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任接下来说了些什么，林鳶已经不想听进去。
除了衝击性的消息之外，无非就是交代她更深入与星灵交易的细则。
如何操控魔力收集器生成魔力结晶。
如何判断魔法少女的“使用寿命”到达极限。
如何在没有魔力的情况下和星灵们对接工作。
这些都是重要的工作內容，但林鳶一个字都没记住。
主任带著她將地下这一层都逛了一遍。
魔力收集区、休息区、星灵档案区、六部专属小黑屋、魔具製作区。
除此之外还有零星的几个房间。
林鳶全程沉默不语，心不在焉。
过去是魔法少女的时候，林鳶完全不知道这件事。
魔应局的正式员工並不算多，甚至还比魔法少女的数量更少，大部分都是实习工与外围安保人员。
六部的正式员工在其中也算是稀少的，林鳶入职到现在，哪怕不刻意去记住，也熟知了他们的职位和名字。
她的脑中快速过完了这些人的面貌。
一共不到10人，这几个月林鳶几乎都接触过的，某些没见过的也看到过头像与名字。
林鳶问：“魔法少女退役不是可以做普通人吗？”
全部区域看完，两人站在电梯前。
“理论上来说是这样，”主任把烟掐灭在垃圾桶上，“因为魔力的不稳定性质，她们净化了魔障体的同时，也会被污染，一旦达到某个值。就会製造更多的魔障体，也將她们带入死亡。”
“就算不能变身，那些常年被污染的魔法少女们，从精神上也不能算是正常人。如果你有关注她们的消息，应该知道退役之后的她们，要么一直在家里不出门，要么就是自我了结。至於因为精神恍惚出现意外的例子，也不少。就算是拥有魔力资质的孩子，也不可能承受得了长年累月的精神污染，所以坏掉也是理所当然的。”
林鳶胸膛起伏变大，电梯恰好到达，主任迈步进去。
“所以你別跟那些迟早会发疯的傢伙太亲近了，表面看起来正常的女孩子一发疯，可是非常可怕的。你还年轻，交一些正常的朋友吧。”
主任按下电梯。
林鳶抿唇没再开口。
沉默的电梯內，主任嘆息，再掏出一根烟叼在嘴上。
“等我们研究出来了——这种事就不会再发生了。等到那天——”
“要是那天一直没来呢？”林鳶问。
“要是没来，可能就是人类要灭亡的时候了吧。””
主任笑著摸了摸自己光滑的额头。
林鳶没有再问。
“习惯吧，习惯了就会舒服点了。”主任嘟囊著，把烟塞回烟盒。
“走吧，迎新会已经准备好了。”
电梯到达，主任当先迈步出去。
“主任，牺牲孩子你真的觉得是对的吗？”
“”—小鳶啊，这种事当然是泯灭人性的。总要有人的手沾著血，就让我们当那个恶人吧。”
“她们变身的时候，可不知道这个啊。”
“我们当子手的时候，也不知道要面对的是什么人。”
林鳶的手按在电梯门上，滴滴的警报音响起。
但今天的楼层颇为空荡，大家都去准备欢迎林鳶的派对了。 “如果不是她们被选中，她们自愿成为魔法少女，魔障体也不会越来越多。归根到底，魔障体都是因为这些孩子才出现的。”
主任的神情渐渐冷漠。
“记得保密条例，林鳶，今天念在你刚入职，是我对你的格外优待，不要得寸进尺了。”
林鳶的喉咙发紧，她握著电梯门。
“主任一定还有別的方法。
“你以为我们没有在努力吗？每年因为魔障体遇袭死掉的人数，不需要我跟你复述你也知道吧？”
主任走上前，按住林鳶的肩，扯著她往外走。
后者没有反抗，被一路拉到了窗前。
“你看看新野市现在的情况，十年前这里只有不到十万人，而现在呢？五十万！这么多人怎么活下去？你以为星灵是那么好糊弄的东西吗？”
“普通人的命就不是命了吗？战士们的命就不是命了吗？我们没有那么多失败的机会，不知道哪一次失误就会让星灵露出獠牙。你真以为它们是温和无害的可爱生物吗？”
“你以为每年为了试验出普通人使用魔力，死了多少志愿者？我也申请了，等小佳再长大些，我这个老登也能去参加志愿了。”
主任又掏出烟，叼在嘴里，他眯缝著眼，冷冷望著下方。
“老子就不信，人类真拿星灵一点办法都没有。”
林鳶哑然地望著外面洒下的阳光。
车水马龙，行人或是谈笑，或是脚步匆匆，並不知道高楼上的注目。
“看清现实，小鳶，你很有能力，本来我不该这时候告诉你，但既然你选择加入，那就提前说吧。
“等我退下，我打算把主任的位置交给你。”
男人的头顶在阳光折射下发著刺眼的光。
林鳶抿唇不说话。
“年轻人好好干，你要是对现状不满，就努力去改变吧。”
“去改变这个世界，別被这个世界改变。”
主任拍了拍她的肩头，转身离开。
“別忘了来参加派对，大家都在等你，別让他们失望。”
主任的皮鞋声渐渐走远。
林鳶的双拳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握紧。
“你还真是天真啊。”
脑中绿的声音浮现出来。
林鳶口中发苦。
为什么过去应该发现的不对劲，总是被她忽略。
队友们不对劲的退役情形。
为什么魔法少女们总是容易出现意外。
为什么后勤部的人和魔法少女並不来往。
为什么一开始宣扬著偶像一般的魔法少女热度，冷淡了下去。
为什么爱丽丝这样討人喜欢的孩子，也一直融入不了魔应局里。
摆在眼前的奇怪事情，林鳶却全然没有注意，只去看那些表层的事物。
过去的队友们在她询问一些问题的时候，总会发出暖味的笑容糊弄过去。
也许聪慧的她们早就发现了不对劲。
只有林鳶闷头打怪，被自己的救世主想像所蒙蔽，所以才会对一切视而不见。
这种世界，真应该毁掉比较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