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你这收购价多少?”
“一罐嗜酸鸟体液4个银币!童叟无欺!当场点清!”
“一罐四个银币?算下来比直接卖肥皂给的还多啊。”
“是啊,而且那些肥皂碎片还需要凑够三个才能兑换!真金白银握手里才是最实在的!
酸沼森林边缘,瓦伦丁男爵的人直接拦在了黑曜石领和魔物森林中间的道路上。
一旦有冒险者带着瓶瓶罐罐从魔物森林走出,他们就会一拥而上。口中喊着价格,身后堆积成小山的银币在阳光下闪铄着诱人的金属光泽。
“嗜酸鸟体液!4银币!银币秒结!”
这巨大夸张的收购价格,让很大一部分冒险者停下了脚步,攥着手中的嗜酸鸟罐头,内心纠结。
几乎每隔一段时间,就有几支队伍抵挡不住现金的魔力,将辛苦得来的体液罐递了过去,立刻换来叮当作响的银币。
赚钱当然高兴,但这些队伍成员心底某个角落,却产生了对黑曜石领尤其是尤娜子爵的愧疚感。
“下一次,下一次我一定把嗜酸鸟交给黑曜石领兑换处!”
这些人在心中安慰自己。
然而,并非所有人都被银币的数额诱惑了。
在人群边缘,一支装备普通,队员脸上还带着疲惫和酸液灼伤痕迹的“黎明之剑”走了出来。
他们怀里抱着好不容易从拉尔那家伙的火球之下猎获的六罐体液。瓦伦丁的人象闻到血腥味的鲨鱼立刻围了上来。
“嘿!伙计们!这边!4银币一罐!现结!”
队长犬牙巴布尤豫了一下,没有立刻动作。他看了看同伴,几个队员眼神里也闪铄着挣扎。
小箩卜低声说:“队长四六一十四,二十四银币啊!再加之之前存的”
独眼霍克却直接按住了小箩卜:“如果不是黑曜石领,我们还不知道在哪里饿肚子呢!”
“黑曜石领主虽然那个,有些诡异,那位贤者也神秘兮兮的但这片地头上的秩序,还有咱们冒险者的营区卫生和药剂供应确实比以前强太多了。”
小箩卜连忙点点头:“是我糊涂了,而且贤者那碎片,咱们也换肥皂卖过几回,童叟无欺,从没扣过一枚铜板”
瓦伦丁收购员看他们没动,语调急促声音拔高:
“喂!傻愣着干嘛?那碎片就是一张纸!等他们肥皂停了,就是废纸!我们这边可是实打实的”
但他话没说完,就被犬牙巴布打断:
“对不住,这趟,我们先去那边看看。”
他带着队员们,在瓦伦丁收购员难以置信的眼神注视下,朝着相比之下冷清许多的黑曜石兑换点走去。
“哎呀,巴布,小箩卜,还有霍克,欢迎重新沐浴在贤者的瑞智之光下!”
“六罐?好样的!换六块碎片!”
老管家手脚麻利地验货,拿出六块漆黑的碎片递了过去,还额外热情地拍了拍老卡洛的肩膀。
“坚持就是胜利啊!贤者和尤娜大人都看在眼里呢!”
这种略显浮夸的“祝福”在平时或许会让人发笑,但在瓦伦丁银币山的映衬下,却带着一种奇怪的,难以言喻的力量。
犬牙巴布接过碎片,心里的重负轻了一些,他身后的队员们表情也松动了些。
虽然后面立刻有等着瓦伦丁现钱的队伍发出不屑的嘘声,但他们没有回头。
一部分人,终究无法只为了几枚银币就丢掉心里的那点记认和隐约的信任。
当然,更多的队伍还是在短暂尤豫或毫无尤豫后,选择了更直接的四枚银币。
像黎明之剑这种稀少的坚持并未对大局造成显著影响。瓦伦丁的嗜酸鸟收购行动依旧在疯狂运转。
一辆又一辆马车载着嗜酸鸟体液罐头,存入瓦伦丁庄园的仓库。那股混合了腐败有机物的熏人恶臭浓烈得仿佛拥有了实体。
穿着华丽衣服的瓦伦丁男爵走入了仓库。他身后跟着商人贝斯特。
“哦!这这就是财富的芬芳!胜利的味道!”
瓦伦丁眼中布满血丝,贪婪地扫视着那些散发着致命异味的瓶瓶罐罐。
“多么充盈!多么丰硕!这迷人的颜色,这充沛的活力。”
他深吸一口气,强忍着胃部翻涌,脸上挤出一个狂热而扭曲的笑容。
“尤娜那个丫头,现在她一定躲在某个角落,对着空旷的原料仓库跳脚了吧!哈哈哈!”
管家拿着最新的帐簿过来汇报:
“按照您的要求向兄弟会借来的高利贷,日供利息帐目今日需要支付五十七金金币”
他不敢去看旁边那个原本装满了金币,如今已经快见底的箱子。
管家停顿了一下,补充了一句,语气带着一丝不安:
“另外,遵照戈林贤者之前提供给冒险者的那个特殊保存法,我们每日还需消耗额外的炼金稳定剂,费用也不小”
“五十七?”
贝斯特抢先发出夸张的惊叹。
“这才多少?”
贝斯特声音盖过管家,眼中闪铄着精光。
“戈林那家伙提供了保存这些宝贝的办法!这说明他认输了一半!”
“也恰恰说明我们的战略卓有成效,区区一点金币而已,我们可是有整个金矿在这里!这都是制作肥皂的硬通货!”
“贝斯特爵士说的不错!”
瓦伦丁同意的点头。
“继续收!砸锅卖铁也要收!我要让黑曜石领的肥皂生产线彻底断掉!另外我们在黑曜石领的眼睛已经告诉我了,尤娜他们也没有进行任何措施,这说明变质的嗜酸鸟体液依然可以作为原料。”
瓦伦丁看向管家:
“明天帮我备好最豪华的马车,我要去黑曜石领,亲自看着他们跪下来求我!”
森林边缘的喧嚣与瓦伦丁庄园弥漫的“财富芬芳”形成荒诞的呼应。
而在黑曜石军营深处,某个简单工房的狭小房间,气氛却截然不同。
伊凡徳并未如同那些标签化的幕后黑手一样闲适。
此时的他正坐在一堆文档前,那张尖尖的绿色的脸上罕见地流露出咬牙切齿的心疼。
“10点整整10点能量点数!”
伊凡徳仅仅是维持军营里这些嗜酸鸟新鲜度的魔法,就几乎掏空了伊凡徳最近积攒的所有梦境能量点数。
每一想起那个数字,都象有小刀在从伊凡徳的大腿上刮肉。
“魔女的援助还真是昂贵呢。”
而且往后每一天,都需要伊凡徳每天支出5点能量点数。
因为伊凡徳当初只顾着收集,却忘了体液是最容易变质。
那些原本足够生产好几个星期的原材料,如今半数都已经腐烂。
“不过,既然这么容易腐烂,那么瓦伦丁同样也面临这个问题。那些他花大价钱收购嗜酸鸟体液会变成垃圾。”
一想到自己等于是劫富济贫的伊凡徳顿时也没有那么心疼了,至少来到黑曜石领的冒险者们全都挣了一大笔钱。
按照哥布尔字典里的造句来说:钱只有流通起来才是钱。
突然之间,伊凡徳好象想到什么好主意,猛地一拍大腿:
“对啊!把那些多出来坏掉的全卖给瓦伦丁那家伙不就好了?”
就在这时,房间角落的空气毫无征兆地凝固了。
一种粘稠的懒惰的香甜气息弥漫开来,轻易盖过了房间内的劣质油脂味。
一个慵懒到极致的嗓音,带着一丝刚睡醒的妩媚和魔女的傲慢:
“为了发臭小鸟体液,就把自己珍藏的能量点数家底都掏空了?咯咯咯这副心疼又强撑的小模样,真是让人忍不住想逗弄呢。”
曼妙身影慵懒地斜倚在凭空浮现的黑暗软榻上,纤长的手指卷着自己一缕如夜色般流淌的秀发。瑟薇娅那双眸子饶有兴味地落在伊凡徳身上。
“如此大费周章,让本魔女猜猜哎呀呀,我们的贤者该不会真的动心了吧?”
魔女的尾音拖长,魅惑中带着穿透灵魂的审视。
伊凡徳立刻摇头否认:
“这是为了你我能留在黑曜石领休养生息的计划,为了让尤娜从接纳我们到离不开我们。这样我们就能安全地在这里一直住下去了!”
听着伊凡徳有理有据的解释,瑟薇娅却发出银铃般的轻笑:
“计划?呵。不就是为了帮尤娜那个丫头对付那个一身肥油和劣质香水味的猪猡?”
她懒洋洋地伸出指尖,比划出一个一的手势。
“何必搞什么弯弯绕绕,换做我只需要一次梦境入侵,然后”
瑟薇娅的指尖优雅地在虚空中划过一道刀锋。
“但这会暴露你魔女的身份!”
伊凡徳从座位上起身,走到慵懒的魔女面前:
“莫明其妙的死去的贵族,就算只是一个男爵,也会引起警剔。甚至还会让尤娜怀疑我们。”
“你这头哥布尔,什么时候变得和人类一样了?真是麻烦。”
瑟薇娅无聊地换了一只脚搭在椅子上。
伊凡徳则继续解释:“我们需要的不是制造一个恐怖谋杀,而是制造一场史无前例胜利!我们要让尤娜知道是谁拯救了黑曜石领!”
“这样一来,尤娜自然觉得亏欠我们巨大的人情,她才会真正依赖我们!她也会发现她已经离不开我们!而且只有这样,作为魔女的你也不用跟着我东躲西藏”
瑟薇娅静静地看着伊凡徳。房间里那致命的魅惑氛围悄然褪去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玩味十足的欣赏。
“亏欠恩情让那个丫头离不开你啧啧啧你这绿皮对人心算计起来,倒是蛮有一套的嘛!”
瑟薇娅起身,带着浓稠的甜蜜气息拂过伊凡徳的耳边:
“小小哥布尔,野心倒是不小啊?不如让本魔女现在教教你如何拿捏那个丫头子爵?”
伊凡徳面前瞬间跳出判定面板。
【抵御瑟薇娅魅力诱惑判定中】
【判定成功!】
“只有这么点正能量,可不够明天的魔法支出喔”
第二天。
阳光刺眼。
但黑曜石广场此刻的气氛却十分微妙。
尤娜穿着领主服站在那里,身姿挺拔如松。
不远处,一辆由纯白马匹拉动的华丽得如同移动城堡的马车正大摇大摆地朝她驶来。
随着车门打开,首先扑面而来的并非马车的贵客,而是一股几乎能最强壮的汉子当场呕吐的恐怖恶臭!
尤娜不由得皱起眉头,右手捂住鼻子。
而在这恶臭之中,穿着最昂贵丝绒礼服,挂着几枚看起来很可疑的勋章的瓦伦丁男爵,带着自信满满的笑容缓缓落车。
他的目光直勾勾地锁定了前方那个美丽的倩影,尤娜·黑曜石。
“尤娜小姐!”
瓦伦丁甚至还微微行了个礼,那股味道更是剧烈地翻涌了一下,离得近的几个卫兵差点当场吐出来。
“几日不见,您依然如同这荒凉边境上最纯净的最美丽的蔷薇。”
画风陡转,瓦伦丁脸上堆起虚假的难过,摇头叹息:
“只是最近听闻,黑曜石领处境艰难,连赖以维系生计的黑曜石之皂都唉,恐怕将难以为继了吧?”
瓦伦丁特意停顿,欣赏尤娜冰冷的表情,脸上胜利者的喜色几乎压抑不住。
他向前缓缓踏了一步,那股致命的臭气随之如同巨浪般向前推进。
他无视所有冒险者投来的厌恶目光,眼神灼热地紧盯着尤娜,带着施舍者和征服者的双重傲慢,清淅地宣告:
“尤娜小姐,请您务必放心!
我,瓦伦丁,身为您忠实的朋友,也是一位真正关心这片土地命运的领主!绝不会坐视您和您的部下陷入困境!”
他深吸一口气,然后带着某种宣告胜利的激动喊道:
“现在,只有我瓦伦丁!掌握着制作黑曜石之皂最关键的原材料!
多亏了戈林贤者,他那点可怜的炼金学识,告诉了我们如何把这些宝贝妥善地照顾好!”
“所以,尤娜小姐,让我们开诚布公地谈谈接下来的亲密合作吧!”
瓦伦丁故意强调了亲密二字。
浓郁到令人窒息的恶臭中,尤娜脸上依旧保持着冷冰冰的态度。
她握着手中的剑柄,冰冷地看着眼前这个被贪婪和疯狂彻底腐蚀的灵魂,如同在看一只沾满秽物,还在喋喋不休的爬虫。
如果不是早就知道伊凡徳的计划,尤娜也不可能表现的如此平静。
“原来贤者大人早就计算到了这一步了,等着瓦伦丁这家伙灭亡前的癫狂”尤娜不禁在心中暗道。
而后,尤娜挤出一丝怜悯的微笑,和瓦伦丁拉开了距离:
“男爵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不好意思,我们黑曜石领,现在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