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风握着方向盘的手都在抖：“不要，梁老师，别做傻事。”
这句话，通过实验室的广播，迅速传开，网上争论各异。
“一人换三千人，虽然很残忍，但是梁作为在职军人，还是救死扶伤的医生，肯定会去吧？”
“他那么爱慕风，慕风又死了，搞不好会殉情。”
“好唏嘘，真的很难做的决定，可是梁大校不答应的话，会被骂死的。”
“这不是道德绑架吗？非要牺牲换得名声？死了名声有什么用。”
“原来慕风当年不是凶手啊，好可怜，被冤枉而死……”
“狙击手直接上吧，练那么久一击毙命都不会吗？慕明德不得好死。”
………
慕风只是把车速几乎开到了最快，生怕晚一步，今天的那个吻就成了永别。
他抵达现场的时候，梁兆清正在焦急打电话，梁景弋和陆斫都在。
“你怎么来了？”梁景弋把他拽到一边，“这边很危险，回去吧。”
“梁老师在里面。”慕风声音哽咽，“我得上去，慕明德最恨的是我。”
梁兆清回过头，跟他深深对视。
眼神分外复杂，有埋怨，有愤怒，有无奈，有担忧。
他是不是后悔，当初就不该放自己一条生路。可是就算自己死了，梁遇颃仍然会走到这一条路上。
“慕风走到他面前，如同当初在监狱里一样，恳求道：“您有办法，对吗？您那么厉害，肯定有办法。”
“那是我儿子，我的担忧不比你少。”梁兆清沉沉出声，“安排了最好的狙击手，在找瞄准位置，但有风险，技术科正在尝试干扰介入。”
“我去吸引他的注意，我来交易。”慕风自告奋勇道，“他最恨我，等他情绪激动的时候，狙击手找机会射击，行吗？”
梁兆清很轻地皱了下眉。
他没那么残忍，毕竟这是梁遇颃深爱的人，但另一边是儿子，他只能取舍：“好，我让人带你上楼。”
“防弹衣穿好。”梁景弋把背心扣在他身上，“虽然不一定管用，有胜于无。”
陆斫递给他一把枪：“其实遇颃应该最不想看到的，就是你出现在这里。劝不动你，注意安全。”
“没关系，联盟的狙击手都是一等一，不会有事的，只是转移一下他的注意力而已。”
慕风变得冷静，他把枪别在腰上，抬头看向顶楼。
“哎，那是慕风吗？”突然有眼尖的记者发现，霎时蜂拥而至，“请问之前是假死吗？怎么现在突然出现在这里？”
“麻烦让让。”慕风拨开人群，“时间不等人。”
一群警卫拨开记者，护送慕风上楼。
“慕明德，有人想跟你谈交易，我们送人过来。”警察跟慕明德隔空喊话。
慕明德原本正在和梁遇颃对峙，转过头：“谁？”
“慕风。”对方回答。
“慕风？”慕明德听到这个名字，恍惚了一瞬，“死了的慕风？”
“是的，能开门吗？”
“只允许他一个人进来。”
过了一阵，慕明德走到门边，打开门，看着慕风远远地朝着他走过来，瞳孔震颤：“你没死？”
“让你失望了，还活着。”慕风远远看着他，这个生了他却从未给过半分亲情的男人，“很意外是吗？”
慕明德举着枪对准他：“防弹衣脱掉，枪械扔掉，过来。”
慕风照做，脸色平静，枪落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
“你来干什么？我不是让你在家好好待着吗？”梁遇颃看到慕风，呼吸急促起来，“下楼，现在下楼。”
慕风只是眼底含泪，朝着他走过去：“我已经长大了，不需要您像小孩那样对待，梁老师。”
“慕风！”梁遇颃完全没了刚才的平静，“听话，现在立刻下楼！”
慕风这个时候完全没了往日的乖顺，只是朝着他们走过去。
“要做交易的话，跟我做吧。”慕风开口道，“你不是最喜欢新鲜的心脏吗？大姐的你拿了，我的要不要？”
梁遇颃伸手拽住他的手腕，把人往门外拖：“你听不懂我说话是吗？我让你下楼。”
“梁老师，您是不是早就想好了，这次要丢下我吗？”
慕风委屈地看着他，“什么都不说就走，万一我没来得及赶上，您要我怎么活？”
梁遇颃哑然：“我是军医，宝宝，三千人的命，没办法见死不救，明白吗？”
这是梁遇颃第一次叫他宝宝，但唯独是在这样的情形下。
慕风抓着他的手，拼命摇头：“不行，不可以，我不同意。”
“好情真意切，我都感动了。”慕明德地冷漠的看着慕风，如同当初临死的慕阳，”既然这么爱，那这个交易，还梁遇颃非做不可了。”
他顿了顿，笑道：“看到你痛苦，我会好受很多。”
“我是你亲生的吗？慕明德？”慕风纵然早已经知道这个答案，仍然心口刺痛，“你有人性吗？”
慕明德语气淡淡：“很抱歉，我确实没什么亲情观念，孩子，不过是基因延续的手段，挑选个最好的就可以了，仅此而已。”
“好，不说我，你从小讨厌我。慕阳是你以前最爱的孩子，你取大姐心脏的时候，有过一丝后悔和心痛吗？”慕风质问。
慕明德短暂的恍了神。
是他最爱的孩子，爱到愿意让自己的心脏交出来做实验，可是实验失败了。
“我恨不得当初能匹配上的是你。”慕明德心有不甘，“你才是那个真正的废物。”
慕风睫毛很轻地颤了下，不发一言。
纵然从来不抱希望，在听到这样的话，还是会刺痛，他们中间，除了血缘，真的什么都不剩了。
“我不想浪费时间，梁大校，考虑好了吗？”慕明德退后几步，晃动手上的按钮，“再过三分钟，不用按，设备就会自动爆炸了。”
梁遇颃深吸一口气，看向他：“好，那就交换。”
他馀光扫了一眼狙击手的位置，朝着旁边引导，试图把慕明德引到更好狙击的位置。
“梁老师……”慕风朝着他摇了摇头，“不要。”
“放心，陆斫之前在训练基地看着狙击手演练过很多次，打好配合，不会有事。”梁遇颃用只两人的声音说。
慕风浑身都在颤斗，他不敢赌。
明明今天他才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跟大家公开，怎么会这样呢。
每次感受到幸福的下一秒，为什么就是坠落无尽的深渊。
“我害怕，梁老师。”慕风不住央求，“换我去吧，换我去好吗？”
“我不要你，我只跟梁遇颃交易。”慕明德拒绝了他的提议，“看着爱人当面死去，很绝望吧。”
“你真是疯子！！彻头彻尾的疯子！！！”慕风眼尾猩红，破口大骂。
他什么都做不了，难道要眼睁睁看着梁遇颃去送死吗。
梁遇颃很轻地抱了他一下，抬手盖住他的眼睛：“闭上眼睛半分钟，别看，不会有事。”
一手的潮湿，全是慕风止不住的眼泪。
梁遇颃隐秘地做了个手势，示意狙击手准备射击，然后一步一步朝着慕明德走去。
“希望你说话算话。”梁遇颃说。
慕明德伸出左手，按钮放在掌心上，拇指还按着按钮，另一只手拿着枪，对准了梁遇颃的心脏。
“机械心脏，会打穿吗？”他问这话的时候，馀光看了眼远处实验室的暗门。
“这不是你该考虑的问题。”梁遇颃伸手，摊开，“来吧，交易。”
慕风猛然睁开眼，心脏象是被一只大手狠狠捏住，喘不上气，只是无尽流泪。
梁遇颃飞快触碰到按钮的瞬间，狙击手一枪击中了慕明德的大脑，鲜血瞬间溅射了一地。
“呃……”慕明德挣扎着动了下手指，子弹从梁遇颃的手臂擦过的瞬间，狙击手立刻补上了第二枪。
鲜血瞬间染红了浅色的地毯。
“死了。”梁遇颃猛然松了口气，回过头，看向慕风，安抚道，“我没事，没受伤，慕风。”
包围的突击手从落地玻璃破窗而入。
“没事了。”慕风大口喘息，颤斗着朝他走过去，双腿发软。
精神力突然微妙感知到一丝轻微的动静。
不对，太顺了，不对。
“梁老师！！！危险！！！躲开！！！”
他来不及回头，猛然扑到了梁遇颃的后背上挡住，另一颗子弹正正贯穿了慕风的心脏。
梁遇颃回头，拿起枪瞬间反击，打向射击而来的暗门。
霎时间，突击手齐齐瞄准那个方向，枪声不断。
一直隐藏的慕水从那道门后重声倒地，当场毙命。
“慕风！慕风！！！”
梁遇颃伸手抓住倒入怀里的慕风，无数的鲜血染红了他今天特意穿的白衬衫，象是一朵又一朵艳丽的花。
他艰难抬手，抹掉梁遇颃眼底的潮湿。
“这次是我救了您……我真高兴……不要哭……我永远爱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