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尘的语气之中,满是不解。
虽然叶尘从来没有见过监正,但是在大干宫城之中的卷宗内,凡是对监正的记录,几乎都是正面的。
除了在乾元帝赶出监正,解散观星楼之时,史吏应当是得了乾元帝的命令,污了监正一笔。
而这样的一个人,为什么会选择留在云雨楼之中?
这让叶尘相当的不解。
须知,大干这样的封建时代,名节风骨之事,最为重要。
而监正如此行径,无异于自己将自己这一辈子积累下来的名望,全部打碎。
看着叶尘,监正起身道:“臣命不久矣,测算出了圣上当在今年前来扬州,意欲重组观星楼。
故此,臣提前于云雨楼中进行筹备,培养传人,教导弟子,助圣上日后重组观星楼。”
监正的话音落下,一旁,那伺奉的少女也毕恭毕敬的跪地行了一礼,但却没有开口说话。
听到了监正的话,叶尘心底一震。
监正,云千乘的师父一样,都算出了自己要前来,都算出了自己要重组观星楼。
而这更加的让叶尘感到疑惑。
如果说他们算的是大干的皇帝,那应该会算出来乾元帝已经死了。
怎么会算到自己的头上?
在今日的相见之前,叶尘从来没有和这监正有过任何的接触。
正如此思索着,监正突然剧烈的咳嗽,一旁,那少女立刻取来了手帕。
片刻,从嘴里咳出来的血染红了手帕,监正强撑着再次从地上站了起来:“圣上,老臣已经无法护佑大乾龙脉,日后,便有臣这顽徒相助。”
说着,监正将那少女拉到了叶尘的面前。
“此女天纵奇才,臣也是生平仅见,还望圣上勿怪臣寿元将近。”
听着监正的话,叶尘已经大概猜测出来了这少女的身份。
“这少女,是云雨楼的弟子?”
“不错。”
监正点头,叶尘深吸一口气,搀扶着监正:“好,朕定然不会姑负你的一番心血。”
留在云雨楼中,恐怕不是监正本愿。
但如果他不留在云雨楼中,这少女恐怕会被他人采撷,到了那时候,再想要收入朝中,就已然不可能了。
大干朝中不会留有受了他人染指的女子。
监正深知这一点,故此才一直留在了这云雨楼中,让这少女一直留在自己的身边,以此能保护好这少女。
“你叫什么名字?”
“圣上,她天生失声,不会说话。”
闻言,叶尘微微一愣,监正再次开口:“云雨楼中,称呼此女为梅雪。”
“梅雪,好,好,秦世飞,带上梅雪和监正,启程返京。”
叶尘的话音落下,监正连连摆手:“臣走不动了,这些时日,已经是臣在吊命相候,既然见到了圣上,臣便无憾了。”
说着,监正的气息愈发的弱。
一旁,梅雪显然是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冲上前来搀扶着监正。
监正摆了摆手:“随圣上回京,日后辅佐圣上,壮大大干。”
“呜,呜!!”
眼看着监正眼中的光泽愈发的暗淡,梅雪口中发出呜咽,连声哀嚎。
最后关头,监正看向了叶尘:“圣上,臣已经命人送去书信,观星楼中人,不日应该都会启程前往京城,圣上无需再去寻觅,劳累龙体。”
话音落下,监正那枯槁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大干在圣上的带领之下,定然会重归昌盛。”
片刻,监正再无气息,眼中光泽彻底消散。
叶尘站在原地,一时之间,百感交集。
这是叶尘第一次和这观星楼监正的相遇,但监正的死,却让叶尘感到了相当的痛苦。
哪怕是到死最后一刻,监正所思考的也是大干,也是自己这个皇帝。
哪怕在云雨楼中,身败名裂,监正也丝毫不在乎,反而在云雨楼之中,助叶尘,助大干培养弟子传人。
这样的心性,叶尘自认自己做不到。
片刻,叶尘深吸一口气:“秦世飞,钱万海,将监正尸体带走,好生安葬。”
这是叶尘能给监正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观星楼中的这些成员,几乎都是孑然一身,俗世之间无有牵挂。
监正也不例外,没有孩子,没有亲人,其一生都投入到了大干之中。
最终却还来了这样的结局。
这一切,都是乾元帝做的好事。
叶尘心底寒意愈发的冷,当初一把火烧了乾元帝,还真是让这畜生解脱了。
带走了监正的尸首,旋即便是清剿整个云雨楼。
在扬州知府的指认之下,搜查出了扬州上下三十馀官员,其中甚至不乏高官,最高的甚至是一名京官,任职工部右侍郎。
所有人在钱万海的押送下,全部关入到了扬州的大牢之中。
旋即这云雨楼,叶尘也自然命人粘贴了封条。
这是一个分楼,但如果这是云雨楼的总部的话,叶尘也丝毫不会留有半点的情面。
至于旁的事儿,云雨楼的楼主自然可以前来和叶尘言说。
大干的江湖,实在是太过嚣狂,已经完全不将大干放在了眼中。
这一点,是叶尘接受不了的。
自己是这大干的皇帝,那就容不得别的人在自己的领土上胡作非为。
当初大干太祖立下的规矩,如今也应该改一改了。
夜里,叶尘和秦世飞来到了客栈,带走了王师师。
这小妮子如今还不知晓爹娘身份,思来想去,也只有将王师师带到大干京城,才可能找的出她的身份来历。
到时候,再去思索对策。
不管怎么样,这都是一个生命,叶尘自然不可能见死不管。
第二日清晨,在扬州兵士的护送下,叶尘重返京城。
幸好自己的第三站就来到了扬州,查找监正,否则的话,监正每多活一天,都要煎熬一日。
马车上,王师师和梅雪,叶尘,同坐一起。
王师师和梅雪的年纪相仿,但奈何梅雪不会说话,王师师本想着有个伙伴,但这计划却泡汤了。
只是梅雪虽然不会说话,却会手语。
当然不是后世发明出来的手语,而是拿着手指在叶尘的掌心书写汉字。
这倒也不失为一种法子,路途上,叶尘得知了关于监正的很多事情。
而越是了解监正这个人,叶尘心底里就越是恨乾元帝。
这个畜生,坏了多少好事,一步步,将大干搞成了这副千疮百孔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