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星推开寒影峰院舍的门扉,带着一身尘嚣落定后的倦意。
夕阳的余晖穿过窗棂,在空荡的屋内投下长长的、寂寥的光影。
案几上,一纸素笺被镇纸压着,墨迹清秀却透着匆忙:
“星儿姐姐,我去去就回。瑟蕾诺蒂娅留。”
字迹边缘洇开一丝水痕,不知是墨还是别的什么。
“去去就回?”
凌星捏起字条,指尖冰凉。
这四个字轻飘飘的,落在她心头却重逾千钧。
主要是这字条已经有些风化,看样子已经放了一段时日了。
虽说这次前往小世界时间流速比外面快很多,但也是耽搁了几天。
小瑟蕾这孩子,自被她从那个光怪陆离的“魔界”带回来,在寒影峰这些时间,小瑟蕾自己去那边也有好几次,但从未有过如此长时间离开。
老祖刚把整个宗门摊子甩过来,这丫头就不见了踪影?
一股难以言喻的不安,如同冰冷的藤蔓,瞬间缠绕住她的心脏,勒得生疼。
不过现在确实没什么办法,小瑟蕾不知道传到了哪个传送点,又往其他地方走了多远。
只能相信她能够回来,或者这边请个假就立即过去找找。
凌星的身影如一道撕裂暮色的靛蓝闪电,瞬间消失在寒影峰顶。
山风在她耳边呼啸,带着晚秋的寒意,却吹不散她心头的焦灼。
她足尖点过嶙峋的山石、苍翠的古树,速度快得只在身后留下一串模糊的残影,目标直指灵道宗主峰,宗主大殿。
主峰巍峨,殿宇恢弘。夕阳的金辉洒在琉璃瓦上,流淌着庄重而冰冷的光泽。
值守的弟子只觉得一阵风掠过,带着凛冽的寒意,再定睛时,只看到一道靛蓝色的背影已如鬼魅般闪入那扇沉重的、象征着宗门最高权力的紫铜大门。
殿内光线幽深,巨大的蟠龙柱撑起高阔的穹顶,空气中弥漫着沉水香与旧书卷混合的、沉淀了岁月的气息。
宗主楚定天正端坐于巨大的紫檀木案后,手中一卷玉简尚未放下,眉宇间带着处理宗务的沉凝。
骤然感受到那股毫不掩饰的、裹挟着焦灼与寒意的气息闯入,他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惊愕。
“星儿?你……”
楚定天看清来人,讶异开口。
这位寒影峰的话事人,此刻玄纱斗笠下的气息,竟是他从未感受过的锋锐与……不安?
“宗主!”凌
星的声音打断了云阳真人的话,清冽如冰泉击石,带着不容置疑的急切,“请借宗志一观!就近期的这些”
她的目光锐利如刀,直刺过来,仿佛要穿透案牍,直达那记录着宗门每日点滴的核心。没有寒暄,没有解释,只有最直接、最迫切的诉求。
云阳真人微微一怔,旋即了然。
寒影峰这位,行事向来出人意表,但如此急切索要宗志,必有其因。
联想到老祖近期的雷霆手段和宗门整合的波澜……他心中微沉,面上却不动声色。
“宗志乃宗门中枢纪要,星儿欲观,按理还不行,但,原本就应升为长老的你们,倒是自无不可。”
楚定天颔首,声音沉稳。
他抬手掐诀,一道灵光射向大殿深处一面不起眼的石壁。
石壁无声滑开,露出内嵌的、泛着幽冷金属光泽的秘阁。
他亲自起身,从中捧出一只尺余见方的玉匣。
玉匣通体莹白,温润内敛,表面却镌刻着繁复细密的符文,隐隐有灵光流转,散发出隔绝探查的禁制波动。
楚定天指尖灵光闪烁,在玉匣几处节点轻点数下。
细微的机括声响起,玉匣顶部如莲花般缓缓绽开,露出内里之物——并非预想中的厚重书卷,而是厚厚一叠叠、码放得整整齐齐的玉版。
每一块玉版都薄如蝉翼,色如凝脂,上面以极细微的灵力烙印着密密麻麻的金色小字。旁边还整齐叠放着数卷特制的冰蚕丝帛,展开后可见山川地形、宗门布局的精细图谱。
“星儿你自便。此乃宗门运转之实录,事无巨细,皆在其上。”
楚定天将玉匣连同丝帛图谱轻轻推向凌星案前,“若有不明之处,可随时问我。”
“多谢宗主。”
凌星也不客套,当即在案旁盘膝坐下。玄纱斗笠并未取下,只是微微前倾,遮住了大半神情。
她伸出手指,指尖萦绕着一丝极其凝练的神念微光,轻轻点向最上层的一块玉版。
神念探入的刹那,海量的信息如同决堤的洪流,瞬间涌入她的识海!
不是枯燥的文字,而是近乎身临其境的回溯:
这是对传承的尊重和保留,给了旧势力体面与生存空间。
这是最直接的震慑,杀鸡儆猴!
这是对叛逆者根基的彻底摧毁,也是对其他观望者的无声警告:顺昌逆亡!
名册影像闪过,一张张或年轻或沉稳的面孔。
这是最狠辣也最有效的“恩威并施”——人质在手,叛逃的柳清霜便投鼠忌器,更断了其死灰复燃的根基。对柳轻尘而言是“恩”,对柳清霜而言是悬顶之剑,对其他势力则是无声的震慑:你们的软肋,老祖一清二楚。
凌星的神念在一块块玉版、一幅幅图谱间飞速掠过。
老祖的手段,当真是羚羊挂角,无迹可寻,却又步步为营,算无遗策。
恩,给得恰到好处,直抵人心最渴望之处;威,施得雷霆万钧,足以让最桀骜者胆寒;平衡制约,更是玩得出神入化,让新附势力彼此牵制,又不得不依赖宗门中枢。
每一步都踩在人心与利益的节点上,堪称一部活生生的“驭下术”教科书。
几个大宗门倒是什么事都没有,但这些中小型势力一点也不安分。
其他几大宗门不能说一点想法没有,但既然已经是高层决定的事情,同时也是利大于弊,就没有正当的理由搞事。
但暗地里有些权力的人会掌控一些中小型势力来搞事。
无非就是为了通过这些麻烦来减少灵道宗的掌控力,或者自己挑事自己解决来多要一些好处。
老祖的处理方式除了过于直接了点以外,还真没什么毛病。
要让凌星来她肯定不怎么拉得下来脸自己上,毕竟她就算去打金丹都觉得自己是在欺负人,解决问题会墨迹一些。
“宗主我没什么事了您先忙!”
凌星把东西放好,就一溜烟回了寒影峰。
宗主无奈摇头,他这段时间听老祖说得最多的就是凌星这孩子。
他们这些老家伙被老祖训就基本是拿凌星来说他们资质愚钝还不上进。
特别是在知道了凌星在丹符阵器这些道途上都有极佳的天赋后。
老祖甚至开始后悔自己没拿好东西来吊住凌星的好感了。
倒不是他不想,而是他正好没那个条件,或者说凌星正好没那个条件。
他也很为难啊,手里没有能给凌星的东西。
本来觉着能够在这一次小世界里面白给凌星两件还算过得去的东西,结果四方异幻界域匣突然出了些小问题,只能提前把他们捞回来。
为了掩饰尴尬只能丢些事情给他们。
自己本来处理其他事情都挺得心应手的,怎么就到了这孩子身上就不行了呢?
难道就因为见不到她的各项信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