今皇帝是五年前去的白鹤寺,而自己见的李凤礼明明是个孩童,却已是大儒。
怎么都联系不上。
不过,这些眼下都与他无干。
“画,还你了。”
宗郁笑了笑,将手中的画轴扔了过去。
自己则身形一晃,在齐王震惊的目光中,再次融入了墙壁。
齐王两只眼都瞪大了,他觉得这一切都好象是一场荒诞的梦。
只是手中画卷那熟悉的触感提醒着他,一切都是真的!
他颤颤巍巍地打开画卷,上面正是他朝思暮想的陆安!
画中的陆安似有感应,缓缓睁开了那双空洞的眼睛,见是齐王,便知是方才那人将她送了回来。
“你哭什么?”
齐王象个孩子一样扑在画卷上,眼泪不断流下:
“安儿,你可算是回来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画中人影柔声道:
“我不是一直在这里吗?你哭什么。我给你讲些故事可好?
我这几日又认识了几个新朋友,他们一个是石精,一个是个破钵,一个是个棺材,还有个鬼……”
温柔的声音在书房中缓缓诉说着,橘黄色的灯光撒在这一人一画之上。
他们再也不会分开了。
宗郁回了那处空宅。
刚从墙中出来,还未及去看顾秀秀是否睡下,身后便传来一道清朗的声音:
“【穿墙】是你主修的神通吗?不对,你的速度也极快,且身上一丝清气与浊气的味道也无。怪哉,怪哉!”
宗郁心下一惊!
什么人,竟能神不知鬼不觉地绕到他的身后?
但这声音又有些熟悉。
他转过身来,只见月光下,一个人影正站在院中,不正是那清风大盗吗?
“清风大盗?”
“我可不喜欢这名字。叫我李广义便好。”
那人笑道。
宗郁却在回味他方才所说的话。修炼者?
主修神通?
清气与浊气?
他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面上却不动声色,好奇道:
“你方才说的那些,是什么?”
“你竟然不知道?世分天地,人分阴阳,气分清浊。
人或物引气入体,修气而凝法力,便可苦练神通。譬如我,修的神通便是【清风】。”
李广义奇道。
宗郁仔细听着,将他所说的每一个字都牢牢记下。
原来如此,这个世界果然是有超凡体系的!
李广义也在暗中打量他,方才他以清气试探,竟未察觉宗郁身上有半点气感。
这不可能!
“你方才是如何施展那穿墙之术的?”
李广义追问。
宗郁见他并无恶意,加之自己也想搞明白现在是个什么状况。
便也不隐瞒,当即又演示了一遍【入障】,从旁边的墙壁穿过,又穿了回来。
“就是这样。”
李广义看得仔细,眼中满是震惊:
“当真是个凡人,无半点法力波动。奇了,当真奇了!天上地下,怕是真只有你这般一个异数。”
“所以,你也不知我现在是什么情况?”
宗郁见他没有看出自己脑海中的奇书,自己也不提了。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这个道理,他还是懂的。
“不知道。”
李广义坦然摇头。
“那你方才说的引气是怎么做的?主修神通,是只能修一门吗?”
宗郁心想,一个活生生的修仙者就在面前,不多打探些情报,那才是脑子进水了。
“看来你当真什么也不知道。”
李广义倒也不藏私。
“引气入门,全看缘法二字。有些人天生便能感知气机,有些人一辈子也摸不到门坎。
神通更是如此,譬如人之择业,各人天赋不同,自然所修之道也不同。
一道神通,便需耗费毕生心血去精进,寻常人等,能精通一道已是万幸。”
宗郁又想起字清那狐妖。
他可不止一种手段。
“我见过一只狐妖,他便有许多神通。”
李广义闻言,来了几分兴趣道:
“哦?那可能是九尾狐一族。它们天生九尾,可各练一道神通。
只是没想到,在这云州偏僻之地,竟还有这等大妖。”
宗郁心中一动,这正是他最担心的事!
“不瞒你说,那狐妖要取我性命。不知,可有解决的法子?”
李广义闻言,凑近了些,仔细打量宗郁片刻,才道:
“你身上果然已被他种下了一根妖毛,看样子是用来定位的。其法力之强,远非我能及。”
“这东西,可否去掉?”
李广义摇头:
“我不能。仙门中人最讲缘法,我若强行出手,反倒不好。再者,我也未必是他的对手。”
“妖怪杀人,就没人管吗?”
李广义叹了口气道:
“自然是有人管的。只是这方地界,城隍不显,灶神、门神与土地之类的又法力孱弱,怕是也管不了这等大妖。”
宗郁听了,心又沉了下去。
李广义见他这般,却又笑道:
“不过嘛,我可不是那些讲究清静无为的。
我辈修士,自在逍遥,才是我之道!这狐妖既要害你,我便帮你一把。”
说着,他身形一晃,竟化作一道清风,便要离去。
宗郁还想再问白鹤寺之事,那李广义已消失不见。
只留下一句话在院中回荡:
“到时候狐妖寻你之时,我自会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