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公明走了。
他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烈山部。
叶晨那句“弟子有困难,师父帮忙,这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就象一道催命符,在他脑子里嗡嗡作响,挥之不去。
天经地义?
说得轻巧!
那可是功德!
不是路边的大白菜,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就算是圣人老师,积攒功德也要靠算计,靠机缘,哪能说拿出来就拿出来?
赵公明驾着云,一路朝着东海金鳌岛的方向疾驰,一颗心却是沉到了谷底。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待会儿见到了老师,该怎么开口。
“老师,弟子无能,被人给坑了,需要您老人家出点血,帮我填个窟窿?”
不行,这么说,老师不一巴掌拍死他才怪!
“老师,为了截教大兴,为了人皇大业,请您牺牲小我,成就大我?”
更不行了!这不是逼宫吗!
赵公明一张刚毅的黑脸,此刻皱得象个苦瓜。
他感觉自己就象一个被架在火上烤的倒楣蛋,而下面添柴的,就是他那个笑得一脸无辜的叶晨师弟。
太坑了!
实在是太坑了!
他现在总算明白,为什么老师会那么看重这位小师弟了。
这不动声色之间,就把所有人都安排得明明白白,连圣人都敢算计的本事,整个洪荒,除了他,还有谁?
最起码,他没有这个胆子。
怀着无比忐忑的心情,赵公明终于回到了金鳌岛。
碧游宫前,祥云缭绕,仙气氤氲。
往日里让他感到心安的景象,此刻却让他压力山大。
他整理了一下道袍,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走进了大殿。
“弟子赵公明,拜见老师。”
他恭躬敬敬地跪倒在地,头都不敢抬。
高坐于云床之上的通天教主,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双蕴含着万物生灭,万法轮回的圣人眼眸,平静地落在了自己这位大弟子的身上。
“怎么回来了?”
通天的声音,淡然无波,听不出喜怒。
赵公明的心,咯噔一下。
他一咬牙,将烈山部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原原本本地叙述了一遍。
从他赶到之时,镇元子和叶晨已经在了,到神农拜师,再到叶晨提议炼制功德灵宝,最后,说到了那最关键,也是最要命的“引子”。
他每说一句,都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通天的反应。
然而,通天教主始终是那副古井无波的模样,让他根本无从揣测圣心。
直到赵公明说完,磕磕巴巴地提出那个请求。
“……所以,弟子斗胆,恳请老师垂怜,赐下……赐下功德金光,助弟子炼成此宝,以全人皇功德,光我截教门楣!”
说完,他便将头深深地埋了下去,等待着圣人的雷霆之怒。
整个碧游宫,陷入了一片死寂。
针落可闻。
赵公明甚至能听到自己心脏狂跳的声音。
然而,预想中的怒火,并没有降临。
云床之上,通天教主依旧静静地坐着,只是,他的内心,早已掀起了滔天巨浪!
什么情况?
炼宝?
还要功德金光做火焰?
通天教主整个人都有点懵。
他的脑海中,飞速闪过叶晨那本日记里的内容。
关于神农的部分,明明只写了神农如何证道,以及让镇元子会成为其护道者的事情。
没错啊!
剧本就是这么写的啊!
他也是按照这个剧本,才截胡了叶晨,抢先一步通知了镇元子,然后派出了赵公明。
可现在这又是什么展开?
怎么多出来一个炼制功德灵宝的戏码?
还要他这个圣人,自掏腰包,出血出功德?
通天教主眉头紧锁。
他瞬间就想明白了其中的关窍。
难道是叶晨?
这小子,发现自己被截胡了,立马就不声不响地就挖了这么大一个坑,等着自己跳!
他这是阳谋!
赤裸裸的阳谋!
炼制这件法宝,对不对?
对!
神农是地皇,他要尝百草,有性命之忧。为他炼制一件护身兼辅助的灵宝,合情合理。
这件灵宝,是不是对截教有好处?
有!
神农是赵公明的弟子,神农的功德,就是截教的功德。这件灵宝炼成,赵公明这个“地皇之师”的名分就更稳了,截教的气运也能更深地与人道绑定。
那他这个当老师的,该不该支持?
该!
道理全都在那边!
他根本找不到任何拒绝的理由!
可是一想到要拿出海量的功德,通天教主的心就在滴血。
他虽然是圣人,家大业大,但地主家也没有馀粮啊!
这一下子要被叶晨敲掉这么一大笔,他怎么能不心疼!
要不是功德这玩意不能让别人吸收,最多炼制成宝物,他都直接把这功德给赵公明得了。
这个哑巴亏,通天也是不吃不行。
好你个叶晨!
你截我的胡,我坑你的德!
这小子,睚眦必报的性子,真是跟谁学的!
不过,这小子倒是和我心意。
通天教主心中念头百转,脸上却依旧不动声色。
他看着下面跪着,身体已经开始微微发抖的赵公明,心中也是一阵无奈。
自己这个大弟子,什么都好,就是太老实了。
被叶晨那小子卖了,还乖乖地跑回来帮人数钱。
罢了。
事已至此,这个哑巴亏,不吃也得吃。
总不能真让赵公明空着手回去,让镇元子和叶晨看了笑话。
他截教圣人的脸,丢不起!
“痴儿。”
良久,通天教主终于缓缓开口。
这两个字,让如坠冰窟的赵公明,瞬间回过神来。
他猛地抬头,看到的是老师那双深邃平静的眼眸。
没有愤怒,也没有责备。
“区区功德,何足挂齿。”
通天教主说得风轻云淡,尽显圣人风范。
“你既为人皇之师,教化人皇,便是我截教的颜面。为师,岂能让你在人前失了威风。”
“老师!”
赵公明瞬间热泪盈眶,心中充满了感动与愧疚。
老师,不愧是老师!
胸怀何等广阔!
自己刚才,竟然还怀疑老师会因此动怒,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他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老师,此刻心里正在骂娘。
“起来吧。”
通天教主淡淡地一挥手。
一股柔和的力量将赵公明托起。
随即,他不再多言,只是缓缓地抬起了右手。
嗡!
整个碧游宫,陡然一震!
一股无法形容的恐怖威压,瞬间笼罩了整座金鳌岛!
万仙俯首,众生战栗!
赵公明骇然地看着自己的老师。
只见通天教主的掌心之上,虚空开始扭曲,大道法则在其中显化,交织,碰撞!
紧接着。
一滴璀灿到了极致的金色液体,从那扭曲的虚空之中,被硬生生地挤了出来!
那不是法力,也不是神通。
那是纯粹的,凝练到了极点的天道功德!
是比先天灵宝还要珍贵的东西!
那滴金色液体一出现,整个碧游宫都被染成了一片金色,堂皇,神圣,浩大!
无穷的道韵在其中流转,仿佛蕴含着天地间最本源的至理。
赵公明只是看了一眼,就觉得自己的元神都快要被那浩瀚的力量撑爆了!
他连忙低下头,不敢再看。
而云床之上,通天教主的面容,依旧平静。
只是,如果仔细看去,便会发现,他的指尖,在微微颤斗。
割肉啊!
这真是比割肉还疼!
他强忍着心痛,圣人法力运转,将那滴功德金光,缓缓地托举到了赵公明的面前。
“此乃为师积攒多年的功德,应该足够了。”
“记住,宝物炼成之后,让你叶晨师弟,来碧游宫见我。”
最后那句话,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烈山部的上空,金光再现。
赵公明回来了。
他去时行色匆匆,回来时,那张刚毅的黑脸,却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疲惫与……肉痛。
仿佛不是去圣人道场求取宝物,而是去被割了一刀。
叶晨和镇元子不约而同地抬起头。
只见赵公明驾着云头,缓缓落下,那动作都带着几分沉重。
他没有多馀的废话,只是走到两人面前,翻手取出一个被层层仙光符文封印的玉盒。
“叶晨师弟,镇元大仙。”
他先是对着二人拱了拱手,态度比来时要躬敬,却也疏远了许多。
“家师法旨,炼宝所需的功德金光,尽在此处。”
说着,他将那玉盒,递了过来。
叶晨伸手接过,神念轻轻一扫。
轰!
即便隔着重重封印,一股浩瀚、神圣、精纯到极致的功德气息,依旧冲得他元神一震。
好家伙!
叶晨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通天这是下了血本啊!
居然给了这么多的功德。
叶晨原本只是想敲他一笔,有枣没枣打三竿,能要来一点是一点。
他都做好了赵公明空手而归,然后自己再想办法的准备。
毕竟,原本洪荒剧情之中也没一这一出啊。
万万没想到!
通天竟然真的给了!!
他真的,我哭死。
这波,何止是不亏。
简直是血赚!
叶晨心中乐开了花,脸上却是一片风轻云淡,仿佛早就料到了这个结果。
他对着赵公明,露出了一个和煦的笑容。
“有劳师兄了。”
“师兄辛苦,此番大功,我必会亲自向老师言明。”
赵公明那张黑脸抽搐了一下。
还言明?
要不是你,我需要这么辛苦吗?
老师现在估计正在碧游宫里骂娘呢!
他强忍着吐槽的冲动,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不必了。”
“另外,家师有旨。”
赵公明刻意加重了“有旨”二字,他看着叶晨,一字一顿地说道:“待此间事了,命你……速去金鳌岛碧游宫见他。”
那“速去”两个字,带着一股莫名的寒意。
叶晨心中了然。
这是秋后算帐来了。
“弟子遵命。”
叶晨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对着东方拱了拱手。
“老师召见,弟子岂敢不从。”
“只是地皇证道,乃玄门大事,关乎人道气运,更是老师亲自布下的大局,绝不容有失。”
“待助神农功成,我自会前往碧游宫,向老师请罪。”
他这话说的,滴水不漏。
把所有事情都推到了“玄门大义”和“老师的布局”上。
你通天教主要是因为这点“小事”就找我麻烦,那就是格局小了,就是不顾全大局!
赵公明听得眼皮直跳。
这位小师弟,不仅坑人于无形,这甩锅的本事,更是已经臻至化境!
他还能说什么?
他什么也说不了。
只能自认倒楣。
一旁的镇元子,倒是没有理会他们师兄弟之间的暗流涌动。
他的全部心神,都落在了那个玉盒之上。
有了这功德本源为火,炼制灵宝之事,便再无半分阻碍!
红云的安危,终于有了一份真正的保障!
“事不宜迟。”
镇元子看向叶晨,带着一丝询问。
叶晨却摇了摇头。
“不急。”
“炼制此等功德灵宝,非同小可。需择天时,感地利,聚人和。”
“更何况……”
叶晨看向不远处,那个正用好奇的眼神看着他们的神农。
“灵宝虽好,终究是外物。神农自身,才是根本。”
“我等当先悉心教导,助他稳固根基,明悟自身之道。待他与这洪荒大地,与这人道气运,真正融为一体之时,再行炼宝,方能事半功倍,炼出最契合他的本命灵宝。”
这番话,说得镇元子连连点头。
“帝君所言,乃是正理,是贫道心急了。”
确实。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先让红云的转世之身强大起来,才是王道。
赵公明也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不用马上开始。
他现在心力交瘁,只想找个地方好好静一静。
于是,一场洪荒之中,堪称最豪华的教导,就此在小小的烈山部展开了。
镇元子,地仙之祖,与世同君。
他亲自教导神农,如何与大地沟通,如何用自己的心,去感应每一株草木的脉动,分辨它们的喜怒哀乐,它们的生机与死气。
这种教导,不涉及任何神通法术,却直指大道本源。
赵公明,截教外门大弟子。
他虽然长得凶,但教起徒弟来,却是一丝不苟。
他将截教的基础吐纳法门,改良之后,传授给神农,助他强身健体,凝聚气血。
更是将自己行走洪荒多年的经验,各种趋吉避凶的手段,辨识毒虫猛兽的法子,倾囊相授。
一个教“道”,一个教“术”。
一个负责提升境界,一个负责保障生存。
两者相辅相成。
而叶晨,则充当了一个总揽全局的观察者。
他偶尔会指点一二,看似不经意的一句话,却总能让神农茅塞顿开,也让镇元子和赵公明都若有所思。
神农,不愧是天定的人皇。
他的悟性,他的心性,都远超常人。
面对镇元子玄之又玄的大地之道,他能迅速沉浸其中,与周围的草木创建起一种奇妙的联系。
面对赵公明严苛的体能训练,他从不叫苦叫累,咬着牙一次又一次地突破自己的极限。
他就象一块干涸的海绵,疯狂地吸收着知识。
他不再需要象最初那样,将每一株不认识的草药都塞进嘴里。
他学会了用手触摸,用心感应。
那株草是喜是悲,是蕴含生机,还是暗藏杀机,他渐渐地,都能感知到一二。
虽然还很模糊,但已经不会再犯那种致命的错误。
他的足迹,也开始走出烈山部,走向更广阔的天地。
每当他找到一种可以食用的谷物,或者一种可以治愈伤病的草药,他都会欣喜若狂,然后小心翼翼地记录下来,教给所有的族人。
光阴荏苒,寒暑易节。
洪荒不记年。
转眼,便是五千年过去。
五千年的岁月,对于洪荒大能而言,不过是打个盹的功夫。
但对于人族,对于神农,却足以发生翻天复地的变化。
昔日的稚童,如今已长成一名面容坚毅,气质沉稳的青年。
他的身上,没有惊天动地的法力波动,却萦绕着一股厚重、博大、让人不自觉感到亲近信赖的气息。
那是大地的气息,也是人道的气息。
五千年来,他的足迹踏遍了人族疆域的千山万水,尝过的草药,辨识过的谷物,不计其数。
他教人族辨识五谷,开垦田地,从此有了稳定的食物来源。
他更教人族辨识百草,治疔疾病,让人族在面对伤痛之时,不再只能绝望地祈祷。
“神农”之名,早已传遍了整个人族。
他不再仅仅是一个名字,而成了一种希望,一种信仰。
无数的人族部落,都竖起了神农的图腾,日夜祭拜。
尊称他为“神农大贤者”。
这一日。
叶晨站在九天之上,俯瞰着下方那片生机勃勃的人族大地。
田野间,金黄的谷穗随风摇曳。
部落里,炊烟袅袅,充满了烟火气。
孩子们在嬉笑打闹,老人们安详地晒着太阳。
与五千年前那缺医少药,食不果腹的景象,已是天壤之别。
浓郁的人道气运,汇聚成一条金色的长河,在人族疆域上空奔腾流淌。
而长河的源头,正是那个正在田间,亲手教导族人辨识谷物的青年。
叶晨的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这笔投资,值了!
他身形一动,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五庄观的临时道场中。
镇元子和赵公明,正在对坐品茶,论道。
察觉到他的到来,二人同时起身。
“帝君。”
“师弟。”
叶晨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不必多礼。
他看向镇元子,缓缓开口。
“大仙,神农根基已稳,人道气运鼎盛。”
“是时候炼制那件灵宝了。”
镇元子的话音刚落,他便不再尤豫。
只见他伸出右手,对着自己的本体,那株混沌开辟之初便已存在的先天灵根人参果树,虚虚一斩!
咔嚓!
一声清脆的响动,在寂静的道场中格外清淅。
一截流淌着翠绿色神辉,散发着无尽先天乙木生机的枝条,应声而断,缓缓飘落。
镇元子接住那截枝条,那张万古不变的脸上,也忍不住泛起一丝苍白。
斩落自身枝条,等同于自损本源。
但他没有丝毫的迟疑,将这截堪比极品先天灵根的枝条,郑重地递到了叶晨的面前。
“帝君。”
叶晨点了点头,接了过来。
他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磅礴生机,这截枝条,本身就是一件无价之宝。
接着,叶晨的视线转向了神农。
“神农。”
“此宝为你而生,也需你来赋予它真正的灵魂。”
“取你一滴心头精血,融入其中。”
神农早已在旁边看得心潮澎湃,他知道,这三位深不可测的仙长,正在为他,为整个人族,做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听到叶晨的话,他没有半分尤豫。
“为了人族,神农万死不辞!”
他重重一捶自己的胸口,逼出一滴殷红中带着淡淡金色的心头精血。
那滴血一出现,便与周围的人道气运产生了强烈的共鸣,仿佛蕴含着整个人族的意志与希望。
精血缓缓飞出,主动融入了那截人参果树枝条之中。
嗡!
枝条剧烈地颤动起来,翠绿色的神辉与人道气运的金光交织在一起,散发出一种玄奥莫测的气息。
材料齐备,只欠东风。
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赵公明的身上。
赵公明一张黑脸绷得紧紧的,他能感受到镇元子那带着期盼的压力,更能感受到叶晨那似笑非笑的催促。
他磨蹭了半天,终于还是心一横,肉一痛,将那个封印着圣人功德本源的玉盒,取了出来。
“师弟……接着。”
他几乎是不敢看那玉盒,直接抛给了叶晨,仿佛那不是无上至宝,而是一块烫手的山芋。
叶晨稳稳接住。
“诸位,退后。”
他的神情,也变得前所未有的郑重。
镇元子与赵公明立刻依言后退百里,神农也在赵公明的护持下,远远观望。
叶晨深吸一口气,双手结印,打出一道法诀,揭开了玉盒之上的圣人封印。
轰隆!
一声仿佛从九天之外传来的巨响,在所有人的元神中炸开!
玉盒开启的瞬间,整个洪荒天地,都为之一静!
无穷无尽的金色光芒,从那小小的玉盒之中冲天而起,化作一道贯穿天地的功德金光之柱!
那光芒,神圣,浩大,堂皇,正气!
所过之处,万法退避,邪祟消融!
整个烈山部的上空,天降金花,地涌金莲,紫气东来三万里,仙音禅唱不绝于耳!
无数生灵在这功德金光之下,开启了灵智。
无数修士在这功德金光之下,破除了瓶颈。
就连镇元子和赵公明这等大罗金仙,只是被那光芒的馀晖扫过,都觉得元神清明,道行有了精进之感!
“这……这就是圣人的功德本源?”
赵公明看得是目定口呆,心中既是震撼,又是肉痛。
老师……这次是真的大出血了啊!
叶晨!你坏事做尽!
而叶晨,作为直面这股力量的人,感受更是深刻。
他只觉得,自己仿佛面对的不是功德,而是一整个天道!
那股力量,足以让准圣都为之战栗!
通天啊通天,你这面子,可真是比什么都重要!
他强行压下心中的震撼,不敢有丝毫怠慢。
“镇元大仙,此时不出手,更待何时!”
一声暴喝!
镇元子瞬间惊醒,他不敢怠慢,单手一翻,地书瞬间出现在头顶!
“敕!地道法则,听我号令!凝!”
他并指一点,地书大放光华,一条条土黄色的,由最本源的大地法则凝聚而成的锁链,从书中飞出,瞬间缠绕住了那截融合了神农精血的树枝。
与此同时,叶晨也动了。
他引动那磅礴的功德金光,化作一尊无形的烘炉,将那截树枝,包裹其中!
功德为火,法则为锤,灵根为胚,人道为魂!
一场旷古烁今的炼宝,就此展开!
镇元子以地书之力,将洪荒大地之上,亿万万草木的药性、生克、至理,强行铭刻进那截树枝之中。
叶晨则小心翼翼地操控着那足以焚山煮海的功德金光,以一种玄之又玄的方式,淬炼着胚体,将人道法则与地道法则,完美地熔于一炉。
这个过程,凶险无比。
稍有不慎,便是宝毁人亡的下场。
时间,在这一刻失去了意义。
一天,两天……
七七四十九天之后。
当最后一丝功德金光,也彻底融入那截树枝之中时。
一道璀灿夺目,让日月都为之失色的神光,冲天而起!
一件全新的灵宝,诞生了!
那是一根长约三尺,通体呈赭黄色,其上布满了玄奥纹路的长鞭。
长鞭之上,一面是山川草木,鸟兽虫鱼之形,另一面则是人族耕种、祭祀、繁衍之景。
一股厚重而仁慈,充满了生机的气息,从鞭身之上散发出来。
上品后天功德灵宝!
成了!
镇元子看着那根长鞭,激动得身体都在微微颤斗。
他能感觉到,长鞭之中,不仅蕴含着大地万物的法则,更与自己的老友红云,也就是神农的命运,紧紧地联系在了一起。
此宝在手,神农的安危,终于是有了保障!
叶晨也是长出了一口气。
他一招手,那根赭黄色的长鞭便乖巧地飞到了他的手中。
赭鞭,以先天灵根人参果树枝为体,人皇精血为引,地书法则为骨,圣人功德本源为火炼制而成。
挥动此鞭,可辨识洪荒万千草木之药性,区分毒素。对草木之属,有天然的克制之力。更可镇压人族气运,聚拢万民信仰。
好宝贝!
叶晨心中赞叹。
这一波,还真的得谢谢通天。
他可以保证,历史上的赭鞭绝对没有此等威能。
他拿着这根赭鞭,来到了神农的面前。
“神农,此宝名为‘赭鞭’,今日,便赐予你。”
神农激动地接过赭鞭,当他手掌握住鞭柄的瞬间,一股血脉相连的感觉,涌上心头。
他仿佛能通过这根长鞭,听到大地的呼吸,感受到每一株小草的喜悦。
“多谢帝君!多谢老师!多谢镇元大仙!”
神农手持赭鞭,对着三人,行三跪九叩之大礼。
礼毕,他站起身,那张坚毅的脸上,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决心。
“人族蒙昧,缺医少药,弟子愿持此鞭,走遍山川大河,尝遍世间百草,为人族,寻一条生路!”
他的声音,响彻云霄。
这不仅仅是誓言,更是他的道!
与伏羲推演八卦,一朝顿悟的证道之路不同。
神农的道,在于实践。
在于一步一个脚印,用自己的双脚,去丈量大地,用自己的身躯,去验证真理。
这是一条更漫长,也更艰辛的路。
说完,他便对着三人再次深深一拜,然后转身,手持赭鞭,头也不回地踏上了属于自己的征途。
镇元子化作一道流光,隐于虚空之中,默默地守护着他。
赵公明叹了口气,也驾云跟了上去,尽自己护道之师的最后一份职责。
一场大戏,落下了帷幕。
叶晨站在原地,看着神农远去的背影,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意。
布局,已经完成。
接下来,便是静待花开了。
……
洪荒不记年。
悠悠五万载岁月,弹指而过。
五万年的时间,对于洪荒而言,不过是沧海一粟。
但对于人族,却是翻天复地的纪元。
神农手持赭鞭,足迹遍布了人族疆域的每一寸土地,甚至踏入了许多上古妖神都不敢轻易涉足的险地。
他辨五谷,教耕种,让人族彻底摆脱了茹毛饮血的时代。
他尝百草,创医药,让人族在面对疾病与伤痛时,不再只能无助地等死。
他立市集,教交易,让人族部落之间,开始了最初的文明交流。
地皇神农之名,早已成为人族唯一的信仰。
他所到之处,万民叩拜,气运加身。
他的人道功德,已然积累到了一个即将喷发的临界点。
地皇证道之日,近在眼前!
就在此时,一股毫无来由的不安之感,猛地从叶晨元神深处,升腾而起!
这似乎是某种大道的悸动。
修为到了他这个层次,不会无缘无故的心血来潮。
这种不安,似乎是在示警什么。
叶晨猛地睁开了双眼。
怎么回事?
为什么?
为什么会突然感到如此的不安?
一切,不都尽在掌握之中吗?
他的眉头,紧紧地锁了起来。
一种事情脱离掌控的阴霾,瞬间笼罩了他的心头。
在这种关头,要是真的发生了什么一定是大事。
可是到底是什么呢?
叶晨陷入了沉思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