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距离楚宁三丈外停下,单膝跪地,双手将信件高高举起:
“陛下,八百里加急!娘娘自落霞山前线发来的飞鸽传书!”
楚宁闻声,手腕一抖,长枪挽了个漂亮的枪花,“锵”的一声稳稳立于身侧。
他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因运动而略显急促的呼吸,大步走到沈炼面前,伸手接过了那封承载着前线胜负关键信息的信件。
他迅速撕开火漆,展开信笺,目光如电,逐字逐句地扫过上面冯木兰那娟秀却力透纸背的字迹。
信中将落霞山攻防、黑河谷阻击、赫连无咎部被全歼、王忠嗣败退等战事经过,以及双方大致的伤亡、兵力现状,都做了清晰扼要的禀报。
当看到“薛丁山力战重伤,然性命无碍,已送回大营救治”这一行时,楚宁紧蹙的眉头明显舒展开来,一直紧绷的嘴角甚至微微上扬了一丝弧度。
轻轻吐出了一口浊气,低声自语:“没事就好,薛丁山这小子,果然没让朕失望,也没让他父亲失望。”
这份放心,并非全然出于对年轻将领的欣赏。
楚宁心中自有考量。
薛怀德原为大周名将,归顺大楚时日尚短,其忠诚仍需时间和功绩来巩固。
此番南征,让其独子薛丁山随军历练并肩负重任,本就带有一定的信任与试探。
若薛丁山在此战中不幸陨落,虽是为国捐躯,壮烈无比。
但难免会在薛怀德心中留下难以磨灭的芥蒂,甚至可能影响其日后对大楚的归属感。
如今薛丁山虽重伤却保住了性命,并立下赫赫战功。
这无疑是最好的结果,既彰显了薛家父子的忠勇,也消除了一个潜在的不稳定因素,让他这个皇帝少了几分“使降将之子送死”的心理负担。
楚宁脸上的欣慰之色一闪而过,目光再次变得锐利深沉。
继续阅读信件的后半部分,尤其是关于当前兵力部署和敌军动向的内容。
他沉吟片刻,脑海中飞速权衡着整个南疆的战略棋盘。
落霞山大捷,重创王忠嗣主力,夺取战略要地,可谓一举扭转了之前的僵持局面。
但王忠嗣残部与李敬汇合,据守镇南关,仍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
而另一条战线,沧浪河方向的马晁部,正承受着来自其他唐军部队的巨大压力,局势不容乐观。
片刻之后,楚宁已然有了决断。
他抬起头,目光炯炯地看向依旧跪伏在地的沈炼,声音沉稳而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帝王威仪:
“沈炼,立即以朕的名义,起草回信,飞鸽传书给冯娘娘。”
“是,陛下!”沈炼躬身领命。
楚宁一字一句,清晰地下达指令:“告知娘娘,前线战报朕已悉知。”
“着她与薛怀德所部,于落霞山原地休整五日。”
“五日之后,命冯木兰亲率朱雀军团主力,前来镇南关与朕汇合!”
他顿了顿,继续部署:“同时,命令薛怀德,五日休整期满后,不必前来镇南关。”
“而是即刻整合其本部兵马以及关云所部,共计十二万大军,挥师北上,驰援沧浪河马晁部,务必稳住沧浪河防线,并伺机反击!”
这道命令,既考虑了部队连续作战后的休整需求,又精准地把握了战机。
让有些伤亡、最为疲惫的朱雀军团前来相对安稳的镇南关休整并作为战略预备队。
同时令士气正盛、兵力相对完整的薛怀德-关云集团驰援另一处关键战场,无疑是当前最优的兵力调配方案。