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的夏夜总裹着股挥之不去的潮热，老城区筒子楼的窗户没装纱窗，林辰盯着屏幕上 “代练订单己取消” 的弹窗，指尖无意识地抠着键盘缝隙里的灰。
出租屋只有六十平，客厅和厨房连在一起，掉漆的餐桌上还摆着中午没洗的泡面碗。
手机在裤兜里震了三下，他掏出来一看，是房东张姨的微信：“小林，房租，马上到期，这次可不能再拖了啊。”
钱包里的余额数字刺眼 ——376元。
林辰自嘲地勾了勾嘴角，把手机扔到桌子上。
作为圈子里小有名气的代练，他前两年靠帮人打副本还能攒下些钱，可自从 “全球文明研究院” 宣布要推出《全球领主》，所有网游的热度都断崖式下跌，他的订单量从上个月开始就少得可怜，今天更是彻底清零。
厨房传来冰箱启动的嗡嗡声，那是台用了不知道多少年的二手冰箱，制冷全靠运气。
林辰起身翻了翻，里面只剩两个鸡蛋和半颗蔫掉的番茄，还有昨天苏清鸢带来的一小块排骨 —— 说是便利店搞活动送的，他却知道这丫头定是自己省下来的。
正琢磨着要不要煮碗番茄炒蛋，防盗门 “咔嗒” 一声响，苏清鸢顶着一头汗走进来，便利店的蓝色制服还没换，领口沾着点油渍。她把帆布包往沙发上一扔，就首奔餐桌，眼睛亮得像只找食的小兽：“林辰！我闻见排骨味儿了！”
“还没煮，就一块，等我煮好叫你吃。” 林辰无奈地把排骨拿出来，刚要开火，手腕就被女孩攥住了。
苏清鸢踮着脚往他口袋里塞了个东西，硬邦邦的，他一摸就知道是钱。
“你又给我塞钱？” 林辰皱眉。
“谁给你塞钱了！” 苏清鸢立刻松开手，背过身去整理帆布包，耳尖却红了，“这是便利店老板给的奖金，我用不上，怕你饿肚子影响 影响你找工作的状态。”
林辰捏着那叠带着体温的零钱，心里像被温水浸过。
林辰和苏清鸢的缘分，是从父辈枪林弹雨里结下的。
当年林父和苏父在一个战壕里挡过子弹，某次突围后靠着墙根分压缩饼干，酒气混着硝烟味，拍着大腿定了娃娃亲。
“将来我家小子要是有福气，就让他护着你家丫头”。
谁料后来变故陡生。
林父在一次任务里没回来，林辰刚满八岁就没了爹；
他娘又在生林辰的时候早早去世了，小小的林辰一夜成了没根的草。
苏家人伸了手，苏母把他领回家，书包上缝着苏清鸢的名字贴，苏父拍着他的肩说 “以后这儿就是你家”，连半句 “退婚” 的话都没提过，反倒把他疼得比亲闺女还上心。
苏清鸢打小就认这个 “未婚夫”。
别家姑娘躲着泥里打滚的小子，她却总跟在林辰身后，递帕子、分糖块，连过家家都要攥着他的手喊 “我是你媳妇，得照顾你”。
等两人长到二十出头，挤在城郊一间月租八百的出租屋里，她这 “照顾者” 的身份，更是扎得比谁都牢。
苏父退伍后落了些旧伤，干不了重活，家里就靠苏母打零工贴补，日子本就紧巴。
林辰和苏清鸢脸皮都薄，宁可自己扛着，也绝不肯跟长辈伸手要一分钱。
“我决定了。林辰把钱塞回她口袋，转身往锅里打鸡蛋，“《全球领主》影响了整个游戏圈，明天开服，我打算进去试试。”
“就是那个全球都在宣传的历史争霸的游戏？” 苏清鸢凑过来，帮他洗番茄，“今天有个穿西装的人来便利店买水，说他们雷霆资本要在游戏里建公会，还说要‘垄断华夏区资源’，那口气狂得不行。”
林辰翻炒鸡蛋的动作顿了顿，轻声道：“人家的事情关我们什么事情，过好自己的日子就是了。”
指尖的锅铲晃了晃，他没回头，只轻声说：“以后再遇到这种人，别跟他们搭话。”
“我才不跟他们搭话呢！” 苏清鸢把番茄切成块扔进锅里。
对了，昨天整理房间的时候，我找到这个。”
她从帆布包里掏出张泛黄的纸条，上面是用毛笔写的生辰八字，末尾还画着个歪歪扭扭的紫微斗数盘。
林辰一看就想起这是去年路过巷口算命摊，一个算命硬塞给他的，说他是 “紫微天福命格”，百年难遇，还说什么让他好好保存这张纸条，说他现在紫气蒙尘，时机一到便会一发冲天。
“当时你还笑大师骗人。” 苏清鸢把纸条叠好放进他钱包，“但说不定是真的呢？”
林辰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没把这话放在心上笑道：“要冲天早冲了还需要等到现在，那就是个神棍”。
林辰笑了笑，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房租的事， 如果能在《全球领主》里站稳脚跟，就能解决房租问题。
晚饭吃得很安静，苏清鸢抢了林辰碗里两块排骨，又把自己碗里的鸡蛋都夹给他。
收拾碗筷的时候，林辰瞥见她帆布包里露出个游戏头盔的盒子，是《全球领主》的基础款，要三百多块。
“你怎么也买了头盔？” 林辰拿起盒子。
“便利店同事凑单买的，我抢了一个，” 苏清鸢的声音从厨房传来，带着点含糊，“我也想进去看看，说不定能帮你打打下手呢。”
林辰捏着冰凉的头盔盒子，喉结动了动。
他知道苏清鸢根本不喜欢玩游戏，这头盔定是她省了好几天饭钱买的，就为了陪他。
夜里十一点，客厅的暖光灯还亮着一角，苏清鸢轻手轻脚推开卧室门，门框“吱呀”一声轻响，又很快被她反手带稳。
林辰坐在书桌前，屏幕蓝光映得他眼尾发亮——《全球领主》的官网页面正跳着各国文明的宣传动画，华夏的长城裹着晨雾蜿蜒在山脊，城砖缝隙里似还嵌着历史的烟尘；
罗马方阵的士兵肩甲撞着肩甲，金属甲片反射的阳光刺得人眼晕；
岛国武士的长刀出鞘时，寒光掠过屏幕，竟似能听见刀锋破风的轻响。
官网顶端的鎏金大字格外扎眼：“本游戏集合全球历史人物，亲手建立属于你的文明。” 林辰数着屏幕下方的倒计时，算着秒数：“明天上午十点开服，倒还得等大半天。”
他对着页面里的 “玩法指南” 逐行划拉，毕竟从没碰过这种沉浸式虚拟游戏，得把基础规则先摸透，屏幕右下角的鼠标垫上，还沾着下午吃西瓜时蹭的一点红瓤。
第二天早上九点五十，床头柜的闹钟 “叮铃” 响得清脆。
林辰揉着眼睛坐起来，洗漱完刚走到厨房，就闻见煎蛋的焦香 —— 瓷盘里卧着两个溏心蛋，蛋黄裹着一层金黄的边，旁边放着杯冒热气的牛奶，杯沿还搭着张浅粉色便签，字迹娟秀：“我去上班啦，晚上回来帮你庆祝首战告捷！”
林辰把便签叠成小方块塞进钱包夹层，指尖还能触到纸上残留的温热。
他走到客厅，早就充好电的银灰色头盔摆在沙发上，镜面般的面罩映出他的笑。
十点差五分，他拿起头盔扣在头上，耳旁传来轻微的 “嗡” 声，是设备启动的提示音。
世界上近八成玩家几乎在同一刻接入游戏，林辰眼前的黑暗里突然亮起光，一道清冷的系统音在耳畔响起：“身份信息确认，虹膜锁定成功，头盔己绑定。是否进入角色创建界面？”
“是！” 林辰的回答干脆利落。
下一秒，一段激昂的 v 猛地撞进视野 。
长坂坡的扬尘里，赵云的银枪挑飞敌军的头盔；赤壁的江面上，火船拖着浓烟撞向曹军战船；
画面转得飞快，关羽捋着长髯横刀立马，诸葛亮摇着羽扇站在城楼，连凯撒大帝的紫袍都在战车旁猎猎作响。
热血的 bg 裹着这些画面钻进耳朵，林辰攥了攥拳，首到光芒骤闪，他才发现自己站在一片缀满光点的神秘空间里，脚下似踩着流动的星云。
还没等他看清周围，一道身影就撞进眼帘 —— 女子悬在半空，月白色的衣袂飘着细碎的银辉，发间别着支玉簪，周身绕着淡淡的光晕，身段像是昆仑山巅雕成的玉像，连垂落的发丝都透着圣洁。
“您好，亲爱的玩家。” 她轻启朱唇，声音像是山涧泉水叮咚，又裹着暖意飘下来，“我是新手指引者，您可以叫我女娲。现在，请创建您的游戏角色。”
话音落时，她素手轻挥，面前凭空浮现出一块半人高的光屏，淡蓝色的光纹在屏面上缓缓流动，透着股科幻又奇幻的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