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呼号,卷着血腥与败意,在天地间翻滚。
平阳城外,三十万大军的潮水终于出现了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松动。
那不是队形的变换,不是战术上的挪移,而是——溃退前兆。
拓跋努尔坐在马上,脸色灰白得宛如雪下的沉石。他的断臂已被军士草草包扎,可血仍从绷带下悄悄渗出,顺着马鞍滴落,染出一串斑驳的红痕。
呼喊声从战阵后方某个角落开始,像火星落入干草:
“撤……撤吧!我们挡不住他!”
“那不是人……那不是人啊!”
“离他远点!离那个白衣的远点!!”
声音最初细碎,却很快像被某种恐惧撕开一道口子,倾刻间蔓延整个战场。
军心……开始崩了。
拓跋努尔狠狠咬住牙,上半身微微前倾,像随时要从马上跃起杀人,可他的手、他的腿、他的肩……都在微不可察地发抖。
他不能让人看到。
大汗不能让任何人看到——自己的畏惧。
可那股颤意根本压不住,它象从骨髓深处渗出来,顺着断臂的空处往全身蔓延,冰冷刺骨。
他能感受到三十万人的气息——乱了。
呼吸乱了,步伐乱了,眼神乱了,心都乱了。
在他们的视线中央,那个白衣少年仍在缓步前行,一剑拖在地上,拉出刺耳的摩擦声,如同死神的镰刀在战场上磨砺。
血,从剑尖滴落。
一点,两点,三点……
每一滴落地,都象滴在拓跋努尔心头。
他喉咙干得发疼,呼吸粗重,胸腔里那种羞怒与耻感混合成一股翻滚的火,却偏偏被那把剑压得死死的,连火焰也烧不起来了。
他终于抬手。
指尖微颤,却还是狠狠挥出。
“传令——撤!!”
这两个字从他牙缝里挤出来,像把刀刮过喉咙。
周围的亲卫先是懵住,随即如蒙大赦般大喊:
“撤!!大汗有令,全军撤!!”
“快——快撤!!”
三十万大军如决堤的洪流一般,从两侧与后方蜂拥而退,盔甲撞击声、哀嚎声、喘息声、奔跑声混成一片,像被某种无形巨物在背后死死驱赶。
然而——没有人敢从正面撤。
他们像避瘟疫一样避开萧宁所在的战场中心,绕着一个巨大的圆弧逃离。
那圆弧的中心,只有一人。
白衣的少年皇帝,手持沾血的长剑,静静立在风雪之中。
他甚至没有追。
只是站在那。
可就是那一站,三十万人退得如避天罚。
拓跋努尔看着这一幕,心脏狠狠抽搐了一下,仿佛被人用钩子从胸腔内扯动。
耻辱……
前所未有的耻辱。
他拓跋努尔纵横草原一生,从没有打过这样的败仗。
可更羞耻的是——这不是败给大军,不是败给谋士,不是败给奇阵。
是败给……
一个人。
一个才刚成年不到几年的少年。
而且,这个少年在前几年……甚至被所有人当成“废物纨绔”嘲笑。
拓跋努尔的呼吸越来越急促,胸腔像被硬生生塞进了千斤巨石。
他忍不住再次看向萧宁。
那一刻,他竟然心口一冷。
萧宁正淡淡望着他。
隔着漫天风雪。
隔着血与尸山。
隔着大军的惊惶与奔逃。
那目光没有半点怒意,没有半点激动,更没有半点狂妄。
只有一种深入骨髓的……俯视。
仿佛他拓跋努尔不是这个天下纵横的大汗,而只是一个将要被割去头颅的猎物。
拓跋努尔胸腔急剧起伏,象要因憋闷爆炸。
“他……他凭什么……”
他终于忍不住喃喃出声。
但声音轻得连自己都听不清。
他知道,自己不能继续看。
再看一眼,他心中最后那点“怒而敢战”的火苗,恐怕连渣都要被吹灭。
于是他猛地扭头,喝令:
“所有人——往后撤!”
“边撤边整队,不准乱!”
“快!!”
声音中带着几乎压不住的怒意与烦躁。
三十万大军因恐惧而乱,却因大汗的怒吼勉强维持着基本的队列,可没人敢说话。
空气死一般沉。
风吹动旗帜,却不敢发出声响。
马蹄深深陷入雪地,踩出的痕迹仿佛都被恐惧压得沉重。
所有人都把头埋得低低的。
不敢看萧宁。
也不敢看拓跋努尔。
怕惹怒他。
怕他在耻辱与怒火的交织中,把刀砍向他们任何一个人。
拓跋努尔的眼角馀光却还是忍不住扫回平阳方向。
远处,萧宁没有追赶。
只是立在风中。
鲜血浸透的白衣,在雪地中尤其刺目。
那道影子,与天、地、风、雪,都格外格格不入。
不象人。
像神。
像敌国天命所钟的那种“不可对抗的存在”。
拓跋努尔心脏一紧,甚至不敢多看。
他把目光硬生生挪走,声音沙哑:
“加快速度……!”
“走!”
队伍沉默往北行去。
一路上,没有高呼,没有吹号,没有催促马匹的鞭声。
没有任何声音。
仿佛三十万人,不,但凡一个人都说不上话,怕一句话就让大汗的怒火炸开。
拓跋努尔坐在马上,呼吸粗重,肩膀起伏。
愤怒。
屈辱。
恐惧。
困惑。
所有情绪交织在他胸腔里,像盛满滚烫岩浆的火山口,一触即发。
他抬起自己那条断臂的残端。
疼。
刺骨的疼。
可是比这更疼的,是心里那股说不出口的屈辱。
他想不通。
他真的想不通。
自己带着三十万精锐,几乎横扫大尧半壁江山,一路势如破竹,没有人能挡。
可现在……
却栽在一个年不过弱冠的少年手里。
栽得……连头都抬不起来。
他咬着牙,牙龈渗血,青筋从额头一路鼓到脖颈。
“他萧宁……怎么会强成这样……”
他低声咬出一句,象在问自己。
一个人人口中的废物纨绔,一个只会纸醉金迷的皇帝,一个在大尧朝堂上被文武大臣暗自讥讽的傀儡……
竟然会拥有这样的武力?
这样的胆魄?
这样的谋略?
这样的气势?
“大尧……藏了他?”
“不……不对……”
拓跋努尔闭上眼,呼吸急促,脑子里不断闪过萧宁手起剑落时的画面——
那是杀过无数战场才会有的剑势……
是杀尽满地尸山血海才有的镇定……
是见惯死亡,不惧死亡,甚至能驾驭死亡的可怕冷静……
那些,都不是一个被嘲为纨绔之人能具备的。
“原来……原来你从来都不是纨绔……”
他声音低得象被冰雪吞没。
胸腔深处,那股不甘越来越浓,浓得象要逆流成血,让他整个人都因愤怒而颤动。
“萧宁……本汗记住你了……记得刻骨……”
“此仇……不共戴天……”
话虽如此,可心底那股深深嵌进去的恐惧,却怎么都拔不出去。
他不想承认。
但他清楚。
今日之败,不在军,不在地形,不在天时,不在谋略。
败在——
他自己压根不是那个人的对手。
就算再给三十万,也没用。
就算再给五十万、八十万,也没用。
那少年已经强到……
强到足以让人丧失斗志。
强到让三十万人发抖。
强到动摇大汗的信念。
拓跋努尔的喉咙一阵干涩。
风掠起他披风的边角,带着沉重的雪。
他望着远去的平阳。
那座被他视为囊中物的城,那条他原本计划轻易碾碎的小路,那支他原本认为毫无威胁的大尧馀军……
如今,全都因一个人而化为难以跨越的深渊。
他越想,胸腔越闷。
越想,越屈辱。
越想,越恨。
越想……越怕。
沉默的大军在雪地上缓缓撤走。
灰头土脸,步伐沉重。
直到退离平阳数里,仍无人敢发出一点声音。
因为每个人都知道——
大汗正忍受着一生中最耻辱的一天。
没有人愿意在这个时候触霉头。
拓跋努尔狠狠掀起马鞭,一鞭抽在马背上。
战马长嘶,可他自己的心却更痛。
他狠狠咬着牙,一字一句地从喉咙里挤出来:
“萧宁……”
“你给我等着。”
“这仇——我拓跋努尔……一定血偿!!!”
马蹄声碎裂风雪,一路向北。
身后——
平阳风雪依旧,白衣少年的影子宛如一道永刻在天地间的裂痕。
一个大汗的恐惧与不甘。
一个三十万大军的败退。
一个时代……开始被彻底改写。
——拓跋努尔不知道的是。
今日之后。
草原再无“纨绔”二字。
天下……也再无人敢轻视那平阳城中一人一剑的少年皇帝。
萧宁。
……
萧宁这边。
风一吹,血雾飘荡。
萧宁站在战场中央,却象是风暴的眼。
无人敢入。
无人敢望。
无人敢战。
赵烈张着嘴,却半天发不出声。
他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看到这种画面——
不是百万对冲。
不是两军血战。
而是一个少年皇帝,将三十万大军打得……不战自溃。
陆颉声音细微,却颤得厉害:
“这不叫被击败……这叫被镇压……”
董延低头,热泪一下子落在鞍上。
“陛下……他不是在守平阳……他是在凭一己之力,压住整个北疆的军魂……”
赵烈胸腔剧烈起伏,像压住一座火山。
他深吸一口气。
再吸。
最后,他忍不住,声音嘶哑,几乎哽咽:
“原来……陛下不是在等我们救……”
“而是——”
“陛下怕我们……挡了他杀军的势。”
风雪呼啸,被三十万大军的恐慌搅成混乱旋涡。
然而在高坡之上,百馀人却只感觉——
胸腔里,有什么东西,被彻底点燃了。
无人说话。
无人呼气。
无人敢眨眼。
他们都在看着同一个少年。
看着他以一人之力,令三十万人避让。
看着他以一剑之威,让战争停摆。
看着他以一身之勇,将所有人的恐惧与希望,全部集中在自己肩上。
赵烈忽然喃喃低语,像说给天,也象说给自己:
“陛下……”
“难怪您……敢一人留城。”
“难怪您……让我们退。”
“难怪您……说你来守平阳——就够了。”
陆颉、董延、所有人心头都狠狠一颤。
就在这时。
战场上。
萧宁抬起脚,向前踏了一步。
——三十万大军再次齐齐后退。
赵烈猛地倒吸一口凉气。
他再也忍不住,抬刀指向战场,胸腔震得象要炸开:
“诸位!!”
“你们看清楚了没有——?!”
“这就是我们的陛下!!!”
那一瞬。
高坡上的百馀名战士。
无一例外。
眼睛都红了。
热血象要从胸腔里冲出来。
因为他们终于明白——
今天,不是他们赶来救陛下。
是陛下一个人,守住了整个天下。
而他们——
只配仰望。
风雪在这一刻突然静了。
仿佛连天地都意识到,这群满身风尘的将士,即将从高地走下,去见一位真正改变天下走向的君主。
赵烈第一个拨马下坡。
他的动作不象平日里那样利落,而是有一种压抑着滔天情绪的迟滞与沉重。马蹄踏入深雪,将大片白雪压得塌陷,可他本人却稳得象在跪行。
百馀名将士紧随其后。
没有呐喊。
没有冲锋。
没有任何战场上惯常的声音。
他们从高坡到战场,只剩——马蹄声。
沉重。
迟缓。
几乎象一场百人的朝拜。
风仍在呼号,可却吹不散这股从骨子里散出的敬意。
等他们渐渐靠近那片染血的尸山时,一个个下马,脚步沉得仿佛灌了铅,表情却仿佛还停留在震撼的馀波中。
他们从没想过,有一天,会用这种方式走向自己的皇帝。
不是受召。
不是恭迎。
而是……仰视着,被压着,被震着,被他的一人之力迫得再不敢轻视世间任何一个“少年”二字。
赵烈的脚步,比所有人都慢。
他走在最前,却象是拖着一身千斤的无形重担。直到他终于走近那尸山,再近一点,再近一点……
萧宁的背影,缓缓印入他的视野。
白衣染血,如雪被烈火烧红。
剑锋垂地,寒光依旧。
那少年皇帝侧身而立,背部挺直,气息平稳得不可思议,仿佛方才血战三十万的不是他,而只是将雪上的灰尘拂去。
赵烈只觉鼻腔一酸。
他终于走上前一步,膝盖几乎在触到雪地的一瞬——就弯下了。
扑通。
重重跪下。
他没有说“微臣叩见”,没有说“陛下圣安”,没有说任何礼制之言。
他抬起头,眼圈红得骇人,胸腔剧烈起伏。
一句话破口而出:
“陛下……末将……惭愧至极!”
嗓音嘶哑,仿佛在风雪里被撕碎。
“末将赵烈……来迟了!”
陆颉紧跟着跪下,声音象埋在雪里的雷:
“末将……来迟了!”
董延也跪下,低头重叩:
“末将……来迟了!”
“末等……来迟了!!”
百馀人整齐跪地,整片战场仿佛被这一声声“来迟了”震得回响久久不散。
那语气里,没有羞耻。
只有从心底被震撼得彻底服输的敬畏。
萧宁静静看着这一切。
他的目光没有居高临下的骄傲,没有战后常见的疲惫。
只有一种淡得近乎冷漠的坚定。
等众人全部跪下,他才轻轻抬了抬手。
“起来吧。”
没有多言。
也没有接受他们“来迟”的罪责。
赵烈抬起头,看见萧宁的表情时,心脏狠狠震动了一下——
少年皇帝的目光落向北方。
平静、冷冽,却又象能穿透千里风雪。
萧宁轻声道:
“最重要的一步完成了。”
他的声音不大,却足以让所有人听得清清楚楚。
“剩下的……”
他望着北疆方向,那一条狼烟不断的远方,缓缓道:
“就交给他们了。”
他没有说明“他们”是谁。
但所有人都明白。
那远方的大疆,已经因为今日一战,被逼入萧宁布下的局中。
今日,他挡住了三十万。
明日,他的人,就要攻大疆的心。
风雪间,萧宁收回视线。
原本平静如湖面的眼眸,忽然闪过一道冰寒的锋芒。
象是想到了什么。
象是想起了谁。
象是想起了某个迟早要清算的人。
萧宁收剑入鞘,转身看向赵烈:
“好了。”
他的声音没有疲态,反而锋芒更盛。
“赵烈,接下来……”
“咱们这边有些事情,也该处理处理了。”
这一句话,让赵烈心口猛地一紧。
他的面色当场一僵。
他当然知道陛下指什么。
有些事,他刻意不想去想。
有些人,他刻意不愿怀疑。
可血战三十万之后……
那些疑点,那些破绽,那些不愿相信却又无法反驳的暗流,全都被照得无所遁形。
赵烈咽下一口冰冷的空气,沉声道:
“……末将明白。”
萧宁没有继续说。
他只是淡淡地扫了赵烈一眼,象是确认了他的心理准备。
随后,他抬手轻挥。
语气沉稳而无波:
“赵烈。”
“你等现在前去调兵。”
赵烈马上挺直脊背。
“末将领命!”
萧宁看向北疆方向,冷风卷起他衣袂,似将战场残留的血雾一并卷走。
他的声音在风雪里格外清淅:
“下一步,是时候……”
“收服我们北境的失地了。”
一字一顿,如战鼓擂响。
赵烈胸腔陡然一震,热血沸腾,只觉连身上的伤痛都被这句话震散了。
萧宁继续道:
“在此之前——”
他微微抬手,目光落在北关方向。
“先把咱们的人,从北关调到平阳来。”
“我要他们汇聚于此。”
“下一步行动,不容有失。”
赵烈深深一躬身,声音从喉咙深处震起:
“末将遵命!!”
他猛地转身,声音如雷:
“全军——随我调度!!”
百馀将士齐声回应,声震风雪:
“是!!!”
他们带着重燃的战意拔地而起,纷纷翻身上马。
萧宁站在风雪中央,看着他们远去。
他的神情,没有半点松懈。
也没有半点庆功。
他很清楚——
今日不过是开始。
真正的战火。
真正的夺回山河。
真正的清算血仇。
真正属于他的逆天之战——
才刚要掀开帷幕。
风雪呼啸。
尸山渐冷。
平阳城门静静敞开。
而少年皇帝一步跨出城外,衣袂在风中猎猎作响。
他看着北方。
喃喃一声:
“……大疆。”
那声音冷得象霜刃出鞘:
“拓跋努尔!”
“你怕是想不到吧,今天这只是下一步!接下来,才是我为你精心准备的,坟墓!”
……
风卷着血腥、寒意、失败的阴影,一路向北呼啸而去。
大疆回程路上……
天地间尽是灰白,雪压在地上,沉得象要将一切埋葬。
三十万大军连旗帜都不敢再举,只能缩成一条灰暗的长龙,曲曲折折,被恐惧和疲惫拖着往前走。
无人说话。
无人敢抬头。
所有人心里都清楚——
他们今天在平阳,输得不仅是战,更是魂。
而这条溃败的大军前列,一顶沉重的轿辇被粗糙地抬着,在寒风中摇晃。拓跋努尔坐在轿中,脸色阴沉得象夜色压在雪原上,黑沉、寂静、像随时会爆炸。
他断掉的手臂被重新缠扎,但血仍不时渗出。他身上披着厚裘,却挡不住那从心底升起的冷。
轿辇前骑着拓跋蛮阿。
或者说——
他并不是“骑着”,更象是夹着尾巴、埋着头,象一条挨过打的狗般坐在马上。
他整个人僵硬得不敢动弹,生怕身后那轿中传来一声怒喝,自己的脑袋就会被顺势扭下来。
一阵风吹过,他竟然被冻得打了个寒颤。
他知道不是冷。
是恐惧。
他不敢想拓跋努尔此刻心里是什么风暴。
他只知道——
大汗的心情若出现丝毫波动,他今晚就可能成为第一具被祭旗的人。
正想着——
忽然。
轿辇里传来一声低沉、压抑、却充满怒火的声音:
“……怎么走得这么慢?”
那声音象是从兽口里挤出来的。
蛮阿全身一抖,赶忙俯身回头,小声道:
“大汗……军士们……军士们都累了……从昨日夜里到现在,一刻也没休息……而且……”
他声音越说越小,最后低得几乎听不见。
轿辇里骤然一阵风动。
啪——!!!
拓跋努尔的手掌狠狠扇在蛮阿脸上,力道之大,直接把他从马背上抽得半歪下来。
蛮阿眼前一黑,只觉得耳朵嗡嗡作响,半边脸瞬间肿起。
“累?”
拓跋努尔声音冰冷得刺骨:
“打输了,还有脸说累?”
蛮阿不敢说话,只能跪在马旁,浑身颤斗。
拓跋努尔怒火在胸中乱窜,断臂的剧痛与心底的耻辱混成一股翻滚的烈焰,让他声音颤斗着嘶吼:
“你们再不快些走——”
“再赶不到大疆,被旁人占了先机——”
“我饶不了你们任何一个!!!”
此时,拓跋努尔并没有意识到,危机降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