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三千人的队伍,在苦战两个多时辰后,已然十不存一。
但他们依旧死死守着那道防线,没有一个人后退,没有一个人投降。
秦洪浑身是血,铁锏早已被染成暗红色,他坐下的战马早已倒毙。
此刻他徒步站在阵前,如同一个血色的战神,依旧在咆哮着挥舞双锏,他身边的亲卫也一个个倒下。
激战不休,两个时辰过去。
辰时的阳光终于刺破了黎明前的最后一丝黑暗,清晰地照亮了这片惨烈的战场。
金色的光芒洒在堆积如山的尸体上,洒在凝固的暗红色血泊上,也洒在了那个依旧屹立不倒的孤独身影上。
秦洪拄着一根铁锏,剧烈地喘息着,他周身上下布满了无数伤口,最深的一处几乎可以看到肋骨,鲜血还在不断渗出。
他环顾四周,除了他之外,再也看不到一个站着的唐军士兵。
三千袍泽,已然全部战死于此地。
楚军骑兵缓缓围了上来,如同看着一头陷入绝境的猛兽,眼神中带着警惕,也带着一丝敬佩。
马晁策马分开人群,来到阵前。
他身上的铠甲也沾染了不少血迹,但气息依旧沉稳。
他目光阴沉地扫过满地唐军尸体,最后定格在那个浑身浴血、却依旧昂首站立的秦洪身上。
经过一夜的厮杀和搜索,他派去探查峡谷深处的斥候也已经回报。
峡谷并不深,除了此地激战的痕迹和一些零散的丢弃物资外,空无一人!
根本没有李敬的影子!
一股被欺骗、被戏弄的怒火,混合着徒劳无功的挫败感,在马晁胸中熊熊燃烧。
他死死盯着秦洪,声音冰冷得如同腊月的寒风,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秦洪!本将敬你是条汉子!说!李敬呢?”
秦洪抬起头,沾满血污的脸上,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却异常明亮。
秦洪看着马晁那阴沉至极的脸色,知道对方明白了什么。
他咧开嘴,露出被鲜血染红的牙齿,发出了嘶哑而充满嘲讽的大笑:
“哈哈哈哈,咳咳马晁,你你上当了!”
“李帅李帅他早就早就从别的路走了!”
“我等在此等的就是你!”
“咳咳,能拖住你马大将军一夜,三千弟兄值了!值了!哈哈哈哈”
笑声未落,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举起那根拄着的铁锏,指向马晁,眼中充满了轻蔑与达成使命的快意。
随即,伟岸的身躯轰然倒地,气绝身亡。
马晁站在原地,脸色铁青,握着长枪的手因为极度愤怒而微微颤抖。
晨曦照耀在他身上,却驱不散他心头的阴霾。
他耗费一夜精力,损失了不少兵马,斩杀了三千唐军和一员悍将。
最终得到的,却只是一个李敬早已金蝉脱壳的残酷事实,以及秦洪临死前那充满嘲讽的笑声。
峡谷内,只剩下楚军士兵沉重的喘息声和战马不安的响鼻声。
胜利,在此刻显得如此空洞和讽刺。
秦洪那充满嘲讽与快意的大笑,以及他临死前吐露的真相,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在了马晁的心头。
一股被愚弄、被戏耍的暴怒瞬间冲垮了他因苦战一夜而带来的疲惫,让他额角青筋暴起。
握着长枪的手臂肌肉虬结,几乎要将枪杆捏碎!
“李敬!好你个老狐狸!”
马晁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声音中充满了咬牙切齿的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