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进亨破口大骂。
许景良也不说话。
直到许进亨骂累了,实在找不到词了,许景良才起身给他倒了一杯水。
“骂完了吗,喝口水润润嗓子。”
许进亨白了许景良一眼,接过水杯,喝了一口后,往办公桌上狠狠一放,呵斥道:“严肃点,还笑!”
“我现在是给你机会,让你把话讲清楚,你有什么想说的?”
许景良笑呵呵地说道:“本来就没多大的事情,我都已经处理完了。”
“我让库房那边重新清点了一遍库存,一台风扇都没少,是他们之前搞错了,工作不仔细,有一批货提走了没入帐。”
“东西不是咱们丢的,那还报什么案呀,爱找谁找谁去。”
许进亨一脸急切地说道:“咱们不报案,b就不查了吗?”
“请你搞清楚重点,重点是————在咱们的仓库里,为什么会有爱美高的货?”
许景良一脸平淡地说道:“因为咱们把仓库租给爱美高了。”
“啊?”许进亨一愣,问道:“这————能说得通吗?”
许景良抿嘴一笑道:“有单有据就能说得通。”
“我已经跟大刘打过招呼了,他也不想惹火上身,咱们只要在私底下补张租贷合同,把日期往前补,这事就掀过去了。”
许进亨静了静,问道:“你跟风扇刘到底在搞什么?”
“非洲那边的货款为什么被节流下来了,迟迟不给集团交帐?”
“钱哪去了?”
许景良叹了口气,说道:“亨哥,有些事情我不告诉你,也是为了你好。”
“你不知道,就不需要负责任。”
“我早就说了,出了事我来扛,大不了————就是跑路嘛,我烂命一条,当初跟四联扯到一起,就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天。”
许进亨的情绪稍稍稳定了一些,说道:“我一直拿你当兄弟,我不想看着你出事,你跟过去不一样了。”
许景良蕴酿了一下情绪,说道:“当时也是没办法。”
“咱们是全资贷款收购的南城,远东对股价有要求。你父亲又跟远东递了话,表明立场,不会给你收拾烂摊子。”
“只要南城的股价一个波动,跌穿了斩仓线,远东那边绝对立马清仓,不会跟咱们讲什么情面的。”
“你跟远东签的是无限担保协议,这一斩仓,不仅公司破产,剩下的钱你也得还。”
“你从家里出来,就是为了争口气,总不能————弄到最后,你个人也申请破产吧。”
“那你可就真成了全港的笑话,这辈子都别想抬起头。”
“咱们俩都输不起。”
“所以————为了把南城的股价托起来,我就跟大刘在私底下达成了协议,互相买对方公司的货。”
“什么开拓非洲市场,跟咱们合作的那五家非洲代理公司,其中四家,背后都有爱美高的影子。”
“你当初这么做————我能理解。”许进亨摊开双手道:“关键是现在怎么收场?”
许景良整理了一下思绪,说道:“之前为了快速拉高股价,和大小刘的代理商,签的都是长期采购合同,等于是把未来三至五年的利润,集中在一年里兑现。”
“现在要是不玩了,解约————赔违约金,事情倒是可以快速了结。但非洲市场一垮,提前兑付的那一部分股价,怎么涨起来的,就还会怎么跌回去。”
“远东那边倒是不用担心,再怎么跌,也跌不到斩仓线。”
“股价快速下跌,主要涉及到两个问题。”
“一是,咱们购买娱乐行,后面的尾款,约定的是以股票结算。股价下跌,意味着需要支付的股票份额变多了。”
“二就是————你。”
“你的持股还押在银行吧?”
“要是股价跌得太厉害,势必需要补仓,你得先筹钱呀,然后再拆雷。”
到了这个时候,许景良还在替许进亨考虑。
有多感动————
许进亨倒是没那么容易感到,至少气算是消了。
“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俩上轮供股的钱,都是在渡边商社借的,补仓————我上哪弄钱去?”
许景良欲言又止地说道:“其实————要想稳住股价,也有办法。”
“你就说吧,要是不合适,我当没听见。”许进亨催促道。
“可以组织内部认购,让全体员工持股。”许景良进一步讲道:“股票嘛,炒高以后就都得有人接盘。”
“咱们正好可以利用这次机会,做一轮高抛低吸。”
“赚笔钱贴补贴补,把债务比例降下去,抗得就没那么辛苦了。
许进亨盯着许景良看了一会儿,最后点头道:“那就这么办吧。”
商业罪案调查科。
尹sir过来报到,案件负责人邵sir先带他熟悉了一下环境,紧接着就是开会。
“尹sir刚来。”
“ok姐,你给尹sir介绍一下案情。”
“0k。”
ok姐翻开记事本说道:“我们最先关注的是大口英。”
“大口英卷钱跑路后,丢下港通一副烂摊子,本以为会倒闭。”
“没想到许景良跳出来了。”
“之后,港通改为许景良做主,他跟祁氏合作从银行拆借了大量贷款,那段时间我们曾一度怀疑,他的最终目的是骗贷跑路。”
“结果白忙一场,他非但没跑,还拆东墙补西墙,连大口英留下的旧债都给一起还了。
“至于在这期间,他是否还使用了一些————其他见不得光的手段,我们没证据,银行也不愿意配合。”
“毕竟人家按时还款,没拖欠过一期,外面还传他是许家的人。”
“这种优质客户,换做是我,我也不愿意得罪。”
“让许景良重新回到我们的视线里,是因为在前段时间,南城纱厂收购港通。”
“港通的作价简直高得离谱,感觉————除了名字一样,完全不象我们之前调查过的那间公司,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再加之今年年景特殊,交易所四会合一,刚成立了证监会,要加强监管。”
“这案子就落下来了,要杀鸡做猴,抓典型。”
“请尹sir过来帮忙,是因为我们发现张任勇、许景良、祁永孝,他们三个是认识的。”
“肥波的死,成为了他们三个人命运的转折点。”
“在此之后,张任勇经过几轮竞争,当上了联应坐馆。许景良开始快速发家,生意越做越大。祁永孝大仇得报,移民去了日岛。”
“这些的确可以用巧合来解释,但也可能不是。”
“然后,我们就顺着肥波案,找到了尹sir之前在专案组提交的那本证物笔记”
o
“经过鉴证科鉴定,那本笔记————有问题,至少我们认为,它是被仿造出来的。”
在这一刻,整个房间的目光全都聚集在了尹sir的身上。
尹sir面无表情微微咬着牙,一句话也没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