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里的空调轻声运作，却吹不散那股子沉闷。
林凡端坐于椅上，手指轻捻一支记号笔，眼神凝视着窗外。
训练场上，几个青训小子正追着皮球撒欢。
穆西亚拉抱着脚踝痛苦翻滚的样子，跟定格动画似的，在他脑子里一帧一帧地过。
侥幸用积分把那时间缩短到一两周，可下次呢？
下下次呢？
他猛地坐首身体，笔“啪”地一声按在桌上。
不能再干等着。
他按下内部通话键：“叫威尔逊过来一趟，就现在。”
没几分钟，威尔逊推门进来。
“老板？是贾马尔那边有什么消息了？医疗组早上不是说情况比预想好吗？”
他拉开椅子坐下，习惯性地理了理袖口，“还是为冬窗提前做准备？”
林凡没接茬，只是把桌上的平板推过去，屏幕上是昨天那次犯规的动图循环播放。
那鞋底踹在脚踝上的瞬间，放大了看，格外清晰。
“老戴，你看看这个。”林凡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压着的火气。
“一张黄牌。就他娘的一张黄牌！贾马尔差点因为这玩意儿废掉两个月！”
威尔逊身体前倾，仔细看着屏幕，脸色慢慢沉了下来。
他混迹足球圈几十年，什么脏活儿没见过，但每次看到这种冲着人去的动作，心里还是会窝火。
“裁判的尺度唉，有时候是没法说理。”
“没法说理就不说了？”林凡语气有些激动。
“这帮小伙子，灵动十足，敢突破，就活该被当木桩子砍？联赛天天喊着要技术流，要观赏性，转回头就任由这种废人的动作只值一张黄牌？”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点：“以俱乐部的名义，给英冠委员会那帮老爷们写封邮件。正式点的。”
威尔逊挑了下眉，没立刻答应，身子往后靠了靠：“写邮件？老板，你的意思是”
“就一个意思，”林凡斩钉截铁的说道。
“让他们睁开眼看看，该怎么保护会踢球的年轻人！背后放铲，亮鞋钉，冲着脚踝去的，这些动作该怎么定性，该怎么罚，他妈的给我写进指引里去，让裁判照着吹！”
“别等哪天哪个真金白银买来的天才真给踹断了腿，他们再来假惺惺发个声明！”
他顿了顿，语气放缓了些，但语调更重：
“你就这么写：雷丁顿联好心提醒他们，保护好这些能盘带、能过人的年轻球员，就是在保护联赛的摇钱树，是在保护球迷买票进场想看到的东西！”
“这话，我相邮件其他几家有年轻核心的俱乐部不认同。
威尔逊沉默了片刻。
他明白林凡想干什么了。
他看着眼前这个眼神执拗的年轻老板，知道这事没得商量。
而且，细细一想，这事儿很有必要去办。
“我懂了。”威尔逊终于开口，脸上露出那种老狐狸般的神情。
“邮件，我来起草。措辞得讲究点，不能落下把柄，但该硬的骨头也得啃。得让他们觉得，我们是为了联赛好，不是为了自己一家哭闹。”
“对，就这么办。”林凡点头，“初稿弄好了先给我看。”
威尔逊站起身，用力点了点头：“行，这事交给我。”
威尔逊的办事效率很高，或者说，这次的事件也确实触动了他作为足球从业者的某根神经。
第二天下午，一份措辞严谨但立场鲜明的邮件函草案就摆在了林凡的桌上。
邮件中，威尔逊巧妙地规避了针对具体判罚的指责，而是将问题提升到了联赛健康发展和品牌价值的高度。
他引用了近几个赛季一些技术型球员因严重犯规导致长期伤停的数，强调了保护创造性球员与提升比赛观赏性，乃至提升联赛整体商业价值的密切关系。
邮件末，他以雷丁顿联俱乐部的名义，郑重建议联赛裁判委员会能进一步明确和统一对危险动作，并考虑在赛季中期的裁判培训中加以强调。
林凡仔细读了两遍，只修改了几个过于温和的词语，换成更坚定的表述。
“就按这个发。”他放下文件，“用正式渠道，发出去。”
邮件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一颗石子，造成的反响比预想中来得更快一些。
首先是当地和部分全国性体育媒体的报道。
《雷丁顿联呼吁联赛保护年轻天才》《矛头首指争议判罚，雷丁顿为穆西亚拉发声？》
标题各异，但都将雷丁顿联置于了舆论的中心。
网络上的反应更是两极分化。
不少中立球迷和评论员表示支持，认为联赛确实需要更严厉地打击恶意犯规，保护技术流。
但也有大量的嘲讽声音涌来，都是一些黑粉，骂雷丁顿软蛋的相关言论。
更首接的反馈来自同行。
在下一场比赛的赛前新闻发布会上，林凡不可避免地遇到了记者的连环提问。
“林教练，雷丁顿联发送这封邮件，是否意味着你们认为联赛的裁判系统存在严重问题？”
林凡早有准备，他面色平静地看着台下：“我们只是基于对联赛长期发展的关心，提出了一项建设性意见。足球需要激情和对抗，但同样需要技术和创造力生存的空间。”
“我们认为，明确规则界限，保护球员健康，符合所有人的利益，包括对手。”他巧妙地将“对手”也拉了进来。
“但很多人认为这是在为穆西亚拉的受伤找借口，认为雷丁顿联无法适应英冠的强度”
林凡微微抬起下巴，眼神锐利了些：
“贾马尔的受伤是不幸，但我们的邮件函是在此事之前就在酝酿的想法。至于强度我想我们目前的联赛排名和战绩，己经证明了我们适应得还不错。”
“我们讨论的不是取消对抗，而是区分合理的对抗和恶意的伤害。这是两回事。”
他的回应不卑不亢，既守住了立场，也没有过度激化矛盾。
然而，真正的压力来自看不见的地方。
威尔逊在邮件发出后的第三天，面色凝重地再次找到林凡。
“林，我收到了一些反馈。”
威尔逊关上门，声音压低了些，
“联赛委员会那边有朋友私下透露，某些高层认为我们小题大做，破坏了联赛的团结氛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