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几个玩得兴起,简直把训练场当成了自家后院的游乐场。
格沃夫越打越顺手,象是摸透了木头枪的性子,换着花样往枪口里塞“子弹”——圆滚滚的野枣、红得透亮的樱桃,甚至摸出颗晒干的野栗子,看那样子是想试试硬家伙的威力。
每一枪打出去,不是稳稳钉在靶心的干草上,就是擦着靶边带起一阵草屑,惹得古鲁特在旁边拍着大腿叫好,嗓门比训练的号子还响。
普西凯起初还怯生生的,见他们玩得热闹,也鼓起勇气拿起一把最轻便的枪。
她力气小,选了把枪身刻着花纹的,往枪口里塞了颗葡萄籽当子弹,闭着一只眼瞄准半天,轻轻扣下扳机。
葡萄籽“嗖”地飞出去,居然不偏不倚打中了远处的草垛,虽然力道不大,却也让草叶簌簌落了一地。
她愣了愣,随即“噗嗤”笑出声,脸颊泛起淡淡的红晕。
灰鼠在旁边看得眼热,不甘心总当观众,找了把最小号的木头枪——枪身比它的尾巴还短点。
这次学乖了,顺着木架爬到高处,借着架子的力道稳住身子,小爪子搭在扳机上,鼻尖几乎贴到枪身上,瞄准半天,猛地扣动扳机。
“嗖”地一声,一颗蓝莓射了出去,却偏得离谱,直接飞到了训练场边的灌木丛里,气得它原地蹦了三下,小爪子在木架上挠出几道白痕。
太阳慢慢爬到头顶,把训练场晒得暖洋洋的,空气里飘着淡淡的松木香。
狼士兵们早就换了岗,新上岗的士兵看着他们几个玩得疯,嘴角都带着笑,却还是笔直地站着岗。
直到狼大哥扬着嗓子喊:“开饭咯!再玩下去,熊先生炖的浆果肉都要凉透了,到时候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们!”
这话一出,几个玩疯了的才如梦初醒。
格沃夫放下枪时,指节都有点发酸;
普西凯的手指还在微微发抖,显然是兴奋劲儿没过去;
灰鼠却抱着那把小枪不肯撒手,小脑袋埋在枪托上,象是跟枪认了亲,最后被格沃夫拎着后颈皮提起来,才不情不愿地松了爪,喉咙里发出“呜呜”的抗议声。
回去的路上,古鲁特一手拎着一只羽毛鲜亮的小鸟,鸟爪还在半空徒劳地蹬着,他却得意洋洋地晃悠着骼膊,象是拎着什么了不得的宝贝。
这两只鸟是刚才格沃夫随手打的——当时它们在天上飞得太急,跟没头苍蝇似的,差点一头撞到训练场的木桩上,格沃夫看它们慌慌张张的,索性举起枪,往枪口里塞了颗软乎乎的桑葚当子弹,轻轻一扣扳机。
桑葚“啪”地打在鸟翅膀边,不算疼,却足够吓人,两只鸟“扑棱棱”落了地,正好被眼疾手快的古鲁特逮了个正着。
“这两只鸟够肥的!”
古鲁特掂了掂手里的分量,嗓门比平时大了三倍,震得旁边的树叶都抖了抖
“中午就让熊先生烤了,撒点野椒面,再刷层蜂蜜,保准香得能把隔壁的狐狸都引来!”
普西凯被他逗笑了,伸手拍了拍他的骼膊:“烧烤确实挺不错的,我以前在森林里见过萤火虫聚在一起烤肉,那香味……”
她咂咂嘴,显然是想起了好味道。
“当然了!”古鲁特梗着脖子,下巴抬得老高,“我说的法子,能差得了吗?”
格沃夫走在旁边,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没插话,只是低头看了眼那两只还在挣扎的小鸟,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
灰鼠蹲在他肩上,象是看懂了他的心思,小爪子扒着他的衣领,“嘿嘿”笑个不停,尾巴尖还得意地扫着他的耳朵,惹得格沃夫伸手拍了拍它,它才收敛了点,却还是偷偷往古鲁特手里的鸟瞅,眼里闪着看热闹的光。
远远地,餐厅的烟囱已经升起了袅袅炊烟,熊先生那口大铁锅“哐当哐当”的声响顺着风飘过来,混着肉香和麦香,勾得人肚子直叫。
古鲁特拎着鸟走得更快了,嘴里还在念叨着烧烤的步骤,仿佛下一秒就要冲进厨房大显身手。
等他们走到餐厅门口,老远就听见里面的谈笑声,推门一看,好家伙,里面已经坐了不少动物和人。
狼大哥坐在主位上,爪子搭在木桌边缘,姿态随意却透着股威严。
他身边的母狼一身银色皮毛,连毛尖都泛着柔和的光泽,正低头用木勺往狼大哥的碗里添肉汤,动作轻得象羽毛落地,汤勺碰到碗沿只发出“叮”的一声轻响。
狼大哥侧头看她时,眼神里的锐利都化了,嘴角还带着点不易察觉的软意。
斜对面的桌子旁,白雪公主穿着件素净的白麻布裙,领口绣着圈细小的蓝花纹,衬得她皮肤像雪堆似的,连阳光落在她脸上都显得格外温柔。
她正端着浆果碗,听七个小矮人吵吵闹闹——有个戴红帽的矮人说自己挖到的水晶最亮,穿绿衣的立刻举着块石头反驳,吵得脸红脖子粗。
看见格沃夫他们进来,小矮人们顿时停了争执,七嘴八舌地打招呼,声音又脆又亮,像撒了把珠子在地上。
另一边的桌子旁,几只狼坐得端端正正,爪子规规矩矩地放在桌下。
其中那只纯黑的狼正是小黑,上次接过格沃夫,此刻见他看过来,咧开嘴笑了笑,露出尖尖的白牙,还悄悄朝他举了举手里的肉串。
其他几只狼格沃夫不认识,正小口啃着烤肉。
最惹眼的还是角落里的红狐狸阿吉。
他一身红棕色皮毛油亮得能照见人影,尾巴像朵蓬松的云卷在身侧,尾尖还时不时轻轻扫过地面。
他独自端着个粗陶罐,喝饮料的动作慢悠悠的,可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却象黏在了格沃夫身上似的,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眼神里的好奇浓得快溢出来,仿佛格沃夫是什么刚从森林深处挖出来的稀罕宝贝。
格沃夫迎上他的目光时,阿吉非但没躲闪,反而轻轻挑了挑眉,嘴角勾起抹似笑非笑的弧度,象是在说“终于注意到我了”。
“快坐。”
狼大哥扬了扬爪子,指了指身边的空位,木桌被他拍得“咚”响,“就等你们几个馋鬼了,再不来熊先生的烤饼都要凉透了。”
格沃夫他们依次入座。
灰鼠“嗖”地蹦上椅子,小爪子扒着桌沿,鼻子使劲嗅着,眼睛瞪得溜圆——桌上的烤串还在滋滋冒油,油珠滴在木炭上腾起细小的烟;
陶罐里的炖肉泛着亮亮的油花,胡萝卜块和肉块混在一起,香得人直咽口水;
红的紫的浆果堆成小山,颗颗饱满;
竹筒里的浆果汁清清爽爽,还飘着片薄荷叶。
古鲁特把两只扑腾的小鸟往熊先生手里一塞,特意把嗓门提得老高:“熊先生,按我说的,烤得外皮焦脆,里面的肉得嫩,野椒面多撒点,要够劲!”
熊先生掂了掂小鸟,笑着拍胸脯:“放心,保证烤得你啃完连爪子都想舔干净!”
转身进厨房时,围裙带子还在身后甩了甩,很快里面就传来“滋啦滋啦”的声响,混着香料的味道飘出来,勾得灰鼠直打喷嚏。
古鲁特这才满意地坐下,抓起块玉米饼就往嘴里塞,嚼得“咔嚓”响,含糊不清地说:“这饼比上次的还香,肯定加了蜂蜜……”
格沃夫拿起竹筒喝了口浆果汁,酸甜的汁水混着薄荷的清凉滑过喉咙,眼角的馀光却瞥见阿吉还在看他。
这次狐狸的目光不只是好奇了,还掺了点别的东西——他瞟完格沃夫,又飞快地扫了眼狼大哥,眼神里闪过丝琢磨,象在解一道复杂的谜题。
狼大哥象是背后长了眼睛,忽然开口对阿吉说:“阿吉,不用这么着急,等会儿让格沃夫跟你去转转,你们有的是时间聊。”
阿吉放下陶罐,声音尖尖的,像树叶摩擦过石头:“狼王恕罪,实在是觉得格沃夫殿下身上有种……特别的气质,想必会有很多共同话题。”
他说这话时,眼睛又往格沃夫这里瞟了瞟。
格沃夫心里一动:这狐狸说话滴水不漏,眼神又这么精明,十有八九就是狼大哥提过的那个狐狸科学家。
他刚想开口问问水果枪,木头人之类的事,就见熊先生端着个木盘大步流星地出来,盘子里的烤鸟油光锃亮,外皮焦得发棕,香气“嗡”地一下漫了满屋子,压过了所有味道。
“烤鸟来咯!”
熊先生把盘子“啪”地放在桌上,热气腾腾的,“古鲁特,尝尝火候够不够!”
古鲁特早就等不及了,伸手就抓过一只,烫得直搓手,却还是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大口,油汁顺着嘴角往下淌,含糊地喊着:“香!真香!比上次我一个人烤的好吃十倍!”
餐桌旁的气氛顿时炸开了锅。
小矮人们抢着要尝烤鸟,筷子戳来戳去,差点把盘子掀翻;
白雪公主笑着用勺子给他们分浆果,劝他们慢点吃;
狼大哥和妻子凑在一起低声说着什么,母狼时不时被逗笑,肩膀轻轻抖着;
小黑他们也放开了些,开始大口吃肉,偶尔还碰一下陶罐,象是在干杯。
只有狐狸阿吉,依旧慢悠悠地喝着饮料,可那双眼睛,还是时不时往格沃夫身上瞟。
这次他藏得更隐蔽了,只在低头喝酒时飞快抬眼扫一下,可那目光太炽热,象带着温度似的,格沃夫总能感觉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