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师徒二人何其相似，都是纯粹的学者，痴迷於宇宙真理，並且都拥有超越时代的智慧和近乎偏执的求知慾。
但这份纯粹，却引导著两人走向截然不同的方向。
基兰的纯粹是源於神河文明的覆灭。
他虽然也遵循宇宙真理但在亲眼见证发展到顶点的神河文明，在未知打击下轻而易举的覆灭后，基兰就始终对宇宙保持保持著足够的敬畏和克制。
即便是后续发现的虚空的存在，基兰也没有贸然的展开研究。
他只是將自身转化为幻体，放弃实体形態的束缚，穿梭在星系之间，试图通过自己的方式，去求证去验证，自己心中的一个疑虑。
当初神河文明尚且存在的时候，其最顶级的科学家丁格黑曾经留下一个名为宇宙术理论的模型。
基兰坚信，只要能够破解丁格黑的宇宙树模型，就能够找到宇宙真相。
可卡尔不一样。
卡尔太年轻了，接触虚空理论时还太小了，只有区区的千八百岁。
神河文明的毁灭阴影，在他心中种下的不是警惕。
再加上天使文明对超神学院的驱赶，以及后续德诺战爭，恶魔战爭更使得他对现有宇宙规则彻底失望。
涌现出了一种全新的，打破现有秩序、创建全新宇宙的愿景。
在他眼中，虚空不是需要防备的未知，而是能重塑宇宙的美好未来。
基兰看著眼前熟悉又陌生的弟子，幻体轮廓微微泛起波动。
他此次跨越时空现身，心思远比表面复杂一方面，作为学者，基兰对卡尔的研究十分感兴趣。
由於內心对虚空的忌惮，所以基兰对於虚空的研究一直都十分谨慎。
而现在自己的弟子卡尔却將撕裂现实，亲自执行虚空降临的召唤仪式。
对於基兰来说，那被毁灭的神河文明，的虚空究竟是何等存在。
它是否真的蕴含著宇宙的终极答案。
这或许也能验证这几万年来，他对丁格黑宇宙树理论的求证。
另一方面，作为老师，作为神河文明的遗民，基兰对卡尔这种孤注一掷、赌上整个已知宇宙命运的疯狂行为感到担忧。
基兰比卡尔更清楚虚空的未知与恐怖！神河文明的覆灭，就是前车之鑑。
基兰实在无法確定，卡尔打开的究竟是真理之门，还是毁灭一切的潘多拉魔盒。
这就让基兰我的內心十分矛盾，既可求真理，又不能坐视自己的学生，將整个宇宙拖入万劫不復的深渊。
最终还是理智占据了上风。
“卡尔，”
基兰的声音打破了舰桥的寂静，目光扫过那些尚未完全平息的仪器，“你-真的在召唤它？”
卡尔眼中的孺慕迅速被一种近乎朝圣般的狂热取代，“是的，老师！您看到了吗？那些匯聚而来的能量即將撕碎空间，將真正的真理召唤到我们的面前。”
“在宇宙的外面，不是虚无的世界，而是真正的真实、永恆，以及绝对的完美。” 此时的卡尔就如同一个终於找到宝藏的孩子，迫不及待地嚮导师展示自己的发现。
“现有的宇宙规则是残缺的，是註定要毁灭的。168亿年的宇宙史却没有任何文明，遗留下来就是最好的证明。”
“只有虚空！只有融入虚空，才能获得真正的永恆与升华。老师！您应该理解我。您也研究过它，您知道它的伟大！”
基兰静静地听著，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他身后的时钟虚影在缓慢转动。
“卡尔，”
沉默半响，基兰缓缓开口，声音依旧平静，“我確实研究过虚空。我比任何人都清楚它的存在，但是——”
基兰抬起枯瘦的手，指向自己的心口：“理解它，不代表要拥抱它。研究它，不代表要臣服於它。”
“你確定，你打开的，是通往真理的门？”
基兰的声音渐渐慢了下来，隱约中还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悲悯，“还是释放了连我们都无法理解的终极之恶？”
“你確定，你创造的新世界会比现在更好？”
基兰的身影在虚空中微微波动，如同风中残烛。
藉助中婭沙漏，甚至抽光一个星系全部的物质，逆转时空如此这场召唤看似简单，但实则对他的幻体消耗极大。
现在维持自己的存在基兰已经十分勉强，但他还是想再劝说一下。
“我现身，是想亲眼看看你的答案。”
基兰的声音带著一丝疲惫，“但更重要的，是阻止你在看清答案之前，就毁掉了这个世界。”
基兰深深地看了一眼卡尔，眼神中包含了太多复杂的情绪。
有对天才学生的骄傲，有对未知命运的忧虑，更有一种跨越万年的沉重的责任。
“卡尔，回头吧！再好好看看这个宇宙。它或许不完美，但它绝对才是真实的。”
基兰的劝说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虽然溅起阵阵凉意，但却无法动摇卡尔分毫。
“老师，您总说要敬畏未知、守护秩序，可您有没有想过，现有宇宙的秩序本就是牢笼。万一虚空不是毁灭是新生呢？！”
“想要迎接一个更美好的未来，我们就要勇於尝试。就像您当初冒著生命危险，向丁格黑教授提出建议，自愿成为延基计划的实验个体。”
“那个时候你想过危险吗，要是计划失败了，您又会付出什么？”
“现在我只是做和你一样相同的事情。”
卡尔的眼神中闪烁著对虚空近乎狂热的光芒，“只要完成召唤，我们就能打破维度壁垒，让所有生命摆脱熵增的宿命，这难道不是比求证宇宙树更伟大的事业？”
就在卡尔诉说著他正构建“虚空乌托邦”的宏伟蓝图时，灭世者號主控室的警报突然响起。
“警告：“测到异常高维能量波动，空间稳定性急剧下降！”
警报声尚未落下，灭世者號前方的虚空突然扭曲坍缩。
一个足以吞噬恆星的黑洞凭空出现。
剎那间，巨大引力如同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住灭世者號。
灭世者號那由暗铁打造的装甲顿时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哎声。
“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