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情局特务转眼之间消失在了夜色之中,他们向著西南方向撤了出去,乔三盛看到了这一幕,
刚要沿著他们撤离的通道离开,一队巡捕出现在了这个位置堵住了缺口,这是接到电话赶来的新闸路巡捕房的巡捕。
难道还真是把自己当成什么重要人物了?乔三盛都快以为自己真的是什么重要人物了。
他可不知道这是沙逊家族那边打过的电话要求,活捉今晚被人追捕的目標人物,所以中情局特务就被放走了,这些巡捕开始搜查所谓的目標人物。
楼顶的苏苍再次利用石像鬼的空中视野,观察了一下周边的形势,发现巡捕们已经开始沿街搜索了,没有租界居民信息的夜间行人都被带走了,想必是回了巡捕房再次进行审讯或者调查了。
今天月亮正圆,日期定格在十六日,十五的月亮十六圆,所以今夜硕大的月亮高悬夜空,照的这沪上亮如白昼。
在这样的环境下即便苏苍借用后勤术,跳出包围圈都需要大费周折,何况乔三盛这么大个人了。
苏苍判断出若是没有什么意外,这个红党分子必定会落入巡捕房之手了。
想了想刚才送去的子弹数量,那个傢伙应该还有三个弹夹,用是够用了,可想凭藉著一把盒子炮突破这个包围圈怕是做不到的。
放弃控制石像鬼,传递消息给它回去变身上床睡觉,至於怎么睡那就不是现在的苏苍可以决定的了,也许这傢伙会让苏督察长明天名声扫地也说不定。
惊!新任督察长苏苍竟然赤身裸体做出这种事!
想了想为了避免这种事情的发生,他还是写了一张纸条,利用刚才携带枪枝的办法让石像鬼传递给路歌,才放下心来应对这面的僵局。
既然救了人那就要救到底嘛!
哪里能够半途而废,这就不是苏苍的风格。
送佛都要送到西的!
想了下刚才乔三盛躲藏的地方,苏苍几个箭步来到了南京路和浙江路交匯口的先施公司大楼上。
这是一栋七层的大楼,临街还建有一个钟楼,站在钟楼顶上即可俯视周边这一大片区域。
苏苍贴著钟楼墙角隨意站定身形,取出一桿三八大盖拿在手上,观察了一下南京路上布防的公共租界巡捕。
这边布防的是成都路巡捕房的一个巡长带队,接到上司电话,本不值班的他不得不从床上爬起来,忍受著妻子的埋怨,穿戴制服来到这里据说是为了抓捕一个红党大人物。
什么时候红党这么值钱了?
一个大人物值得三个巡捕房同时布控?
西面北面布防的是戈登路巡捕房,南面布防的是新闸路巡捕房,这次可以算作是最近比较大的行动了。
每个巡捕房出动了不下於50个巡捕,据说还出动了印度巡捕队,这沙逊家族也不知道许诺给了警务处多少钱?
就为了抓住一个在仙乐斯惹事的红党?
这个巡长安排了5个巡捕把守南京路口,其余人员3个一组开始进行摸排,沿著这一大片区域开始搜索。
对於这种事情他是不愿意来的,一个是没有什么油水,大头都被上面拿走了,底下这些人也就一些辛苦费,劳累一个晚上还不一定有收穫。
再一个就是这事也很危险,明知道那个红党分子手里既有白朗寧又有盒子炮,刚才在仙乐斯面对不知哪方势力十几个人,打死打伤了好几个还能脱身逃走,可想而知有多凶悍了。
『孙巡长!今晚这活可不好干!我可是得到消息,刚才撤走的的是中情局沪上站的,十几个人被这小子打死三四个,伤了五六个,还不知道怎么著把一个他们的叛徒给弄死了!”
身边的心腹手下探长田勇靠过来递了根烟抱怨,
“也就是这破事才轮到咱们,既没啥油水又危险的紧,这么多年就没听说过这么凶悍的红党分子!”
孙廷安接过菸捲凑在打火机上点了烟,对著夜空吐著烟气嘆了口气,他也知道自己在巡捕房不被待见,属於专干苦活累活脏活的那一个,连带著手下这些人也都混的不顺心,拍了拍田勇的肩膀:
“那是你年纪小,多年以前红党也是有暴力部门的,当年的红党特科这沪上谁又不怕呢?”
“红党还有个特科?”田勇异了,他今年也才22岁,四五年前还在老家地里刨食呢,因缘际会碰到了去外地出差落水的孙廷安。
精通水性的田勇在水里捞上来了孙廷安,孙廷安捡了条命就把田勇带回了沪上悉心培养,如今也算是混出了名头出人头地了,成了孙廷安手下的探长。
“是啊!那时候这个特科在沪上可是大名鼎鼎,但凡有红党出现叛徒,必定会有特科出手!”孙廷安回忆起了一些事情。
“那这么厉害怎么如今销声匿跡了?”田勇更是纳闷。
“嗨!说这些做什么?干好手底下的事就行了!去去去,带队去浙江路那边守著!”孙廷安打发了田勇,自己带著几个手下顺著南京路向西朝著仙乐斯前行。
“叭勾!”
一声枪响惊醒了有些心不在焉的孙廷安。
三八大盖!
日本人?
这是孙廷安的第一反应,隨后回身去看,没看到有人被击中,这是哪个人乱开枪?
“叭勾!”
又是一枪!
这次孙廷安看到了子弹,那颗子弹就打在距他十米远的一根插著青布幌子的竹竿上!
“咔!”一声,竹竿应声而断!
再顺著这根竹竿看过去,前面几米远还有一根同样的竹竿被击断了!
“嘶!”
好厉害的枪法!
这要是打孙廷安和他这几个手下,那可是一枪一个!
所以,对方是在警告!
“叭勾!”又是一枪!
身后的一根竹竿被击断了!
孙廷安这下彻底明百了,这的確是警告!
要么退走让开通道,要么死在这里!
“巡长!你看!人在那里!”
旁边一个巡捕扯了扯他的衣角,指了指前面先施公司的大楼。
这里距离先施公司还有200多米,也是今晚月亮不要命的拋洒月华,这么远的的距离视线没有任何影响。
大楼顶端的钟楼旁有个模糊的人影,手里举著一根根子似的东西,接著他就看到了一点火光,
又听到了一声枪响。
“咔!”声传来,又一根竹竿断掉了!
孙廷安感觉有些头皮发麻!
这距离在350米以外了,月亮再亮也是不如白天的,他自问眼晴已经很厉害了,也不能在这个夜晚看到350米外一根竹竿还能用步枪击断它!
这已经四枪了,打断了四根竹竿,可以说百发百中了,这要不是警告,他们几个人现在恐怕已经走过奈何桥了。
既然人家给他面子,还用自己身边的五条人命换一条生路,这还有什么可说的!
他孙廷安也是拿得起放得下的汉子!
立刻挥手示意这几个手下立刻退走,让开这条道路,
苏苍的確是在警告,他可不想再次大开杀戒,毕竟这些都是华籍巡捕,虽说里面有不少坏东西,可他就是下不了决心去击杀他们,所以就选择了这种方式。
不远处藏在先施公司对面智丰里,一间商铺门洞里乔三盛完整的看到了这一幕。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这是什么神仙人物,而且貌似是来救自己的!
掂了掂手里的盒子炮,心里確定了,也就只有这种神仙人物才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把枪送给自己吧!
隨后他就看到楼顶的模糊人影好像对他挥了下骼膊,为何看的清楚,因为那人影在囂张的抽菸,右手挥舞菸头那个光点晃动他是看得见的!
这是让他走? 还真是来救他的!
乔三盛毫不犹豫起身走出了门洞,来到了南京西路上,看著这条宽阔的大马路,本来此时也应该是人声鼎沸,热闹繁华的。
如今已经被巡捕们清理的只有他一个人了,抬头看了一眼那个人影,心下一横,左手白朗寧,
右手盒子炮,沿著南京路向东狂奔而去。
苏苍看著楼下向东奔跑的乔三盛,觉得这小子还不错,不磨嘰还能看得清形势,是个有能力的傢伙。
孙庭安站在那里等著那人影离开南京路,可忽然听到了一阵脚步声,转头就看到了一手一枪的乔三盛。
这傢伙才是打闹仙乐斯,被人抓捕的傢伙!
那楼顶的人是来救人的!
也幸好这乔三盛此时还知道用一块布巾遮住了脸,才没有直接暴露在这些巡捕眼中。
“不要动手!”孙廷安回头大喊了一声。
看著乔三盛像是一阵风似的从自己眼前刮过,又嘆了口气,这什么破任务!
明天又得挨训了!
远处听到枪声赶回南京路的成都路捕房巡捕都聚在了刚开始分散的地点,哪里还有留守的五个巡捕。
“怎么回事?”
“不知道,巡长那里出现了枪声。”
“那怎么还不过去支援?”
“我没看到有人受伤!”
这话倒是真的,远处那几个人还好好的站在那里。
一大群巡捕呼啦啦就向著他们的巡长跑了过去,隨后就看到有个人影从自家巡长面前跑了过来,可巡长竟然毫无反应,接著就听到了巡长的喊声。
“不要动手!”
都准备出手的田勇立刻制止了后面跟著的巡捕们,他可是对孙廷安言听计从的。
当乔三盛从身前跑过,田勇还安排了一个巡捕跟著跑回去交代留守的五个巡捕不要动手,他自已则飞快的跑向孙廷安,他这心里可是跟猫抓了似的。
刚跑到孙廷安身边,就看到远处哗啦啦跑来了一群人,在这月光下看得分明,都是穿著制服的巡捕,应该是另外两个捕房的巡捕了。
还没等他说话,枪响了,依然是刚才听到的三八大盖声。
“叭勾!”
一点火光闪现在正在跑过来的那群巡捕正前方,一颗子弹击打在了路面上,激起一串火光。
一群人立刻止住了脚步,有些心急的已经拿出了武器开始四处寻找敌人。
其中一个眼明手快的看到了站在钟楼顶的苏苍身影,立刻大吼:“在哪!”一边举起自己的白朗寧就要对著苏苍开枪。
“不要开枪!”
“叭勾!”
“啊!”
三个声音差不多同时响起不要压著“叭勾”声,开枪压著“啊!”
喊出不要开枪的正是孙廷安,开枪的自然是苏苍,“啊!”的发出者就是那个眼明手快的傢伙。
苏苍一枪击中了这傢伙举枪的右手掌,在手上钻了个洞也把白朗寧给击飞了。
得益於三八大盖的穿透性,手掌上只是有个小小的血洞在滴答滴答的流著血滴落在地。
旁边的同僚赶紧上去帮忙包扎。
孙廷安趁机跑了过去大概讲述了一下事情经过,还不等眾人提出反驳意见。
“叭勾!”“叭勾!”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连续五枪!
“咔!”声也响了五次,又断了五根竹竿,掉了五个幌子。
一群人瞬间鸦雀无声,此刻的南京路完全被那个站在先施大楼顶部的阴影统治了!
这一堆不下一百名巡捕可没有一个人,敢保证此刻举著长枪就能击中苏苍,更可况这么多人连一桿英七七都没有带,凭藉手里就能打三四十米的白朗寧去和三八大盖对拼?
就刚才那第一枪就能看出那个阴影的眼力,这么多人就一个举枪的就能被发现,还精准的一枪击中手掌,再没有其他损伤,这很明显也是警告,否则这小子肯定没命了。
此刻那被包扎了右手的傢伙声音颤颤的问道:“谁知道这是哪路神仙?”
旁边一个用敬畏的眼神看著那道阴影的巡捕开口道:“这样的枪法我只想到了一个人!”
另一个巡捕截住他的话:“不要乱说话,真要是他我们还有命嘛!”
“就是!这肯定不是苏督察长!”
眾人瞬间反应过来,这人明显不想杀人,要是真被指认为某个人,激发了某个特性可怎么办?
想想那绰號:一枪爆头,眶毗必报!
这人真不是苏督察长!
稍远一些地方,代斯声音有些颤抖:“该死的米迦勒!这就是你说的华夏没有厉害人物?我来了就可以横行无忌?啊!你看著那个人对著我再说一次?”
米迦勒眯著眼晴也是受到了惊嚇,点了根烟塞进代斯的嘴里堵住他接下来的攻击语言,自己也点了根才道:
“前一段时间这沪上的確没什么厉害人物,可不久前一个法租界巡捕冒出了头,据说枪法入神,600多米距离刺杀了一位坐在汽车上的日本特使!”
又指了指远处楼顶的阴影,“没想到这又出了个厉害的!不知道这个厉害还是那个巡捕厉害!”
“这沪上还真是臥虎藏龙啊!我都有些激动了,想到可以像这样的高手挑战,我就忍不住要颤抖了!”代斯抽著烟说道。
旁边米迦勒鄙夷道:“我看你这是嚇得!”
就这么大约僵持了5分钟左右,钟楼顶部的阴影就好像从未出现过似的,就那么悄无声息的消失了。
南京路上诸多巡捕面面相,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像这样的人物来无影去无踪的,怎么招惹得起?
还有这么一手绝妙的枪法!
这样的人谁都不想成为敌人!
至於什么沙逊家族的悬赏或者別的什么奖励,谁爱拿谁去吧,在场的这么多巡捕可是一点心思都没有了。
三个巡捕房带队的巡长聚在一起商议了一下,同意了口径也就带队返回了,今晚虽然没有什么收穫,可见识了这样的人物也算是不虚此行了。
“巡长!你说这人会不会就是特科的人物?”田勇一边走一边回头看著那个先施公司的钟楼,
这个地方一定会是他以后很久都不会忘记的地方了。
“不好说!当年没人知道特科到底有多少人,也不知道当时有没有全部损失,只是红党撤销了特科下面的一个编制,大家都认为那个编制就是那支锄奸队的编制!”
孙廷安捏著手里的菸捲喷吐著烟气,看著明亮的月光,心思也越飘越远,即便有没有遇害的成员,可能也和组织失去联繫了吧,大概也就进入深度潜伏了,谁又能召唤得到他们呢?
“真是牛逼啊!我啥时候也能这么来一次,这辈子也就值了!一个人压制了一百多號人不敢乱动,太厉害了!”由勇还在念念不忘那个场景。
身后的巡捕也都在议论纷纷,今晚的遭遇必定会在明天成为茶余饭后的谈资。
这个月下阴影註定会在明天名扬沪上了!
至於他是不是苏苍,此刻已经没人再去想了。
苏苍从先施大楼溜下来,收起三八大盖,换掉偽装的衣服,套上一件长袍。直接进了相距较远的北京路一家浴池,被按摩师傅好好地收拾了一顿,再次返回仙乐斯。
此时的仙乐斯依然是灯红酒绿,好似刚才这里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